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远出不了门了？|枪稿每周电影优选
欧洲告急，美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地球版瘟疫公司走向高潮。
人们何时才能走出房间？
“我们必须得离开了。”
——《泯灭天使》
小众电影·大千世界
——枪稿每周电影优选 Vol.19
泯灭天使（Strange Days）
路易斯·布努埃尔/奇幻/墨西哥/1962/95分钟
主笔评价
布努埃尔穷尽其一生在嘲笑对信仰和意识形态的执着，本片是个点睛之笔。
——开寅
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有这么一幕：
男主角吉尔穿越到上世纪的巴黎，对日后大名鼎鼎的超现实主义导演布努埃尔说了一个电影构想：“一群人出席一场相当正式的晚宴，但结束之后，他们想走，却发现走不了。”
伍迪在这里调侃的，正是布努埃尔的名作《泯灭天使》。
一群高贵的客人出席一次颇为讲究的聚会。他们优雅地谈论着上流阶级的话题，按照流程得体地品尝精心准备的菜肴，晚餐结束后以琴助兴，充满了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
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宴会结束之后——没人想要离开这个房间。
客人们感谢主人的热情款待，却旋即在沙发上睡着了。
主人对这场彰显身份的成功宴会十分得意，但也不知道客人们为什么都不走。为了避免尴尬，他们决定主随客便。
平日里彬彬有礼的上流社会精英竟然如此浮草了事地在别人家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客人们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头了。
有人走到门口，看到侍者推着早点进来。那不妨就在这里吃完再走，反正没有什么损失。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走不了，他们陷入焦虑，开始争吵。
任何努力都是徒劳，他们走出房间的念头会在接近门框的一刹那突然消失。
客人们开始怀疑这是主人的圈套，但主人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没有办法，大家只能再过一夜。
又是新的一天，人们凿壁偷水，以解口燥之急。
但倒垃圾的时候也走不出去。
大家的耐心到了极限，没完没了地争吵。
香水早就无法掩盖汗液和排泄物的味道，房间里恶臭是这些习惯了宝马雕车香满路的人不能忍受的。
有人开始产生幻觉，这是布努埃尔电影中永恒的要素。
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呆在房间里。赖以生存的资源每天都在减少，老人开始生病，有人竟提议杀了他。一位医生马上站出来警告大家，这意味着人类尊严的终结。
在陷入僵局时，人们往往屈从于暴力。“生存”派与“尊严”派终于扭打在一起。
但人们又无端地突然平静下来，开始反思。
他们仔细回忆第一天晚上每个人的位置，试图复原这个恐怖循环的起点。
那天晚上有人在弹琴，一曲终了，大家都很累。
他们逐渐进入晚宴的情境，苦思冥想，人在很累的时候应该做什么。
答案简单到令人羞耻，当然是回家睡觉！
至此，人们如梦初醒，如临大赦，夺门而逃。
你以为他们就这样获得思想解放了吗？根本没有。
又一日，这些精英们的祷告仪式结束后，神父和牧师走到教堂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走出了那个房间，然后被困在了教堂里。
布努埃尔的电影里从来没有“自由”的人。当人们嘲笑一部电影、一本书、一个新闻报道在宣扬意识形态时，在布努埃尔看来，他们只是进入了另一重意识形态牢笼而已。
这是一个无比悲观的思想，它怀疑人类世界一切被奉为真理的价值。越是那些被不假思索接受的常识，就越可能变成人们走不出去的房间。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话当然没错。但布努埃尔设置的情形比这更进一步：一个睡着的人，叫不醒另一个睡着的人。
文|现代机器
编辑|感情动物
排版| 罐 儿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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