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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最漫长的一天,终于熬过去了

每人作者 每日人物 2022-06-13



郑州暴雨来临后的24小时里,这座城市的人们开始一场自救和互助。





采访 | 谢梦遥 邬宇琛 谢婵 

李小趣 王子薇 高越 尚嵘峥

文 | 谢梦遥

编辑 | 金匝

运营 | 月弥

 



暴雨已至

7月20日上午,前夜即落下的雨没有停的意思。早在这个时刻,在市区的不同地方,险情已经出现。

 

租住于航海中路的退伍军人黄波可能是最早一批的民间自发救援者。他记得上午11点,路面积水已经没过腰,车被水冲得漂了起来,很多人被困在车里出不去。他从物业借了一根长的橡胶水管,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身上,把车里的人一个一个拉到路边来。一个大爷被湍流冲出去了五六十米,最后撞上一辆横在路中间的车,还受了伤,黄波把他从水里背到安全地带。

 

郑州每年夏天都有暴雨。对于这座城市里的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雨天,天气预警确实有,但如果没有像疫情隔离那样的强制措施,生活一切如常,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不少年轻人甚至“还觉得挺好玩的,开启了看海模式”。网上有人这样调侃:“郑州如果能连着下三天,我把中州大道舔一遍。”

 

往前推5天,郑州至少下过两场大雨。西郊的连霍高速下穿隧道已有过积水现象。汤帅的车一直停在那里。不过他并不担心,他的车停在辅路,比主路高一些,水都漫不到那里,更何况一到晚上,工程人员就过来用抽水泵把水抽干,又用洒水车将地上的污泥洗净。

 

从中午开始,雨变大了,到了下午两三点,汤帅突然意识到,应该去看看自己的车。一看不得了,隔着几百米望过去,下穿隧道被淹没了,他的车消失在水中。“我估摸着我那车顶以上的部分还有两米深的水。”一些车好像泡沫塑料板一般,还漂了起来。他不甘心,过一会儿拿上望远镜又去看了一次,“确实是啥都没有了”。水几乎要涨到下穿隧道之上的连霍高速了。

 

郑州地形西高东低,汤帅所在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地处高地。他想,市里面肯定淹得更厉害。母亲去了市里探望住院的亲戚,还没回来。

 

下午2点,住在郑州北三环某个老小区的一位健美爱好者发现情况不对,家里的水淹到他的小腿位置了,而他住的明明是六层楼的顶楼。原来小区的下水道堵塞了,水发生了倒灌。他下楼一看,整个街道的水奔着小区而来,“就像黄河一样往里头涌,根本就是把人推着向后走”,出门十字路口向东,水位已达到1.5米。

 

在这种特殊天气下,大多数的过往经验变得无效。妮可这天去苏州出差,一早8点就来到了郑州东站。结果,火车延误了。不是取消,是延误。等了半个小时,延误。等了1个小时,延误。2个小时过去了,还是延误。“一直给你希望”,妮可说,“最开始的时候,包括车站的工作人员,他们都会觉得这个雨迟早会过去。”

 

如果相信“延误”的字面含义,就该在高铁站守着,但不停的雨、越来越多的滞留人群、社交媒体上出现的一些可怕画面,又不断给妮可释放不安的信号。很多车停运了,她每半小时去看次大屏幕,没错,她的那趟车还是延误。这是趟紧急出差,客户在等着她。“有无数次从高铁站跑出来的机会,但都总觉得火车还是会发车。”她向每日人物回忆。

 

中午之后,候车室已人满为患,一些人不得已地坐在箱子上,尤其是问讯处,挤满人,“里三层外三层你是进不去的”。室内有漏雨现象,但整体气氛是和缓的,有人打起扑克,有人对着手机跳Keep。为了照顾小朋友的情绪,一位家长把垫子铺在地上,假装在野餐。

 

直至一个突发情况来临。下午四点多,毫无预警,水从几十米高的天顶倾盆而下,强大的冲力将护栏掀翻,玻璃碎了一地,暴雨好像从室外攻入了室内。


▲ 车站内天顶的水倒下来。视频/妮可



困于半途

在未知面前,你不知道哪个才是更倒霉的选择。对于刚刚开始第一份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小张来说,当天她的第一个选择,是5点离开公司回家,没有留在那里。她选错了。

 

她所处的地段多是仓储物流企业,室外无遮蔽较荒凉。有的同事开车走了,还有一些留在公司,就她和一个家在附近的女同事结伴出了门。才过一个路口,她听说最近的一处地铁口关闭了,稍远还有另一个入口,她没再去试,于是有了第二个选择,去附近酒店住。她要坐的正是后来发生事故的地铁5号线,那个被水漫过胸口、在密闭车厢中艰难呼吸的人本可能是她。

