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教授：三代音乐教育世家 横跨东西音乐旅程

2019年1月底，程悦结束了在上海爱乐乐团作为首席双簧管演奏家的最后一场演出，暂时为他超过20年的专业演奏家之旅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此前，他已受邀加入上海纽约大学，离开乐团后，他加入了自己祖父母、父母和姐姐的行列，全身心投入教育，以教师的新身份实践他的音乐教育理念，传递和诠释艺术之美。

程悦出生于音乐世家——他的外祖父母姚继新与汪启璋是上海音乐学院的第一批教授，为中国培养了一大批优秀声乐人才，并参与翻译、出版了重要的音乐文献；他的父母辈继承了外祖父母的衣钵，父亲程寿昌老先生曾任总政歌舞团、海政歌舞团指挥，以及上海芭蕾舞团指挥和艺术总监，如今依然活跃在交响管乐团的音乐指导教育领域；母亲则是已故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姚世真教授，曾公派留学圣彼得堡音乐学院，培养的多位学生获得国际比赛金奖。

程悦的母亲、父亲、外祖母与外祖父（从左至右）在上海音乐学院合影

母亲常带着程悦和他的姐姐在上海音乐学院校园玩耍

在这样的环境中，程悦从小就对音乐耳濡目染。“我感觉自己就是在演出后台长大的，爸妈在舞台上演奏，我就在后台四处逛，与布景道具、乐器音响为伴，”程悦教授回忆道，“除了对我音乐素养的熏陶，家人平时的话题也多与音乐有关。由于父母是教师，我经常听他们聊起在课堂上如何给学生讲解音乐理论以及唱好高音的技巧。”

少年时期的程悦常向母亲学习乐理知识

程悦很快就展现出音乐天赋。17岁时，他成为了中国首位双簧管专业国际比赛获奖者。从上音附中毕业后，他又赴美学习音乐，并在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和哈特音乐学院分别获得了学士和硕士学位。

“其实年轻时，比起当一名老师，更向往成为演奏家，毕竟一直学习、练习的是演奏。”于是，想要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的程悦，先是加入了巴西圣保罗国家交响乐团，成为了乐团中唯一一名中国人。三年后，他又“裸辞”去到日本，加入了东京大都会交响乐团。2005年，他决定回到家乡上海，加入了上海爱乐乐团担任首席双簧管演奏家。此后，他又受邀在纽约大学举办大师班，并成为国际双簧乐器协会举办的国际比赛中的首位中国评委，在专业领域成绩斐然。

程悦（左二）与巴西圣保罗国家交响乐团同事表演五重奏前在后台合影

程悦（右二）与父亲（指挥）还曾应邀去美国西点军校开展讲座，主题为“与中国音乐家庭的对话”

作为首席演奏家的程悦，一直致力于“将音乐带给观众，让观众理解音乐”。然而随着繁重的商业演出任务不断增加，他感到没能实现原先想带给观众的感觉。恰巧此时，纽约大学斯坦哈特学院音乐系的Diana Heldman教授在为上海纽约大学寻找音乐教师，经过程悦在美国的导师、彼时正在纽约大学访问的Humbert Lucarelli教授的引荐，他获得了人生第一份正式教职，和在美国福德汉姆大学担任音乐教授的姐姐一样，成为了家中的第三代音乐教师。

“家庭的氛围和对学生音乐教育的投入，对我最终的职业选择是有潜移默化的影响的。能够成为老师，我十分开心。我终于可以把20多年积累的演奏经验和对音乐的理解分享给学生了，”程悦说道，“我一直都会请教父母和姐姐，如何用语言准确且生动地将知识和经验表达出来、有效地传达给学生，他们给了我很多建议。”

在中美两国接受过专业音乐教育的程悦，也对教音乐这件事有自己的理解。根据他的学习体验，国内音乐教育许多时候是以表演为中心，对演奏基本功的打磨很扎实，而国外相对注重整体艺术素养的培养，从美学、历史、人文角度去讲音乐。“我认为这二者缺一不可——既要有理论和综合素质的培养与积累，又要通过不断的练习与演出加深对理论的理解，”程悦说，“古典音乐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可能不够有吸引力，但这些艺术之所以能被传承至今，正是因为它是人类智慧和才华的沉淀，希望学生可以通过了解、练习与欣赏艺术受益终身。”

在上纽大开设室内管弦乐课就是他践行想法的第一步：选修这门课的同学来自数学、计算机、交互媒体艺术、金融学等不同专业，音乐学习时间和背景参差不齐，皆出于兴趣聚集在一起。“上纽大在教学内容上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学生虽不是音乐专业出身，但愿意来选我的课，也一定是出于对音乐的热爱。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我对音乐的热情和学生的热情可以产生‘共振’，互相激发彼此的积极性，真正做到享受其中。”

2021年5月，由这门课的学生组成的室内管弦乐团，首次代表上纽大参加全国大学生艺术展。大家在一个多月内从无到有完成了《莫扎特：C大调交响乐第36号第一乐章；比才：间奏曲，法兰多拉舞曲》的演奏，并在与上海各大高校艺术团体的评比中，获得了西乐（合奏）专场非艺术类专业组二等奖。

点击欣赏上纽大室内管弦乐团的演奏

虽早已是世界级演奏奖项加身，但程悦仍对这个“小小的奖”情有独钟：“比起其他高校的一些专业学生乐团，我们因为是通过选修课程组成的乐团，乐器配置、声部都不太完整，人员也随时可能因为学业计划而变动。每周，我们只有一次聚在一起排练的机会，时间有限又缺乏连贯性。能在这种情况下完成演出并获奖，很有成就感，我将它看作是我从教以来的第一份礼物！”

乐团参赛时的首席小提琴手、上纽大2022届数据科学专业学生王欣然连续两年都选修了室内管弦乐课，她对于这段音乐旅程记忆犹新：“程悦教授是一位对管弦乐有独到理解和热情的老师，每学期选择的曲目都独具匠心，不仅包括《蓝色多瑙河》《第九交响曲》这样的经典名曲，也有改编后的中国民乐，如《紫竹调》《花好月圆》，还会挑选一些著名影视作品的配乐等。这些文化多样、风格各异的乐曲让我们的课堂充满了新鲜感和挑战性。”

在王欣然看来，程悦教授总能通过解读作品的历史背景及创作理念循循善诱，帮助大家提升音乐表现能力和艺术领悟力，“这些演奏和参赛经历让我变得更加积极、自信，更乐于在生活中留心、关注并与亲友分享音乐。与不同专业背景的同学一起学习和交流音乐，更是能激发出不一样的火花。”

每学期的期末音乐会，程悦都会带领学生向全校师生展示他们的学习成果

对于同学们能够通过这一经历入门古典音乐并发现它的美好，程悦感到十分欣慰：“除了技术上的提升，他们也切身体会到了呈现好的艺术所要付出的艰辛。这也是我希望学生通过我的课堂学到的——通过实践了解艺术，学会欣赏艺术，并更加尊重艺术。”

从上一代手中接过音乐教育的接力棒，程悦希望能够继续在上纽大这所不断追求教育创新的大学，探索艺术教育新的可能与方向。各门音乐选修课的开展只是一个开端，未来，他希望能在上纽大设立更加丰富、完整的艺术课程。“除了乐器演奏，我希望能让更多不同背景的学生走近音乐，在对艺术的探索与实践中培养审美与创造力，塑造健全人格，提升综合素质，”程悦说道，“这也是我成为教师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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