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评话 | 皮五辣子014:皮五装猪哼倪四欲杀猪
【往期回读】
在扬州评话300多年的历史中,“皮五辣子”一直备受百姓热捧。自清乾隆年间始,“皮五辣子”承袭有序,枝繁叶茂,到杨明坤一代,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皮五辣子014:皮五装猪哼倪四欲杀猪
皮五辣子在外头充魂,倪四在家里不敢睡觉。他等老婆、孩子上了床,把灯油添足,坐在倪家替皮家看门。往日他天一黑就睡.今天想睡不敢睡。眼皮子实在抬不起来了.就一边充盹,一边用耳朵入神地听,生伯有野猪、野狗窜到隔壁啃度五辣子的新床。
皮五辣子在王二家喝了不少的酒.又在街上兜圈子转,一直挨到二更天,才往家走,走着想着:“今晚我楦房子,倪四要说废话的。最好想个主意吓吓他,教他不敢罗嗦,还要请他热点粥把我吃下子,哪怕弄点米汤给我灌灌也行。”
他到了倪四家门口,对着芦笆门洞朝里望,见倪四口水淡淌的,闲着眼睛充盹。随即转到自家门。解下芦笆门上的拴线,轻手轻脚进了屋,反手把芦笆门带好,准备拿倪四开开心.他脱下坏帽子、蹲下来用手抓床腿,又用手捂着嘴,学猪哼,“姆……刮吱刮吱……”活条大肥猪啃床腿。
倪四正迷迷糊糊地要人睡,突始然惊醒了。“咦,不好!哪块来的刮吱刮吱的声音?”“姆……”“咦,象猪哼嘛,我来唤唤看:“罗……”“姆……”“啊呀!真有条野猪跑得来了。猪子啃坏了床腿,皮五辣子家来不得放我过身,我现在也不得放你过门,我去找人来帮忙,杀你这个瘟猎。”
皮五辣子忍不住要笑,心里有话:你找人来杀猪沙!倪四先喊他老婆:“奶奶,奶奶,醒醒啊。”四奶奶睡得糊里糊涂地被减醒了。“啊咦喂,小伙老子,你做啥?”“起来啊。”“起来做啥?你发呆了,当真一夜不睡替他看床呀?”“我哪块愿意的!不看不得过哎!不过,也看出好处来了。”“什么好处啊?”“不晓得哪家的大肥猪供在皮五家啃床腿。我要趁他没有回来,把这条大肥猪逮着杀掉。奶奶,你代我烧两锅水,预备烫猪.我找人来帮忙杀猪。”“噢,大肥猪啊.在哪块呀?”“我唤把你听沙,哦——罗罗……”“姆……姆。”倪四唤一声,皮五辣子就哼一声。他不敢多哼.哼多了就不象了。他哼两声,用手抓抓床腿,“刮吱,刮吱,”就象猪啃床腿。“奶奶,猪又啃床腿了,你可听得到呀?”“我听到了。小伙老子啊。这个猪肥呢,哼都哼不动了。你把灯拿到隔壁去望下子。”“不能望,猪子见亮就溜。起来啦!”四奶奶爬起床,先上起两锅水:“小伙老子,家里柴火不多了。”“这个可以。还有呢?”
倪四找来哥哥倪三。
“前蹄后跨每人一只,猪肚里的大肠、肚肺、腰子、板油、花油等等杂碎东西,全是你家的,肉嘛,我们对分,各拿半片猪;下脚嘛,猪毛、猪鬃我拿去卖,弄点钱打酒喝喝,把你卖不到好价钱。是这样子,我们就动手杀猪。”“可算跟你对分了,我就比你多些内脏。不依你这个办法沙,我又不会杀猪,其被你喀住了,你的心太黑!伙家,就这样了。”
他们弟兄商量着分猪肉,皮五辣子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暗中好笑;猪头还腌起来过年呢,我等你们来哩。他头一天往得来,就拿倪四开穷心。这时倪四、倪三忙的就象真的一样;倪四一手端着灯,一手拿着二号钵子在前;倪三拿着杀猪刀在后,从倪家走到皮家门口。“老四,进去沙。”“没手推门啊。”“你真笨,弄膀子拱一下就行了。”倪四把芦笆门推开,先把油灯往里送。他过于着忙,嘴里唤着:‘“罗哩……”步子跨得快,呼——一阵风把灯吹熄了。“咦,不好!灯熄了,家去点灯。”“不要点了,你进去听,定下神来,可以看见的。”“老三阿,你手上拿着刀的,刀尖子碰到我就糟了。”“放顺遂些,杀猪刀,不是杀人刀。”
倪四、倪三两个人到了皮五辣子家,里面黑通通的,看不清。“伸手摸沙”“你站在那块不要动。”倪四靠着墙根,先把油灯、钵子放下来,然后深手向前摸。捉猪,手应向下摸,他这时发了昏,两只手平起来摸,摸着唤着猪:“唤罗罗……”皮五辣子在黑处,他是定神的;他看见倪四在屋里摸来摸去,又看到倪三抓着杀猪刀,杀神附体的样子,暗暗好笑:我来就着你们。他把头伸到倪四手口来,让倪四抓。他头上的头发长的虬起来了,不晓得哪天理过头的,嘴里哼着;“姆……”“嗯,究竟在哪块?哦罗罗罗……嗯,抓住了。老三啊,猪子头上毛多哩。”倪四今儿个一心想外快,财迷心窍,猪头、人头模在手上都没数了。“哦,罗罗罗——我来替它抓抓头。”倪四两只手在皮五或手头上一阵瘟抓。
皮五辣子头被他抓痒起来了,不能容他再摸尾巴了,他冒里冒失地一声喊:“好的,倪四小伙啊!’倪四一惊;“啊咦喂,我的妈妈,不得命了!”当啷!倪三一吓,杀猪刀朝下一掉,双手抱肩:“不得命了,兄弟,你说猪有担把重呢,你怕的看见鬼了,把我喊得来受罪。你害人呐!”“哥哥,我哪里晓得是皮五辣子装的猪沙!”四奶奶不晓得这边事,在隔壁招呼:“小伙老子。”“嗯。”“水烧好了。”“奶奶,你浇脚,留点把我烫脚丫。”“怎么不烫猪啦?”“没得倒头猪烫哎!”