 

刚出门时,路面的积水只在脚踝往上一点,感觉不到流动。走了一阵就没过膝盖,水也有种“浪花打过来的感觉”。路上有一些停下的车,打着双闪,一看就是有人还在里面,还有空空荡荡弃于路中的公交车。天空不断电闪雷鸣,人行道上树太多,她与同事手挽手,只敢在马路牙子边走着,两人一路表达着后悔。

 

水中漂着塑料袋、绳子、各种垃圾。很多树木倒了,漂在水里,草叶会突然贴过来。水很浑浊,看不清下方。每一步需要非常小心,以免被绊倒。有经验的人才会知道,水流看着不对劲的地方,可能是下水井盖没了。

 

酒店正常只有十几分钟步程,她走了三四十分钟。马上抵达时,前方猛地冲来一块大铁板,她躲避不及,被撞到了小腿。到酒店后,她发现腿上有两处近一厘米深的伤口。还有一个坏消息在等着她,酒店预订满了。为避免伤口感染,她不敢再回到水中。

 

从下午15:40开始,陆续有地铁站出入口关闭,截至18:42,日客运量超过百万人次的郑州地铁全线暂停。郑州有南北向的京广线与东西向的陇海线两条主干道贯穿,大量下穿隧道灌水后,造成地面的交通系统也严重瘫痪。更多的人被困于半途。

 

一个女孩后来告诉她的朋友,路上找避难所时多次想哭出来。为什么我老公不在身边,她想。她找到一个酒店,就在马路对面,旁边都是一家人三两口,牵着手走过去。水流太大,她独行,怕被冲走。“我老公不在,我得让别人老公带我过去,我要活命。”最后,她拉着一位男士的手,“渡河”成功。

 

老高从外地来郑州办事,当天是准备出城的,晚7点时,车抛锚在了江山路上。眼看天黑下来,等在车里又害怕连着车一起被急流带走,他决定自救。大雨中,撑伞完全没用,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他全然感受到作为一个40岁男人的崩溃。见身边有人掉入下水道,他赶紧帮忙拽上来。后来走到水齐腰深的地方,再加上路不熟,他告诉自己不能贸进,又返回原点。

 

一些人至少有过涉水的尝试,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他们没有选择。汤帅的母亲4点收到儿子的提醒,赶紧往家赶。她乘地铁出来转公交,等了一小时才来车,开了没多久就被灌满水的下穿隧道拦住了。年轻人下车走了,她不敢冒险,留在车上,同时留下的还有一位孕妇。

 

行人有被浪卷走或者陷入水井溺毙的风险,坐在车上的人同样有连同车一起被冲入水下慢慢窒息的风险。一位有6个月身孕的女士向《北京青年报》回忆,当车里的水位也漫过前面两个车座时,她做了最坏的打算,把银行卡密码交待给丈夫。在京广北路隧道,还有百余辆车被淹。也是在这个积水的隧道,曹操出行的司机杨俊魁跳进泥水里,救起了5个人。后据财新网报道,那一段路造成两人死亡。


▲ 涉水过街的郑州市民。   图/视觉中国



连锁反应

就在水从天顶倾泻发生后,在高铁站等了整整一个白天的妮可决定放弃回家。到地铁入口就看到水在往下灌了,不远处,一个地下井像喷泉一样往外冒着臭水。她拖着行李赶紧去另一个入口,也同样封了。就在这折转之间,“眼看着地面是干的,水慢慢往上涨,可能10分钟之内,已经从脚脖到了小腿”。她无奈返回高铁站,站在二层窗口往外看去,站外水已齐腰,“人开始游起来了那种感觉”。

 

后来根据气象部门的统计,郑州7月17日20时到20日20时,三天降雨量达到617.1mm,相当于往年全年降雨量,而在7月20日的16时至17时,郑州降雨量达到201.9mm,超过我国大陆小时降雨量极值。

 

暴雨给城市带来的不仅是水,以及一眼可见的交通阻断,还有一系列连锁反应。

 

妮可再次回到站内,里面的世界迅速地发生了变化。一楼被淹了,能看见一些商铺的灯“啪啪”地闪着火花灭掉。二楼候车室应急电源打开,光线较之前暗了。车站停电了。没有关于车次延误的信息,整块大屏黑下来,也没了循环广播。连安检都是人工方式进行。厕所漆黑一片,再加上停水,变得非常脏臭。商店收银无法使用电子支付,需用现金。

 

灾难感出现了,没有人打扑克,没有妈妈带着孩子“野餐”,为了保存手机电量,大概也不会有人对着小屏幕跳Keep。妮可不得不注意到,从某一个节点开始,身边的人都在干同一件事,“你耳朵里不断听到都是因为暴雨我去不了了,酒店帮我取消。”

