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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布拉德伯里:是那些故事支配着我的双手,赋予其生命

2016-06-17 编辑整理·日京川 纸城


纸城小报:科幻大师雷·布拉德伯里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美国作家之一。他1920年出生于美国伊利诺伊州,1943年开始专职从事写作,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华氏451》、短篇小说集《火星编年史》等。除了小说,他还著有大量诗歌、戏剧和电视电影剧本。


布拉德伯里的作品涵盖了科幻、奇幻、恐怖等各种类型,因对类型文学的杰出贡献,他先后赢得了世界奇幻终身成就奖、甘道夫大师奖、布莱姆·斯托克终身成就奖、SFWA大师奖等殿堂级荣誉。


布拉德伯里的作品文笔优美,富有诗意与哲思,在主流文学界引起了巨大反响,他也因此被视为“将现代科幻领入主流文学领域的最重要人物”。


幻想文学大师雷•布拉德伯里回顾自己六十年创作生涯,亲自挑选出100个最喜爱的短篇故事汇集成册。这些曾发表在《纽约客》《花花公子》《时尚》等知名杂志上的短篇小说,以奇诡的想象力和惊人的叙事技巧,勾画出一个个异彩纷呈的幻想世界。



真不敢相信,我在这短短数十载中竟然写下了如此之多的故事。可另一方面,我也时常好奇其他作家是如何利用自己的时间的。


对我而言,写作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无须做任何计划或安排,完全是靠本能的驱使。收录在这部短篇集中的所有故事,其灵感都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爆发出来的,我必须立即坐在打字机跟前趁着热乎劲儿把它们一股脑儿地转化成文字。


布拉德伯里在自己家中的工作室


从来都不是我支配我的故事,而是那些故事支配着我的双手。每当新的灵感出现时,它们都会命令我赋予它们声音、形态与生命力。正如我在这些年中对其他作家建议的那样:大胆从悬崖上跳下去,在下落的过程中再想法给自己插上翅膀。


在过去六十多年的岁月里,我跳过无数次悬崖,在打字机前头苦思冥想如何给故事加上结尾,好让结局不至于太过突兀。而在刚刚过去的那几年里,我回顾了自己少年时站在街角卖报纸,每天写作的日子,意识到自己当年竟然那么努力。我为什么会那么做呢,为什么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从悬崖上跳下去?


答案还是那句陈词滥调:出于热爱。


布拉德伯里与自己的部分作品合影


当时的自己不顾一切往前冲,全心全意地热爱那些书籍、作者和图书馆,专注于练就自己,而根本没留意到我只是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天赋欠缺的少年。也许,在脑海中的某个角落里,我是知道的。可我仍然坚持不懈地去写,去创造,那动力就像血液在我体内奔涌,至今未怠。


我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当我走进图书馆在书架上翻找图书时,能看到印着自己名字的书跟莱曼·弗兰克·鲍姆或埃德加·赖斯·巴勒斯的作品摆放在一起,上层书架上还有其他名家的著作,比如说埃德加·爱伦·坡、赫伯特·乔治·威尔斯还有儒勒·凡尔纳。我深深地热爱着他们以及他们笔下的世界,而其他作家像是萨默塞特·毛姆和约翰·斯坦贝克则使我热情满满,在这些贵客的陪伴下,我早已忘记自己是《巴黎圣母院》里的那个驼背的钟楼怪人。



布拉德伯里的油画像


然而随着时间一年又一年流逝,我褪去青涩,终于成了一位短篇小说作家,成了散文家、诗人和剧作家。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不断褪去旧的自我,是热爱在一路上召唤我前行。


在这本短篇集中,你将读到在我漫长写作生涯里颇具代表性的故事。我深深感念往昔岁月以及激励我不断前进的那份热爱。当我看着这本书的目录时,眼里充满泪水,这些亲爱的朋友们啊——这些活在我想象中的恶魔与天使。


