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中的“蝴蝶-虫子”论

我们在咨询室里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

来访者强烈的自我攻击-自我评价，而且坚称自己在描述事实：自己蠢、笨、智商低、逻辑思维低下、没有恒心毅力、工作学习态度差、从小多动症、有了成就也是别人加持、自己比大便更加没有价值...

这并不夸张，很多人的自我评价系统，比这还要残忍，喜欢对着自己不断狠话。

这就是ta的心理现实，这些表达当然不会让听者感到愉快，这当然让人想要反驳，这当然会让咨询师想对ta严厉的超我展开辩驳和“反击”：

“拜托，你没有那么糟糕”；“我觉得你在强烈的自我攻击”；“Aren't you treating yourself too harsh?"......

在咨询师进行自动化的反驳，试图“提振其自尊和自信”以前，我希望助人者们知道：这种自我鞭挞和贬损就是ta的心理现实（psychological truth).

不要老是把一个人的心理现实去套我们所学的理论：它或许不来自于一个严厉的超我；或许也不是一种认知污染；兴许也不是对外的愤怒的内转....

如果一个来访者深刻坚定地认定自己毫无价值，还不如去死——那么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相信ta——而不是反驳ta，并代替ta自己去捍卫自己。

如果我们反驳，甚至只是“澄清”，都有可能传递出一种态度：那就是对ta当下所说的话的不认同。

而这种极度的自我攻击和自贬现象，根据我的经验，绝大多数来自其主要照顾者们，从小就开始的，事无巨细的不认同。

因此，他们或许在潜意识地邀请我们此时、此地继续不认同他们，而且是用看似帮助他们的形式，比他们更懂他们自己的形式，去否定他们当下的自我判断。就像成长当中，所有的不认同他们的大人那样。

临床经验提醒我：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是沉浸于、相信于ta所说的一切；然后想象自己如处在这样极端的自我评价之下，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然后接下来，你的一切反应就都会是站在一个被践踏者、被评价者的角度上做出。

而不是站在“外面”——要拉ta上来，提振ta的自信和自尊，比

ta自己更懂ta自己的拯救者角度。

你要坚定地站在“里面”，感受那种无以复加的低自信低自尊。这里，体现出一个咨询师的功力。因为很多时候，那不是人呆的地方。

但是，人同此心。那里我若没呆过没停留过没感受过，我便没有权利亦没有资格叫你出来。

你当下是虫子，那我就不叫你飞起来做蝴蝶，因为那样你会让你再次吞下自己作为一只虫子，此时此地尚且飞不起来的卑微。

到头来，我飞我的。

而你，只能再继续等待下一只，愿意蹲下来跟你一起感同那份卑微的蝴蝶。

Then we just missed each o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