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新的地方时，你的安危将会和你对当地生态环境的了解紧密相关。
下次喝牛奶时，你或许会想到这个故事。它最早出现在200多年前的美国，当时的人们对一些突然出现的疾病并没有系统性的研究方法，因而对其深感恐惧。图片来源：Pixabay
19 世纪初，一些移居者带着他们的牛群向美国的中西部边境扩张时，一种怪病开始在他们中间出现了。他们根据这种病的症状，将其称为“迟缓症”“蹒跚症”和“颤抖症”。随着他们发现可能的致病原因——患者都饮用过牛奶，便将其改称为“乳毒病”（milk sickness）。不过，喝牛奶为啥会患这种病，还需要过很久才能弄清楚。
“乳毒病”的病情发展非常可怕，几天之内，一个本来健康的人就会因呕吐、肠胃症状而卧床不起，随后通常是昏迷，之后死亡就会降临。当时，辛辛那提（位于俄亥俄州）的医生丹尼尔·德雷克（Daniel Drake）认为这种疾病的症状很狡猾且令人困惑——患者刚开始只是“全身无力和乏力”，而病情似乎在以很缓慢的方式逐渐加重。
这种疾病的死亡率非常高，通常在夏季少雨的时节之后袭来。在美国中西部一些州的部分县，“乳毒病”甚至一度成了最主要的死亡原因。在一些聚居地，有一半的人可能会死于牛奶病。当时的医生们会使用放血疗法，很显然无济于事。当时的移居者们都认为这种病的出现是因为当地有某种诅咒。为了躲避这种疾病，他们放弃了印第安纳州和伊利诺伊州沃巴什河谷的部分地区。而与这 2 个州毗邻的肯塔基州曾悬赏 2000 美元（相当于如今的近 7 万美元），鼓励人们去寻找病因。人们对“乳毒病”的恐惧，就像面对霍乱和黄热病等传染病一样，直到30年后，伊利诺伊州哈丁县的一位细心的助产士安娜·霍布斯首次找到了“乳毒病”出现的原因。安娜·霍布斯从小就在这种疾病的阴影下长大，在完成医学方面的相关培训后，她回到了出生的哈丁县，并成为了当地唯一的医生。她所在的大家庭也十分不幸，她的母亲和嫂子都因为乳毒病而死。因此，她非常想要揭开这种疾病的病因。她意识到牛奶之所以有毒，可能和牛食用的植物有关。随后，她开始根据这一线索细致地观察，记录牛吃下去的各种植物。据说，她在这个期间中遇到了当地的原住民——一位年长的肖尼族妇女。这个妇女对当地的草药和植物都有清晰的了解，在听说乳毒病的情况后，她将霍布斯带到一种长有成簇白色小花的植物面前，表示人们的死可能都和这种植物有关。这种植物名为白蛇根（white snakeroot），是一种多年生灌木状植物，可长至1米多高，在枝条的末端生长着平顶的小白花簇。这种植物在当地很常见，特别是在这些移居者最先定居的俄亥俄河及其支流附近的地区。移居者经常在白蛇根生长的区域放牧，而他们对这种植物及其特性并不熟悉，因为原来所在的东海岸没有这种植物。白蛇根的学名为 Ageratina altissima，它是导致乳毒病的有毒植物。
当霍布斯将这种植物喂给了牛后，发现它们数天后出现了类似患乳毒病的症状。基于此，她认为植物中的毒素进入牛的全身，例如分泌的乳汁中。而随着这些牛乳被人类饮用，这些毒素进入人体开始毒害人类。这种疾病的蔓延还和因为夏季少雨导致的牧场稀少或干旱有关。实际上，除非没有其他食物，否则牛不会吃这种植物。随着霍布斯将这个消息告诉当时的民众，他们开始积极地铲除这种植物，最终摆脱了这种疾病。但由于当时无法发表科学论文，这个发现并没有广泛传播。在其他一些地区依旧有移居者因此生病，甚至死亡。进入 20 世纪之后，乳毒病开始变得不那么常见了。而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新兴农业工业化的发展，人们开始采用更安全、标准化的方法来喂养奶牛和加工牛奶。如今这种疾病几乎消失了。在霍布斯离世50年后，“乳毒病”真相才开始大范围揭开。1927 年，美国农业部的研究人员J.F. Couch首次从白蛇根和另一种类似的植物——秋麒麟草（Isocoma pluriflora）中，分离出来一种稻草色的油脂——曲美醇（Tremetol）。这是一种混合物，包含有复杂的固醇和甲基酮苯并呋喃衍生物。目前，科学家已从中鉴别出了11种化合物。曲美醇主要影响的是肌肉，它会导致肌肉退化，而最大的危害无疑是损害心脏肌肉。这会导致心脏不规则，心脏传导系统异常，进而导致中毒者死亡。随着时间的推移，曲美醇会逐渐在体内积累，在 1~3 周内，当动物 0.5%~1.5% 的体重被消耗（毒素破坏肌肉，导致体重降低）后，中毒的迹象就会开始出现。白蛇根和秋麒麟草中的4种苯并呋喃酮类化合物，图片来源于论文
此前，有很多研究显示白蛇根中的毒性物质是苯并呋喃酮类（benzofuran ketones）。不过近些年来，一些科学家通过在羊中进行实验，发现了可能还存在一种新的毒性物质。他们从白蛇根中提取出了苯并呋喃酮类，并将其他牛羊经常吃的植物浸泡在这类化合物。随后他们用这些草来喂养羊。出乎意料的是，羊吃下后并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他们也将提取苯并呋喃酮类后的白蛇根残渣喂给了羊，结果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也让他们开始怀疑存在另一种化学物质导致了羊中毒，只不过在提取苯并呋喃酮类的过程丢失了。2015 年，一些研究人员还提取出了曲美酮和其他苯并呋喃酮，并将与原始白蛇根中相似浓度的曲美酮和苯并呋喃酮喂给山羊，但山羊一样没有中毒。这一发现也证实了存在其他未知的有毒物质。随着化合物分析技术的发展，相信这个谜题或许不久就会揭开。参考资料
[1]https://www.smithsonianmag.com/innovation/how-1800s-midwife-solved-poisionous-mystery-180982343/
[2]https://www.sciencedirect.com/topics/pharmacology-toxicology-and-pharmaceutical-science/tremetone
[3]https://carnegiemnh.org/poisons-carnegie-white-snakeroot/
[4]https://www.ars.usda.gov/ARSUserFiles/oc/np/PoisonousPlants/Fall2017/snakeroot.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