 

7月20日晚,郑州城区大面积遭遇停电。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医院。在河南省肿瘤医院,一部电梯出现故障,患者被困一个多小时。有的楼供电短暂跳闸,应急电源很快供上,重症监护室和手术室运行正常。一位医生告诉每日人物,不确定是漏水还是断电故障,消毒供应中心的设备出了问题。员工紧急联系路对面的一家医院,跑去运消毒器械,结果回来时小推车在马路中间翻了,在水中捞起来的器械也用不了。好在肿瘤患者基本按部就班接受常规治疗即可,受到的影响较小。

 

更严重的情况发生在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河医院区)。遭遇停电后,出于某些原因,备用电源也无法使用。作为亚洲最大的医院,那里有600名重症患者。包括呼吸机在内的电子医疗设备都停止运转,对于需要供氧的病人,医护人员一对一使用气囊,人工供氧。医院下达紧急转院的通知。

 

由于自来水厂塌方等原因,郑州还遭遇停水。多处地埋通信光缆被冲断,基站受损,通信也受到严重影响。

 

而最悲伤的伤亡发生在地铁5号线。据《北京青年报》报道,傍晚6点05分,隧道内一列车厢开始进水。一些乘客在司机指引下,沿检修通道向站台方向逃生,一个叫邹德强的男人在同事目睹下,跌入激流中消失了。

 

没有逃出去的乘客们,不断集中到水位相对较低的几节车厢中。水位在升高,氧气在减少,人们站在座椅上,积水仍没过大腿。晚7点46分时,身处5号线地铁1号车厢的小佩,看着水再度升高,已经淹到她的脖子处。那是惊心动魄的二十分钟,命悬一线。直至晚8点多,救援人员到达,等待的过程中,有人拿灭火器破开窗户,终于有氧气可以呼吸。

 

生死一线间,也许是一些平时看来并不耗力的举动成了巨大的生命支撑。根据《新京报》采访,一个女士被水冲到车厢最上方,脸朝着车顶,露出嘴巴和鼻子,一度难以平衡。旁边一个大哥,用他的手臂帮她稳住了头。她得救了,她的一位同事遇难了。一个叫于逸飞的试工医生,原本已经离开5号线,后来折返回来,从当天下午6点到12点,做了6个小时的心肺复苏,救下十几个人。


▲郑州地铁。图/网络


过夜

到了晚9点,汤帅的父亲决定,不能在家等了,确定妻子乘坐的公交车就在几公里外,他推着电动车打算绕路去接她回来。上了公路桥,却发现前方下不去,淹水了,他想往后退,发现来时桥下的水位涨高了。他卡在桥中间,进退两难,雨中也无法用手机。后来,他把电动车停在路边,趟水回了家。

 

其实,汤母那边的情况比汤父好得多。后面停下的公交车越排越多,一路排了16辆。司机把滞留的乘客集中在几辆车上,提供充电,开起暖风。座位逐渐坐满了。

 

人们的需求从回家变成了安全过夜。某种意义上,公交车变成了茫茫公路漂流中的救生舱。一个女孩无处可去,看见一辆公交车,她赶忙去问,“可以上来过夜吗?”“快上来吧。”她在那里坐了17个小时。

 

一个中年人记得,在他父亲的手机没电前,晚11点是两人最后一次联系的时间。父亲从外地来看他,下午公交车就困在了福塔附近。而那最后一通电话,实际上是父亲把手机交给司机完成沟通的。车上过夜的还有十几个人,那位司机介绍车所在的位置和情况。“司机说没事儿,挺安全的,在车上先休息吧,我们也就放心了。”儿子说。

 

很多酒店早早预订满了。注意到仍有很多人滞留在外,晚8点多,庖丁堂酒店的老板张可可在网上发出了“免费借宿,管吃管住”的信息。发布后不到1个小时,就有200人来投奔。

 

很快,张可可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在几个企业家微信群发布了援助信息,呼吁同行参与。自发接龙开始了,其中包括咖啡馆、购物广场、办公大楼,甚至健身中心。很多企业不涉及餐饮业务,便提前去超市购置了泡面、矿泉水。张可可预估,一夜过去,23个救助点接待了几千人。

 

而这仅仅是一小部分全市自发提供过夜的场所,据不完全统计,有超过200处私营和私人地方开放,遍布各区。一个名为“聚仁电商”的机构公布了地址和电话,留下了秘密接头任务一般的话:“联系我,我告诉你钥匙在哪。”

 

金水区的东方嘉禾影城可能创下了援助人数之最,一晚上涌进上千人。其实,下午4点这家影院就结束了营业。负责人杨震离开时,在关虎屯站困住了,他注意到人群大量滞留,地铁站内空气也难以流通。征求老板同意,他又召回两位家住附近的员工,将有9个厅的影院免费开放。3个人忙前忙后,拿出插排供大家充电,备好热水,还将男女进行了分区安置。

