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 | 古城诗意在，烟火话平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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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苏州平江路时已近黄昏，我啃着海棠糕，坐在客栈的阳台上。夕阳余晖，洋洋洒洒，毫不收敛地溅落在海棠糕上，烘烤过的红糖面皮愈发晶莹赤黄，似是融化于手中，混合于天际。

晚风捎去了海棠糕的赤豆香气，也吹皱了天空间流动的金黄色油彩，太阳留下穿云破空的最后一点光亮，在诱人沉醉的虚幻中渐渐淡去。油彩褪了色，天地间飘浮着层层叠叠的灰白尘埃。“秋入幽岩桂影团，香深粟粟照林丹”，不错的，金粟累累，妙香馥馥渐次点缀开来，一浪一浪，流连辗转于人们口鼻胸腔。

平江路的夜色仿佛来的比别处的早些，华灯压着马路，铺满了暮色的空白，颤巍巍地撼动着凝滞的远山。流光四溢，斑斓相映，一串串，诉说着过往的风华，一盏盏，闪烁着此刻的浮凉。在一片喧嚣的缄默中，在明明灭灭，星星点点的光影里，你仿佛能听到留声机传来旧时的歌曲，也能恍惚看见默片重播那冷仄无香的传奇。

客栈的雕花木窗镂空，赭红，已有磨损痕迹，窗底无端生出几抹藤蔓的绿意来。透过窗子朝外望去——这块青石板的街道走过太多太多的人，早已变得斑驳。时光雕琢着它，磨平了它的棱角；苔痕点缀着它，填满了它的缝隙。高跟鞋踢踏而过，留下馥郁而恼人的脂粉味儿，破草鞋蹒跚而过，滴下几滴污浊而澄澈的汗，小狗儿迈着碎步轻快地跑，脖颈上的铃铛铃铃作响，直勾勾骚动着街口吮着糖画儿的孩童的心。那些，仿佛都是许多年前的事，却也像刚刚离开的样子。

“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平江路临水，五步一桥，十步一景，两岸极窄，援手可握。时有乌篷小船行于河面。撑船人的歌声搅动着周遭静止的空气，船桨的打水声拨弄着迟缓的光阴，澄澈的河水打湿了易感的情怀。平静的水面上笼着薄烟，宛若玄色大理石台面上放了一件打开了的烟盒，肆意吞吐着它的迷茫。喏，你瞧，一袭蓝印花布衫隐逸在朦胧的水面上，似是平地登仙，裙带生风。

平江河是位饱经风霜的老者，永远在那里静默着，他看着日升日落，春去秋来；历经无数旅人匆匆，诗人挥泪；听见桨声渐起，喧腾渐息……他静默着用河水送走了一程又一程的归途，荡涤了一年又一年时光……日月星辰依旧，小桥流水依旧，有些人终是不在了。

然而在这平江路上，一代名医钱伯煊研草叶，施银针，诊悬丝，切脉络，药篓将月携，草屐踏暮归。悠悠药草香已随风而逝，而他所著的《脉诊浅说》等却将那医者仁心的平生志向诉说得极致周详。

或许在这平江路上，你会想起戴望舒的诗里那位丁香似的姑娘。执伞的姑娘走着，走着，不曾回首，终是凄然地消失在雨巷的尽头，可诗人却将江南烟雨写入了往事的诗笺，将那女子的鲜活印在了永恒的书扉。

我知道，平江路上那些悠长的小巷，那里的一草一木，那些被尘封的岁月，都将在有缘人温润的文字中生动如初。

物是人非，世事难休，唯有文字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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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杜嘉琪、杨璐伊

文字：张博津

图片：吴铭、林陈心子、王汇森

编辑：郭怡宁、杨璐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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