他们都在书里了。这是一本精彩的合集,希望你们也能喜欢它。

 

雷·布拉德伯里

2002年12月


以上是布雷德伯里为自己的自选集所做的部分序言,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深深感受到布雷德伯里这位当之无愧的美国流行文化的缔造者、幻想文坛永远的“邻家大爷”对自己创作生涯的无悔与热爱。2012年6月6日,91岁的布雷德伯里去世,而他所创造的科幻世界从未消失远去。




那些与雷•布拉德伯里有关的影视作品

口述:严蓬


电影《华氏451度》经典烧书情节的剧照


布雷德伯里跟影视圈的关系很密切,对他的作品改编最好的且最有名的是《华氏451度》,导演也非常有名,是新浪潮的电影大师弗朗科依斯·特吕弗的作品,所以也比较偏艺术范,所以在科幻类电影里有时会被忽略。



《华氏451度》电影海报


还有一部布雷德伯里参与编剧,改编自其科幻短篇小说《时间狩猎》的电影《一声惊雷》,本来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但拍成了大烂片。



《一声惊雷》电影海报


还有一部同名改编电影《绘图人》,算是相当成功的改编,被誉为经典cult名作,还获得过法国雨果奖提名。但据说老雷很不喜欢,可能情节与小说的出入过大。



《绘图人》电影海报


并且很多人都认为这部电影里的情节直接影响了经典的美剧《越狱》,在电影里首次涉及到一个人,其通过向别人展示纹身来推动故事发展,每一个纹身都有一个故事,这个和《越狱》基本上是相同的故事套路。


近期有消息称《越狱》剧集要回归,不!要!太!激!动!


还有一个就是《火星编年史》,拍过一个三集的一个迷你剧,但评价一般。因为拍的比较早,80年代初,有点怪怪的,跟小说《火星编年史》不太一样。里头还有一个著名演员洛克·哈德森,曾经是美国情圣级别的人物,特别英俊潇洒,他在里面饰演主角。


迷你剧集《火星编年史》


前几年还有一个电影也是受到布雷德伯里《浓雾的号角》的启发,是一个儿童版的《尼斯湖水怪》,整体还不错,有那么一点点《浓雾的号角》的味道,但是改编比较大,跟一个小孩子有联系,少了原作特有的孤独和诗意的东西。


《尼斯湖水怪》电影海报


总的来讲,最近这几十年,改编自布雷德伯里作品的影视作品没有特别出色的,也可能是因为他的作品的确不好改编。


布雷德伯里的性启蒙

口述:陶子




看布雷德伯里的作品,爱情是一个比较少谈及的话题,而其实在他的自传中,他本人的感情生活比我们想象中要丰富。



还是小男孩的布雷德伯里


布雷德伯里最早的性启蒙始于16岁,他在洛杉矶念高中,因为当时性格比较羞涩,长了一脸粉刺,一个女朋友都交不到。他过完16岁生日之后,就跟一个很要好的男同学说怎么办没有女朋友,第一次献不出去怎么办?两个人正琢磨这个事在马路上晃,对面走过来两位性工作者,两人一摸兜里还有点零钱,然后就这么办吧。然后就这么办了,老雷跟他同学的第一次就这样献出去的。我觉得最搞笑的是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俩都去药房买药膏,他们害怕得上STD,最搞笑的是,老雷后来补充了一句,那一个月的时间我都一直不停的往下看我害怕它会掉下来。



乔治·伯恩斯(美国著名的喜剧演员)与青年雷·布雷德伯里


之后布雷德伯里还有一段很暧昧的感情,但并没有发展成真正的恋情,那个女生对于他应该是个挺重要的角色。当时小雷19岁的时候,他在洛杉矶混科幻社团,社团里有个妹子,这个妹子最后进入电影圈,电影《星球大战》第二部《帝国反击战》的编剧就是她。她当时跟布雷德伯里一块混科幻作家圈,当时两个人在社团时候关系很好,有一段时间好到形影不离,每个周日的下午俩人都一起去沙滩上晒日光浴啊,游泳啊,互相看对方的稿子,就是很暧昧,没有发展成恋情。


