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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中国 | 39鲁迅:爱吃、爱笑、爱妻、爱子

诗词世界 丁中广祥 2021-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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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寒   主播:刘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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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固有的印象中,鲁迅似乎多是横眉怒目。


他有着冷峻而清瘦的面容,有着根根直竖的头发,有着如浓墨写成般标志性的“一”字胡须。


他的文章如匕首,如投枪,嬉笑怒骂、无所顾忌。


他就像《野草》中所写的那个困顿倔强、衣衫褴褛的过客,“走”是他唯一不变的使命。



他是英雄,是斗士,但这并不是鲁迅的全部。另一面的他,有血有肉、无比真实。


这样的鲁迅,爱笑、爱吃零食,有着孩子般的童真童趣;这样的鲁迅,在爱人面前,百炼钢亦会化作绕指柔,会用写惯了犀利冷峻文字的笔墨,写些柔情似水的情话;这样的鲁迅,是平易近人的师长,也是宽厚慈爱的父亲。


他悲观而仍然愤激,他无所希冀却仍奋力前行,他伟大而又无比平凡。但正是这样的鲁迅,成为照耀着我们心灵永远的火炬!



1

爱吃、爱笑的“老孩子”


曾有人这样评价鲁迅的作品:第一是冷,第二是冷,第三还是冷。


但如果他曾翻开过《朝花夕拾》,曾为鲁迅洒落在文字中的那些童心、童趣,有过片刻驻足,或者会心一笑,那么他的评价也许会是另一种面目。


鲁迅的文章从来不是冷,恰恰相反,是浓烈到沸腾的炽热。


如果不是对国家怀有深挚的情意,如果不是对国民抱有深切的怜惜,他大可对社会上的一切黑暗愚昧袖手旁观。


可他不,他是真正的勇士,总要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过是对民族怀有太多的深情。


他的文章有温度,如果你愿意细细品读。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一个聪明、好奇而贪玩儿的孩童形象跃然纸上。


他会为园中碧绿的菜畦、紫红的桑葚、树叶间长吟的鸣蝉、伏在菜花上肥胖的黄蜂而着迷;他会为长妈妈赤练蛇的传说而心悸不已,而幻想得到一盒老和尚的飞蜈蚣;他会在冬日学着闰土交给他的方法,在园中设置简单的机关,捕捉鸟雀;也会在先生读书入神时,偷偷地在纸上描画。


其他如对长妈妈的深情回忆,对少年闰土的羡慕、敬佩,都可看出一颗天真烂漫的心灵。


创作《朝花夕拾》时,鲁迅已经46岁了,可他笔下那些生动有趣、饱含童心的文字,让你觉得,他的那颗赤子之心从来不曾褪色。


鲁迅爱吃零食和点心,每次刚一领到工资,就会到一家法国面包房买上一些奶油蛋糕。他最喜欢的糕点是用蜜糖浆黏做成的满族点心——萨其马。


对于糖果,鲁迅也有着深沉的爱。曾经因为惦记着柿霜糖的美味,半夜睡不着觉;也曾为了糖果,同觊觎他甜点的蚂蚁作“殊死战斗”。


他说:“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袭来的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这或者就是糖罢。”


鲁迅爱吃,也爱笑。在亲近的人眼中,鲁迅是一位笑声爽朗、幽默风趣的老人,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老顽童”。



如茅盾就曾这样形容鲁迅:“精神上,他是一个老孩子。”


萧红在《回忆鲁迅先生》里,曾多次写到鲁迅的笑声。


“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得连烟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得咳嗽起来。”


在侄女周晔的回忆里,同伯父鲁迅的每一次交谈,他都是“笑了笑说”、“微笑着问”、“哈哈大笑”。


鲁迅始终是微笑着,面对现实世界里的一次次“碰壁”。在他爽朗的笑声里,有无穷尽的力量。


2

柔情似水的好丈夫


“小刺猬,我寄你的信,总要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中。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


这是鲁迅写给许广平的情书。你很难相信,这样细腻婉转的文字会出自那位写惯了犀利冷峻杂文的文坛斗士之手。


后来,他们的书信被收录集结成《两地书》,里面有两人四年间100多封通信。


不同于徐志摩《爱眉小札》里炽烈乃至肉麻的文字,《两地书》里,更多是两个志趣相投者对国家时事的谈论和家长里短的平凡琐屑。



两人或谈女师大激烈的学潮,或谈学校教育,或为时代的混乱与震荡忧心不已;但更多的,是对各自平常琐屑生活不厌其烦的叙述。


收到许广平寄来的礼物,鲁迅会特地写信道:


“包裹已经取来了,背心已穿在小衫外,很暖,我看这样就可以过冬,无需棉袍了;此地冷了几天,但夹袍亦已够,大约穿背心而无棉袍,足可过冬了。”


为社会上的琐事烦忧时,他会首先写信给许广平,寻求安慰:


“我太不冷静,他们的东西一看就生气;因为太可恶了,昨天竟决定了,随是什么青年,我也不再留情面,于是作一启示,比他的长文要刻毒些。”


1926年鲁迅只身赴厦门任教时,为了怕许广平担心,他又郑重其事地在信里大表决心:


“听讲的学生倒多起来了,大概有许多是别科的。女生共五人。我决定目不斜视,而且将来永远如此,直到离开厦门。”


《两地书》的最初,鲁迅在信件里总称呼许广平为“广平兄”,许广平不理解,问他,鲁迅道:


“旧日或进来所识的朋友,旧同学至今还来往的,写信的时候,我都称“兄”,其余较为生疏,较需客气的,就称先生,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大人……之类。这个解释是:对我来说,你不是外人。”


尽管,那时两人才刚刚开始通信。


后来两人关系确定了,鲁迅对许广平的称呼,更是满含柔情。


他叫她小刺猬、小莲蓬、害马(Dear H M)、小莲子,而他自己则甘愿成为“小白象”。


1927年10月,鲁迅与许广平在上海景云里正式结合,建立家庭。


那时,鲁迅47岁,许广平29岁,两人间还隔着一个可怜的女子——朱安。可鲁迅说:“我对于名誉、地位、什么都不要,只要“枭蛇鬼怪”够了。”



为了许广平,鲁迅甘愿去承受道德上的谴责和来自社会的嘲讽。


封建守旧的社会,已然造成了一桩悲剧——婚姻的悲剧,鲁迅唯有用辜负去避免另一桩悲剧——爱的悲剧。


1936年10月19日,鲁迅临终之际,拉着许广平的手说:


“忘掉我,管自己的生活。”


 


但许广平怎能忘记?此后的她,一边延续着鲁迅未竟的事业,一边照顾着两人年幼的孩子海婴,赡养鲁迅的母亲,并定期寄生活费给朱安,直到朱安去世。


人间的爱,能携手到老的终归是少数。但当死亡不再成为爱情的鸿沟,这样的爱已足够动人。


3

宽厚慈爱的好父亲


在许多人眼中,鲁迅始终是那个“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文坛斗士,是那个“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的真的猛士。


但我们忘了,鲁迅也曾写过这样诗句,“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1929年,两人的孩子出世。鲁迅为他取名——海婴,意即上海出生的婴孩。



他说,等到孩子长大后,愿意用也可以,不愿意用再改再换都可以。


萧红在《怀念鲁迅先生》里,也曾提到一件小事。


当时鲁迅一家款待萧红,从福建菜馆叫了菜,其中有一碗鱼做的丸子。海婴一吃就说不新鲜,许广平不信,其他人也不信,因为大家吃的都是好的。


只有鲁迅,却是把海婴碗里的拿来尝尝,果然是不新鲜的。鲁迅说:“他说不新鲜,一定也有他的道理,不加以查看就抹杀是不对的。”


后来海婴在回忆父亲鲁迅的文章里,说:“父亲很民主,就是这么一个婴儿,他也很尊重我将来的自主选择。”


鲁迅同海婴讲话,用的是带绍兴口音的话,叫他“乖姑”。


上海的夏天湿度很大,天气又热,每到这时,海婴总会长一身痱子,又红又痒,又抓挠不得。鲁迅就会准备一个小碗和海绵,用药水把海绵浸湿,轻轻涂在海婴的胸上和背上。


海婴回忆家庭,是一种非常温馨、平和的家庭氛围。



鲁迅写信会用一种中式信笺,上面印有浅浅的花纹或人物、风景。给不同的人写信,会选用不同的信纸。


往往在这时,淘气的海婴想表现一下自己,就会自告奋勇地为鲁迅挑选纸张。鲁迅有时默许,有时感到不妥,想另选一张。海婴一僵持不肯,鲁迅就只好叹口气勉强让步。


1936年,在鲁迅生命的最后。海婴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却也总想尽点微力。便总是轻轻把香烟插进烟嘴中,让父亲一醒来伸手就能拿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总盼望父亲对自己夸奖几句。有时,鲁迅故意不提,海婴就忍不住曲折地问:“今朝烟嘴里有啥末事?”


鲁迅就微微一笑,说:“小乖姑,香烟是你装的吧!”



长久以来,由于政治需要,鲁迅的形象总是被故意拔高,被政治化,乃至神化。


人们只记得鲁迅横眉冷对的一面,只记得鲁迅悲凉的呼喊——“救救孩子”,只记得鲁迅犀利的言语——“一个都不宽恕”。


可我们不该忘记的是,鲁迅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常人。


他也会有面临黑暗现实感到无路可走的凄怆,他也会有向着没有光亮远方踽踽独行的孤独,他也会有慈爱宽厚的一面,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会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这样的鲁迅或许不够完美,可恰恰是这样的平凡,构筑了鲁迅的伟大!


当鲁迅不再成为一个符号,我们才真正读懂了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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