 

汤帅经营的公寓式酒店并不在以上任何公开名单中,房已经订满了。这个男人下午刚目睹了自己的车消失在隧道里,母亲还困在公交车上,他感觉自己很倒霉。他与怀孕9个月的太太整夜尽力安抚着每个投宿的人,把他们安置在前台,或坐在楼梯上。

 

在这个雨夜,作为一家公营单位,郑州图书馆成了文学意义一般的存在。在决定彻夜不闭馆后,图书馆把馆外的灯打开了。就像开启了夜幕中的某种吸引光源,除了本来的五六十位读者,一些开车路过的人,还有在网上看到信息推送的人,汇集到这里。凌晨1点,警察还护送了30个困在地铁的人过来。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拿出手机发现这些援助信息。那位自行突围失败的老高还困在雨中,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天黑了,他浑身湿透,体感温度只有十几度。接近绝望前,他拦下了一辆车,请求捎带一程。司机说,那行,你上来吧。老高说,我身上也是湿的。司机说,你坐吧,没事儿。老高本想找个酒店,但转了几转,无路可达。司机说,干脆来我的售楼部吧,把他带到一处未开放的空旷楼盘里,里面有三四十号人,多是员工。他得救了。


▲ 郑州图书馆内滞留的市民。图/郑州图书馆订阅号


 
互救
 

随着夜深,很多求助消息在网上传播。因为信息差,一些相对并不那么紧急的消息也被转发了多次。但其中,也确有非常危急的。一节灌水的地铁车厢还在等待救援。有人患抑郁症的父亲失联了。一个身在外地的男人发布求助,太太即将分娩,120派不出车。

 

一些援助微信群成立了,大群很快又按照地区,细分为小群。地铁救援显然需要专业力量,这些群承担的则是另外一些力所能及的需求。群里没有明显的领导者,但有着内在的秩序。有人负责收集信息,有人负责电话核实,有人负责协调动员,有人负责行动。很难根据头像区分他们的职能,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确认,至少在那个晚上,没有人愿意接受采访。

 

在“郑州出车救援队”微信群,前文那位被铁板割伤的小张的求助信息转发到了这里,她需要去医院打破伤风针。和她通过话后,一位志愿者更新了她的最新消息,“已经在医院了”。到了早上4点,有志愿者开车接她送回了家。

 

在售楼部,浑身湿透的老高发出需要御寒衣物的求助后,先后至少有三拨人马,“三个方向向我这儿靠拢”,均因深水阻隔而放弃。最后终于有一个人,开着车强闯了过来,给他递上了卫衣。

 

大多数出门救援的人有车,但微信备注“志愿者 交警五大队”的老张选择骑自行车。他拿了10瓶水,到处找哪里需要帮助。水太深,他骑不动车就扔了走路,尽管脚上穿着拖鞋。看到一辆停靠路边的公交车,他去敲司机的车窗,上车后他掏出手机,问乘客是否需要向家人报平安。后来,他对另外一个志愿者感慨:“发布信息的时候还是要多核实多确认一下,非专业的志愿者贸然出来容易有危险。”

 

那位住在顶楼的健美爱好者疏导了自家积水问题后,从下午开始就和朋友们奔忙在外。他们的工具是一根绳子,把漂浮在深水区的车拉到浅处,让车上的人脱困。一位急诊大夫被从泡水的车上救下后,自发要加入他们的队伍。“瞬间我那股劲就来了。”他说,于是他们带着急救包继续奔走。

 

人与人的温暖传递,未必以救援、捐赠的方式。那还是在入夜不久的郑州东站,一群穿橘色T恤的学生吹起了管乐器,一个老师指挥。他们演奏了三四首歌,把《我和我的祖国》演奏了两遍。很多人被吸引过去。一个在场的女孩说,“一下子就感觉自己被抚慰了”。

 

如果追究细节,你会发现一些偏差。“志愿者 交警五大队”并不是像人们以为的那样是一位交警,其实他是教育行业从业者,备注表示救援范围在交警队五大队周围。被割伤的小张去到的也并不是真正的医院,而是挨着酒店的一家整形医院,但无论如何,护士还是很热心地用双氧水帮她完成了清创。

 

能够被媒体记录下他们见闻的人,是还有机会讲述的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困境只是暂时的,但一些伤害是不可逆转的,至少25个人在这场暴雨中失去了生命。郑州之外,还有如巩义等受灾更严重的地方。

 

雨还没有停,天快亮了。


▲ 在郑州东站演奏的学生们。视频/郑州市教育局


(文中妮可、小张、老高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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