1950年代的布雷德伯里


之后,布雷德伯里在50年代遇见了他的妻子,他妻子当时在洛杉矶书店当店员,布雷德伯里他当时经常去逛书店,他当时还没有出单本的书,他写的小说会收到一些合集里面,他会去看,他会把这些书放在跟你眼睛齐平的位置,他经常干这种事情,他经常穿着非常不时尚的衣服,比如说天气很热,穿一个大风衣。


布雷德伯里与妻子玛格丽特 ,1970.年于家中


  100篇被人遗忘的故事

  口述:陶子


在幻想文库出版的雷•布拉德伯里的这套自选集中,那些作者最著名的短篇《浓雾的号角》等统统都没有收录,而是一些较为冷门的篇目,有一些仅仅是在某一系列的杂志上发表过,几乎不被大家所熟知。而雷•布拉德伯里自己则希望让他的读者可以记住曾经写过的这些有趣的故事,因此自己亲自挑选出了100篇文章编辑成册。



《暗夜独行客》

(美)雷•布拉德伯里/著 夏笳等/译

新星出版社 2016年3月


在这套书的序言里,雷•布拉德伯里介绍了他自己的很多灵感来源,很多有趣的故事其实都源于他生活中的一些小事,而他确有能力可以把这些生活的经历和细节都变成了让人耳目一新的故事。


《亲爱的阿道夫》

(美)雷•布拉德伯里/著 夏笳等/译

新星出版社 2016年5月


这套书一共是四册,目前已经出了第三本。新出的这本叫做《殡葬人的秘密》,这一本比起来比前两本是情节性比较强,可读性也比较强,但是前面两册可能抒情的东西比较多,这是不一样的地方。


《殡葬人的秘密》

(美)雷•布拉德伯里/著 夏笳等/译

新星出版社 2016年6月


第四本将在7月中旬出版。前面三本都是没有主题的,但第四卷主要是布雷德伯里致敬他最喜欢的那些文学大师的特辑,他会通过各种幻想的方式复活一些他很喜欢的作家,比如海明威,爱伦坡,托马苏尔夫,还有狄更斯。


精彩篇章

殡葬人的秘密

刊于《怪谭》(Weird Tales)

1947年1月 张晶眸 译

 


班尼迪克先生走出了他的小房子,站在门廊上,太阳和人群令他羞涩而恐惧。一只小狗跑了过去,眼睛里闪着机灵,机灵到班尼迪克不敢与它对视。一个小孩子透过教堂墓园的锻铁大门看过来,班尼迪克对孩子浅淡却尖锐的好奇心感到畏惧。


“你是办葬礼的。”孩子说。


班尼迪克畏缩着,没有说话。


“这个教堂是你的?”最终,孩子问道。


“是的。”班尼迪克说。


“还有举行葬礼的地方?”


“是的。”班尼迪克有些困惑。


“那院子、石头还有坟墓呢?也是你的?”孩子问道。


“是的。”班尼迪克回答,颇有些骄傲。这是事实,是件奇事,也是件幸事,令他多年来都很忙碌,在半夜哼唱着歌。首先,当浸信会的人搬到住宅区的时候,他拥有了教堂和教堂的院子,还有几个长着青苔的坟墓。然后,他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小小的哥特式的殡仪馆,当然,上面布满了常春藤。然后,他顺便又为自己建了一座小房子。对于班尼迪克来说,死是非常方便的。他把你的遗体带进殡仪馆又带出来,造成最少的混乱,赐予最大的祝福。无需殡葬游行!这是他登在晨报上的巨幅广告。从教堂出来,直接埋入土里,干净快捷。使用最好的防腐剂!