五辣子喊起来了:“好呀,你们两个人胆子不小啊,半在拿刀打劫皮公馆,三十六个大皮箱被你们扛跑掉了.还不称心,还拿刀伤失主,要我的性命啊?把灯点起来跟你们谈心。点灯!”“嗅!点灯。”倪四家女人急死了:“呸,出鬼了,上穷当了,原来是皮五辣子。柴火都烧掉了,明天早上还要起来买柴火。我睡我的觉。”就象这件事与她无关似的。倪三吓得直抖,动也不敢动。倪四把灯拿到家里过好火,再送到皮五辣子家里来。
皮五辣子坐在床上,坏帽子戴起来:“怎样说?究竟是官了,还是私了?”“官了怎么说啊?”“官了,拿绳子把你们绑起来,送到衙门里重办,说你们身带钢刀,半夜打劫皮公馆。”“不能玩,我们私下了钻吧。”“私了就马马虎虎,一个个地谈。——倪三。”“哎,五大爷,不能怪我啊!他喊我来的,我不犯法。”“你不犯法啊?他喊你来你就来了?这是我皮五辣子闹了玩的,如果真的是邻居家的大肥猪跑出来,你们私宰掉,不算犯法吗?他喊你杀人,你也就杀人啦?”“对的,怪我不好,我下决不听倪四的话。”“我本当弄你几下子太平拳,今天饶你是初犯,不得你的事了,有帐跟倪四一个算,你走吧。”“好的,我走了。”
倪三把杀猪刀拾起来,跑到倪四家把通条、猪刨子拿着,赶快溜家去睡觉,从此以后,不跟倪四抵搭。倪三一走,倪四心里忐忑的:“五大爷,打发我走吧。”“让你走啊?帐还没有跟你算哩。你是愿打,还是愿罚?”“打……怎么说?”“打,过来三十下子,打过了有话再说。”“打过了还要有话说?我愿罚.”“好的,愿罚,就罚你……”“罚多少啊?”“罚你——来啊,老四呀,你家可有晚饭啊?有晚饭粥,哪怕弄点儿粥把我喝下子,就跟你拉倒.”“啊哟,我的妈呀!”倪四心放下来了;“五爹爹,你要吃粥嘛,你说沙!我现煮把你吃都行。你老人家何必学猪啃床腿,让我白白烧了两锅水,把家里的柴火都烧光了。唉,上你的大当了!”“你不上当哎,猪头腌起来。放在家里有得慢慢吃呢。”“五太爷,不要再挖苦我了。家里还有点儿冷汤饭,你吃不吃?”“弄个柴火把子烧下子嘛。”“柴火烧光了,要吃就吃冷的。”“冷的就冷的,快弄得来把我吃。”倪四家去装了一路冷汤饭,放点咸菜在碗头上,拿了双筷子,端到这边来把皮五辣子吃。“好了,你请回吧。”“等你吃过了,我要把碗盏筷拿家去。”“你打劫皮公馆,三十六个大箱子扛跑掉了,还没有办你的罪。你又想把我家的碗盏拿走,你这个人心太黑啦!滚。”“碗盏是我家的哎。”“你家的,我家就没得吗?丢在这块。”“噢,丢在这块,到了你家,东西就是你的了。”“你又伸手做啥?”“把油灯、钵子拿走.”“油灯、钵子都是我家的。丢下来!”“噢,丢下来。哼!东西到了这块,就不得回头了。”
倪四到了家,心里越想越气,无处出气,就把老婆当出气筒子:“你这个坏东西!”“小伙老子,你骂哪个?”“骂你!你爬起来烧上两锅热水做什么?”“你喊我起来烧的呀,不是说烫猪用的吗?”“我叫你烧就烧了吗?我教你吃屎,你吃不吃?”“这才不讲理哩。”“皮五辣子跟我不讲理,我他妈的跟你也不讲理。你这个坏东西。”
四奶奶只好让他骂几句出出气算了。她把头拱到被窝里睡她的觉。倪四望着两锅热水。“唉!平时脚丫子疼,没得热水烫,这时有两锅热水,他妈的脚丫又不痒了。奶奶。”“又喊我做啥?”“把脚盆端出来,两锅的热水你不用吗?”“我们女人的事,不要你问,我晚上洗过了。”“洗过了嘛;里外里水多,不作再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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