先有设置再谈其他——渔歌轻飏养成计划第十二课随感

很巧，就在我们讲完设置这节课以后，国内首例心理咨询师伦理投诉案有了处罚结果。一位挺有名气且正当好年华的男性咨询师因为在咨询中和来访者涉及性关系而被投诉，处罚很严重，对他的执业之路是摧毁性的打击。我看到他有很多的专业受训经历，觉得甚为可惜。周老师说专业学习要在设置和伦理之下完成。这个观点可以理解为做事先做人吧？

设置是咨询的契约和规则，对任何心理咨询都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精神分析。这让我联想到自由和规则这一对在教育界常论不衰的纠结命题。没有边界的自由是危险的，在一定规则下的自由才会带来真正的安全感和力量。规则对于自由既是限制也是保护，当然，这个规则的设定是基本的，双赢的，长远的。

精神分析的设置框架包括了咨访双方的角色、咨询时间、见面频率、咨询的长短程、私密固定的环境、费用、保密等。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周老师从第一节课就提到过的“避免双重关系”。那时她说带领我们这个学习小组就不能再作我们的个人体验咨询师了，也不能带领我们参加成长小组。更有甚者，连我们的亲朋密友都不能找她作咨询！我一直都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个规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信赖的老师为什么不能再给自己和家人密友做咨询呢？原来这是角色设置的一部分。精神分析讲究的是动力，如果咨访关系是单一的，动力也很单纯，有助于来访者更彻底地移情和投射，幻想的空间更大更不受限。如果关系复杂化，背后的动力也会很复杂，这是不是有点像物理学里面的矢量，方向一多就会有冲突抵消，难以集中力量实现成长最大化了？所以这终究还是保护来访者的一种自我利益的舍弃。也有同学问，这种设置会不会让心理咨询的事业发展受到限制？周老师说，短期来看，会有一些，长期来看只会让发展更加的稳定和持久。所以，那些和我约定等我学好了咨询找我帮TA分析的朋友，咱们注定只能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了。

咨询师在坚守设置的同时，要时刻注意来访者打破设置的行动，并且在打破设置的情感上工作，有种说法是：设置是用来打破的。说明来访者突破设置对于咨询有着重要的意义。比如，迟到也许是在表达不满；要求临时预约可能是无法耐受焦虑；讨价还价也许正反映了平时生活中担心被人利用等等。精神分析的过程注重每一个行为背后的动力和意义，不放过任何一个工作的机会，这需要咨询师能敏感地意识到机会，同时勇敢地去面对。

其实，来访者对于设置的突破很像孩子对于规则的试探。我就曾经看到过优秀的幼师面对孩子针对某一规则的反复试探所表现出的那种温柔的坚定，一旦孩子接受了这个规则，TA的内心会变得很安宁，安全感大增。在咨询里的表现也类似，周老师说，意识层面，来访者是希望咨询师能够即时的满足自己的任何要求，甚至纵容自己，但是在潜意识层面，TA可能正面临着破坏性能量失控的焦虑和恐慌，需要借助咨询师的力量来帮助自己建立安全感和边界感，如果咨询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坚守住设置，来访者内心会认为咨询师根本帮不了TA，反而会很快的走掉，用周老师的话说，这些设置都是前辈们用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呀。即便你开始什么技术都不会，只做好守住设置这一条，也是合格的。