那孩子继续看着他,他感觉自己像是根被风吹灭的蜡烛。他太自卑,任何活着的或是动着的东西都会让他感到抱歉和忧郁。他一向都同意别人的看法,从未想过争论、大吼或是拒绝。无论你是谁,只要班尼迪克在街上看到你,他都会用那羞涩而漫无目的的小眼睛看着你的鼻孔,盯着你的耳朵或是检查你的发迹线,绝不会直视你的眼睛。他还会把你的手捧在他冰冷的手中,好像那是一件无价珍宝,正如他对你说的:“你肯定是对的。”


但是,当你跟他交谈的时候,你总是会觉得他从未听进去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现在,他站在门廊上,对那个盯着他看的小孩说道:“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生怕那个孩子不喜欢他。


班尼迪克先生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出了大门,一眼都没看自己那所小小的殡仪馆。他要把那份愉悦留到之后再享受。予以事物正确的优先级是非常重要的。现在就开心地想那些躺在殡仪馆里等待他的手艺的尸体并不值得。不,最好还是遵循他的日常惯例,还是让冲突先开始吧。

他知道去哪里能够激怒自己。他花了半天时间在小镇里走来走去,让自己淹没在邻居们的优越感中,溶解在自己的卑微感中,沐浴在汗水中,任凭心脏和大脑打成颤抖的结。


他与药剂师罗杰斯展开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晨间闲谈。他攒下并收藏了罗杰斯发送给他的所有嘀咕、奇声怪调和侮辱。罗杰斯总是喜欢说殡葬从业者的坏话。“哈,哈。”听着最新的针对他的笑话,班尼迪克大笑起来,而他实际上想大哭。


“给你,你这个冷冰冰的家伙。”在这个特别的早上,罗杰斯说道。


“冷冰冰的家伙,”班尼迪克说,“哈,哈!”

 

在药店外面,班尼迪克遇见了承包商斯泰弗森特。斯泰弗森特在发表见解之前先看了看表,估计了一下他想在班尼迪克身上浪费多少时间。“哦,你好,班尼迪克,”斯泰弗森特吼道,“生意怎么样?我敢打赌你得拼了老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敢打赌你得拼了老——”


“是的,是的。”班尼迪克含糊地轻笑,“那您的生意怎么样了,斯泰弗森特先生?”


“我说,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冷啊,老家伙班尼?你还在打冷战呢。你肯定刚给一个冰冻的女人做完防腐!嘿,那也不赖啊。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斯泰弗森特捶着他的后背吼道。


“挺好的,挺好的!”班尼迪克喊道,脸上挂着憔悴的微笑,“日安。”


就这样继续,班尼迪克和一个又一个人打招呼。他遭受一个又一个打击,就像是一片丢弃垃圾的湖。人们一开始只是丢小小的鹅卵石,而当他们发现班尼迪克没有一丝波澜,也不做一点反抗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丢石头、砖块和大鹅卵石。班尼迪克是没有底的,也不会有水花和沉积物。湖不会回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变得更加无助,对他们越发气愤。他从一栋建筑走到另一栋,进行更多的小会面和交谈,带着一种非常真实而自虐的快感憎恨着自己。他想象即将到来的夜晚的愉悦,然后继续白日里的受辱巡游。他一次又一次地听凭这些愚蠢自大的恶霸侮辱自己,向他们卑躬屈膝,像捧着小饼干一样把他们的手捧到自己的胸口,只求被他们嘲笑。


“你在这儿啊,绞肉机。”开熟食店的弗令格说,“你的那些咸牛肉和腌大脑怎么样啦?”


自卑感越发强烈。随着最后一句侮辱和残酷隐忍的结束,班尼迪克疯狂地看腕表,等待那一刻降临,转身跑过整个小镇。他现在处于巅峰时刻,他已经全都准备好了,准备好工作,准备好去做所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然后好好享受。一天中糟糕的部分已经过去,愉快的部分现在开始了!


