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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真的不需要潘家园?

2016-06-02 城管先生 城市设计


《寻龙诀》根据天下霸唱所著盗墓小说《鬼吹灯》。乌尔善执导,陈坤、黄渤、舒淇、杨颖、夏雨领衔主演。该片2015年12月18日上映,上映22天累计票房超过了16.13亿的《港囧》,成为华语片票房亚军


《盗墓笔记》和《鬼吹灯》给潘家园带来了一大帮对文玩市场原本毫无兴趣的年轻人。潘家园作为北京最大最有名的收藏市场,早年间成就了如今创办观复博物馆的马未都。如今,更多成为了北京在文化旅游上的一个特色所在。然而,现在它因为要被搬到张家口而闹出了风波。



这两天的潘家园市场已经停市,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市场里门可罗雀,市场外剑拔弩张,因为管委会跟某公司签订了合同,北京乃至全世界最大的收藏品市场要搬迁到200公里之外的张家口



大多数时候的潘家园


最近几天的潘家园


在网上随便一搜索,就可以发现一些带着孩子来到北京旅游的家庭会在孩子的强烈要求下,去到这个号称“全国最大的旧货市场,也是国内知名的古玩艺术品、工艺品、旧货交易市场”里面淘宝。小说里的描述毕竟和现实中的差距不小,不少满心向往的小说迷纷纷表示非常遗憾,这里既看不到王胖子和吴邪,也看不到或许正在闭关的小哥,更没有帅得你一脸血的长得像陈坤的胡八一。在如今的潘家园“捡漏”买到货真价实的宝贝,更是完全得看祖上的造化。


胖子:您贵姓啊?

 小哥:嗯? 

吴邪:我要把文物交给国家


但这些都不妨碍潘家园成为一个奇怪、另类、有特色的市场的存在。在早前各种各样的北京一游中,虽然潘家园没有被作为一个重点打造的旅游景点,却往往可以吸引住不少前往北京观光的中外游客。毕竟,文玩、古建等等关于中国老祖宗的东西,北京这片土地是有当之无愧的优势的。



潘家园开始于古玩市场最鼎盛的上世纪90年代和2000年初期,最出名的故事莫过于它以假乱真的商品让故宫专家走眼的事儿了。据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的吕济民老人回忆,(北魏陶俑,当时潘家园的爆款)原中国历史博物馆买了三次,花了80万元;故宫博物院买了两次,花了10万元。这次事情让潘家园名声大噪!这里的地摊文化让你可以用不高的价格淘到满意的古玩,和摊主砍价砍到刀刀见血。


以假乱真的北魏陶俑(北京日报)


在我们有限的记忆里,潘家园还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了解中国近代第一手“准文物”的民间博物馆。



你既可以在这里学习讨价还价的技能


也可以了解来自各个时代的或真或假的旧物


尝试修理一个明显已经坏了很久的办公用品


为你的下一步戏剧/电影/大片寻找道具


也能淘到一些早就泛黄的老书


从各种各样大小的像章开始了解文革是什么



朝阳区之前也毫不吝啬的给了潘家园一个巨大的招牌,上书“中国·潘家园”。但即使是这样的背书,也有让人预料不到一面。


根据《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04年-2020年)》第三条中心城调整优化的规定,“与现代国际城市形象不相符合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应加快整治和搬迁。”  这是一个很早就有的规划,于是临近规划的截至日期,政府的动作开始越来越快。


2014年,北京政府明确了其全国政治、文化、国际交往、科技创新中心的战略定位,于是,一些非首都功能的产业开始搬离。什么是非首都功能?一般性制造业、区域性物流基地、区域性批发市场、部分教育医疗。于是,物园批发市场开始搬迁;大红门,天意批发市场开始搬迁;部分大学开始转移;报国寺开始不准摆摊;但我们本来以为可以免俗的潘家园,这个文化精神地标,也开始搬。


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


天意小商品批发市场


北京的目标是要向外转移 200万人口,这200万人口对北京来说,应该是贡献最小的这部分。所以,像这种地摊文化首当其冲,被政府间接取缔。


来自微信号“懂点收藏”的小懂编辑认为潘家园现在已经更多变成了一个景区而失去了原来的味道。他们认为下列亮点原因是导致潘家园目前状况的重要因素:


1. 市场上老货的枯竭,这是收藏市场上面临最大的问题。老货的枯竭是因为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换手,从农村流向了城市,从城市流向了藏家,又从藏家流向了拍卖行。老精稀的品种沉淀在了高端人群内部,根本无法再进入低档的古玩市场,精品总是单向流动,所以金字塔下方的老货会越来越少。但做生意 的摊主总不能无货可卖吧,于是开始寻找市场上的热门品种。