周老师方便再讲讲血的教训吗？（文：刘丽英）

答：嗨，亲，你这问题问得我满心眼里都是泪啊！既然大家好奇这血的教训，我就露露怯。这是应了那句：说说你的痛苦，让我们乐呵乐呵！

搜寻我的记忆，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血的教训是：金钱是个关，得过！

曾经我领导，对团队的咨询收费标准是从0元至1000元，取决于来访者的经济条件。某一次，两个来访者在诊室门口候诊时闲聊，你也找周老师咨询啊？我也是。你多少钱？啊，200元？是一小时吗？不对啊？我300元呢？后来呢，收费200元的来访者在领导那里听到的回复是：我们是理解你是从外地来的，家里是农村的，所以收费低点。收费300元的来访者的回复是因为你北京的，还是个白领，可以支付得起300元。结果，他们集体跟我拜拜了。我理解200君的自尊瞬间碎了一地，而300君呢，五味杂陈各种感受吧。总之，在他们内心周老师的职业节操也碎了一地。虽然个案的脱落跟很多动力有关系，但咨询师对于每个来访者的设置都是统一的，很重要。如果做不到，在200君那里咨询师就需要承载着强烈的施舍怜悯，而道德上的天平就会变成跷跷板，咨询师高了，来访者低了，如此不平衡的动力，哪怕没有来访者们的偶遇，也会在潜意识深处默默地破坏咨访关系。这样的不统一也会激活来访者在原生家庭里关于同胞竞争的各种感受，弱小的孩子会体验到父母更多关爱，也许弱小则会重复获益成为他的代名词。强大的孩子则需要承担更多，强大也许成为他憎恨的假想敌。在心理咨询关系里，咨询师是来访者重新内在的父母客体，咨询师坚守咨询设置，来访者那些关于成长中的强与弱才能在统一稳定的在设置里逐渐平衡整合起来。这是一论。

另有一论，某来访者拿着1万元说，周老师，优惠一些吧，我很诚心诚意来找你做咨询的，我买一个周期25次会谈。他的执着打动了我的恻隐，那会，设置虽还在心中，我想着先开始工作，再慢慢来谈意义吧。于是，和他商量先交费十次，之后再讨论。该执着君也在咨询刚开始的第一个小阻抗出现的时候，就付诸了行动，客客气气的打发了我。这个得逞，使得阻抗出现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办法来告诉我他对我的失望和不满。如果他这样表达了，我当初代表的好妈妈部分就被破坏了，这对于他难以承载。在这一论里，将设置在开始之前就和来访者详细介绍和讨论，并且要坚守自己的收费设置是多么的重要。我的恻隐表面上看直接满足了来访者的愿望，暂时成为一个好妈妈的客体代表，还能快速建立咨询关系。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许我是不攻自破的，虚弱的，也帮不到他的，这些会给他带来恐惧和担心。

所以，作为一名全职的咨询师，首先要过关是金钱关。咨询需要收费，这标注着你们的关系是一种职业的关系，也是对咨询师职业的尊重，同时也标明着来访者的成长动力。收费多少，咨询师则要诚实的根据自己的个案经验、受训背景、督导小时数、接受个人体验数来定，当我的个案数积累到近6000小时，我的收费是600元。我需要做到的是，对于每一位新个案都坚守600，不例外不突破。无论你穷与富，600就在那里！也无论你来或是不来，我就在那里！就好像，我们站在彩虹里，各种五颜六色绚烂多彩，但是帮助我们识别自己的，唯有自己的倒影。我们看着天边的云彩流动，看着阴晴圆缺，那不变得是天地间的日落日升。

无数次的推崇李孟潮老师的原话：“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多美好！”简单理解他的意思是，来访者付费，他就不用记挂你一辈子，他就不用永远爱着你，收了地还给你捎来一筐玉米，割了麦还给你整来一袋面粉，他就不用在情感上对你负债累累，于人性，多么真实。咨询师，也不能成为来访者情感里的剥削者，以爱的名义实施的情感剥削是非高雅非道德非人性的。

关于我经历过的林林种种血的教训，除了金钱关，还有许许多多关。这么十几年走过来，对于我宝贵的是，吸取了教训，严格坚守设置。套用我在课堂上的原话送给自己和各位亲：也许这个行业有太多不同的设置，但首先你要清晰和统一自己的设置！也许刚开始咨询你也做不了太多，但首先你需要做到的是保护好咨询设置！

喜欢丽英这篇文章的标题：先有设置再谈其他！（答：周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