他充满渴望地跑上了殡仪馆的台阶。


那个房间像一场雪,正等待着他。那里有白色的小丘和昏暗中床单下的苍白轮廓。


门被推开了。班尼迪克站在门口,光芒勾勒出他的身影。他仰着头,一只手举起,像是在做夸张的敬礼动作,另一只手以不自然的硬度握着门把。


他是归家的傀儡主人。

 

他在他的剧院中央站了整整一分钟,脑海中或许有雷动的掌声。他没有移动,只低下头,对鼓掌的观众表达卑微的谢意。


他小心地脱下大衣挂起来,把自己套进一件崭新的白色工作服中,专业而利落地扣上了袖口,然后一边看着周围的好朋友们,一边洗手。


这真是美好的一周,有许多家庭的遗骸躺在床单下,班尼迪克站在他们前面,觉得自己在成长,成长,耸立,越长越高。


“就像爱丽丝一样!”他惊讶地对自己喊道,“越长越高,越来越好奇!”他扭了扭自己的手腕。


和那些死人待在这个房间的时候,他从未放下最初的疑问。当他发现自己是研究人体的大师之时,他既高兴又困惑。在这里,他能随心所欲地处理他们,而他们必须,也只能礼貌地与他合作。他们没法跑开。现在,一如往常,他感到自己很放松,恢复了活力,就像爱丽丝一样成长,再成长。“噢,太高了,噢,太高了,真是太高了⋯⋯我的头⋯⋯都要撞上⋯⋯天花板了。”


他绕着床单下的人体走来走去。他感觉自己像从电影中走出来的一样,强壮,警惕,对自己很有把握。他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非常英俊,非常正确,非常勇敢,拥有所有电影中所有英雄的品质。他的嗓音那么洪亮,那么有说服力,他左边的眉毛和着他的调子,他右手的手杖敲着正确的节拍。有时候这种电影般的催眠会一路持续到他回家,甚至带入梦乡。这就是他在生活中仅有的两种美好时光—在电影里,或是在自己那冰冷的小剧院里。


他沿着安眠的观众席走着,看着白色卡片上的名字。


“沃尔特斯夫人,史密斯先生。布朗小姐。安德鲁先生。啊,各位,下午好!”


“您今天过得怎么样啊,谢尔姆德夫人?”他掀起一张床单,就像要寻找躲在床下的孩子,“亲爱的女士,您看起来真是光彩照人。”


谢尔姆德夫人在世时从未同他交谈,她永远都像一座巨大的白色雕像般走过,裙子下面仿佛藏着滑冰鞋,她行走时看起来优雅又泰然自若,像在滑翔一般。

“我亲爱的谢尔姆德夫人,”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透过放大镜凝视,“您意识到了吗,我的女士?您的毛孔里有太多油。您活着的时候就像打了蜡一样。油脂问题,还有痘痘。饮食实在是太丰盛了,谢尔姆德夫人,您的问题就在这里。太多的香甜粟米片,太多的海绵蛋糕,太多的奶糖。您总是为自己的头脑而骄傲,谢尔姆德夫人,您觉得我只是您脚趾下的一美分或是一便士,真的。但是,您让您那一文不值的脑子漂浮在冻糕、碳酸饮料、柠檬汁和苏打水里,现在它对我来说真是太棒了,谢尔姆德夫人,这就是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对她进行了一次干脆利落的手术。他在头皮上划了一个圆,把它剥下来,取出了大脑。然后他准备了一个甜食商的小糖管,向她空空如也的脑壳里喷满了粉色、白色和绿色的鲜奶油、水晶丝带、星星和糖霜,在这些东西的最上面,他用漂亮的粉色涡卷花体字写上了“美梦”二字,然后把头骨盖了回去,缝好,用蜡和粉末掩盖住缝隙。“好啦!”他说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他走到另一张桌子前。