2. 租金摊位费昂贵。依稀记得潘家园周末的摊位费是700一天,而同期报国寺只有一两百,巨大的费用差别使得卖真货卖老货的人很难赚钱,所以这些人也开始转移阵地,要么去摊位更便宜的地方,要么转型成网络古玩商。而留下的这批人,只能向利润空间大的品种去靠,逐渐走向了高仿,翡翠玉石,现代珠子这些品种。


从这样角度来讲,潘家园的确已经失去了他的灵魂,这几天潘家园罢市的新闻甚嚣尘上,虽然表面的起因是4月8日,张家口某区区管委会与北京同道奥友体育用品有限公司签订了潘家园旧货市场和搬迁项目,但我们认为深层次上,作为一个文玩市场的潘家园,确实已经丧失了他最重要的作用与功能,在实体零售业受到普遍冲击的互联网时代,文玩市场对于城市更多的意义在于观光与文化。


孙先生手机截屏的搬迁新闻网页截止目前,在张家口某区网站此前公布的“我区签约潘家园旧货市场搬迁项目”新闻已被删除。而像孙先生、伍先生这样等待“结果”的摊主依然最担心“几十万摊位费是否会打水漂?”。


对于摊贩来讲,观光和文化意义的核心竞争力当然来自于潘家园“位于”北京城里。于是搬迁至张家口这样的措施势必带来极大的反弹,搬迁如此之远,很多摊贩以需要重新安家,重新寻找客源为由不愿前往。而只要认真分析了潘家园市场目前的属性就不难发现,一个在张家口的潘家园几乎等于死路一条。


更何况,潘家园市场管理方无论在之前还是当下的管理中都有各种各样的漏洞。


摊贩伍先生展示的他在2010年至2011年间的收据,写着“管理费”5720元


据称,潘家园市场方面在没有给商户看到合同内容的情况下签了新合同。一直以来,市场内的摊位都是商户们花钱购买,而潘家园市场方面一直迟迟没有将摊位过户到商户手上,只是照常开了收据,市场管理费也是直到5月30日才开始在官网上发布可以开具的通知。


当然,我们认为事情不必至此。诚然我们并不了解潘家园旧货市场有限公司与北京同道奥友体育用品有限公司,或者张家口某区区委会之间的关系和利益纠葛和复杂关系。如果潘家园市场的搬迁起因于《北京市总体规划》疏散“不必要”人口和功能的要求和考虑,那么可能这个搬迁还值得进一步的细化与调整。


我们认为主要有两点值得深思:


我们在世界上大多数历史名城都可以发现这样的跳蚤市场、古玩古董市场,这样的市场往往位于城市的核心区域,为游客提供难得方便的同时,其实也是历史名城有机的组成部分。


波尔泰塞城门“跳蚤市场”是罗马最大的露天市场,只在每个星期天早上7时至下午2时开放,各色临时摊位分布开来,占了好几个居民区,跨越十几条街道。很少有人能说清这个“跳蚤市场”究竟有多大,只见肉眼能及的地方,全是白帐篷、铁架子搭起来的摊位,据称有4000个之多。


在不少城市甚至会在城市核心区域兴建这样的市场用以招商。与北京潘家园市场数十年如一日的超高人气想必,这些新修的市场往往人可罗雀。与其刻意兴建文物市场容纳相关功能,为何不顺势而为呢?


据北京商报报道,北京古玩城C座开业搁浅已近一年,商场内几乎空置


类似于潘家园这样的地标,因为和文化千丝万缕的关系,已经承载了太多故事和人情。这座叫做北京的城市,对于这些面子上过不去的“大杂乱”的市场总是心存排斥,以为混乱总是暗藏危机。事实上,文化地标不仅需要高大上的大学、博物馆、旧居遗址,这些正在城市中生动发生的“文化”同样不可忽视。更需要注意的是,这样的市场并不可能从一个城市搬迁到另外一个城市,潘家园的搬迁意味着一个文化地标的消失。


798从被拆迁的命运中被拯救回来,不仅成就了一段艺术家与这个社区的姻缘,如今带给朝阳区的是这个区域内价值的普遍上升。艺术家们因为高企的房价正在离开,但798正在发展成一个更具商业价值的所在(虽然对于艺术家来讲,这不是什么好事);梁思成当年的城墙没有保留下来,所以现在我们也无法开发出类似于西安环城墙自行车游的项目,更无法展现给世界那个中古时代最繁华美丽的北京城。


潘家园的拆迁,无疑正在重复这个急功急利的社会对于文化的矛盾态度。还记得前几年北京精神刚刚公布时大家的玩笑么?有好事者把他们改成了“局气 厚道 牛逼 有面儿”,因为这八个字并不能让人深刻认同。如果“包容”真的在这个城市的精神中,它应该也被体现在它的城市规划与具体建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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