“下午好,雷恩先生,下午好。种族仇恨大师您今天过得怎么样啊,雷恩先生?纯粹的善于粉饰的白人雷恩先生。雷恩先生,您真是像雪一样干净,像亚麻布一样白。憎恨犹太人和黑人,那些少数族裔,雷恩先生,少数族裔。”他拉开了床单。雷恩先生用呆滞冰冷的眼睛向上看着。“雷恩先生,您正仰视着一位少数族裔的成员,也就是我。低人一等的少数族裔,他们说话的音量不会高于窃窃私语,他们害怕高声交谈,这些畏畏缩缩的小人物、小老鼠。您知道我会对您做什么吗,雷恩先生?首先,我先把您的血抽出来,偏执的朋友。”血液被抽了出去。“现在——注入,您可能会这么说,尸体防腐剂。”


雷恩先生,像雪一样白,像亚麻布一样纯净,躺着被注入防腐剂。


班尼迪克大笑起来。


雷恩先生变黑了,像泥土一样黑,像黑夜一样黑。尸体防腐剂其实是——墨水。

 

“你好啊,埃德蒙·沃斯!”沃斯有着多么英俊的躯体啊!那么有力量,肌肉将一块又一块的巨大骨骼固定在一起,胸膛就像一方大石。女人们在他走过的时候说不出话来,男人嫉妒地看着他,希望他们能在晚上借到这样的身体回家,给自己的妻子一个惊喜。但是沃斯的身体永远都是他自己的,他用这副皮囊完成的任务和获得的乐趣,使那些享受罪恶的人都以他为话题中心。


“现在,轮到你了。”班尼迪克愉快地俯视着这具漂亮的躯体。一时间,他陷入了对自己身体及过去的回忆。


他曾试过用手拽着门框,用绳索套在颌骨那儿,把自己往上吊起来,试图为自己的小矮个儿添上一英寸。为了改变死人般的苍白肤色,他曾躺在太阳下晒伤,皮肤像粉色传单一样从身上剥落,也只是换了一层更粉嫩、潮湿而敏感的皮肤。而他又能对自己的眼睛做什么呢?那对近视的呆滞双眼是他灵魂的窥孔,还有那张小小的受伤的嘴巴。你可以重新给屋子喷漆,烧掉垃圾,从贫民窟搬出去,一枪崩了你妈妈,买新衣服,弄来一辆车,赚些钱,把所有这些外在因素换成新的,但是,当被撞见像块奶酪噎在老鼠喉咙里的时候,你的大脑能做什么呢?他的内在因素背叛了他,肤色、身体和嗓音令他没有机会进入那个广阔而光明的世界——在那里,人们能够轻触女士的脸颊,亲吻她们的嘴唇,和朋友们握手,交换芳香的雪茄。


班尼迪克这样想着,站在埃德蒙·沃斯那具富有魅力的躯体旁。


他割下了沃斯的头颅,把它放在一个有小绸缎枕头的棺材里,脸朝上。然后,他往棺材里放了一百九十磅的砖头,又把几个枕头塞进一件黑色大衣里,配上白衬衫和领带,令它们看上去像人的上身,接着用蓝色天鹅绒把这些盖住,直到下巴。真是具精致的假尸。


而那具身体则被他放进了冷藏库里。


“当我死去的时候,我会留下遗嘱,沃斯先生。我的头会被割下,与你的身体一起下葬。到时候,我会花钱聘用一个愿意进行这样无耻行为的助理。如果一个人不能在有生之年拥有一具值得被爱的躯体,他至少能在死去的时候得到一具。谢谢你。”


他合上了埃德蒙·沃斯的棺材盖。(未完)




本文内容经出版社授权刊登


最后的最后,附上雷·布拉德伯里90岁生日时收到的死忠妹子送上的自制视频,名字很猛,叫Fuck Me, Ray Bradbury,你们知道爱老雷的人有多爱了吧~据说老雷看完感动的热泪盈眶,还重复看了好多遍!(没字幕,大家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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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Rachel Bl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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