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芈月：缔造大秦帝业的女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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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八子传（4）

——摘自《庄子传》

张远山

主要人物简介

芈八子，电视剧《芈月传》虚构其名芈月。约楚宣王二十六年（前344）生于楚，楚国宗室女。电视剧虚构其父为楚威王，误称其生于楚威王二年（前338年），使其入秦之年仅9岁，且10岁生长女嬴氏，长女嬴氏11岁嫁给燕昭王，14岁生长子嬴稷，均极荒谬。

楚威王十一年、秦惠王九年（前329）约15岁入秦，为秦惠王妃，与秦惠王后魏氏争宠。电视剧误称秦惠王后为楚女芈姝。

生一女三子。约16岁生长女嬴氏，约20岁生长子嬴稷，其后又生次子嬴悝、幼子嬴市。

秦武王四年（前307）约37岁，趁着王太后魏氏所生秦惠王嫡长子秦武王嬴荡举鼎猝死，利用右丞相樗里疾与左丞相甘茂的争权矛盾，与弟魏冉策反樗里疾，发动宫廷政变，驱逐王太后魏氏所生秦惠王嫡次子秦季君嬴壮，帮助19岁的长子嬴稷（秦昭王）篡位成功，史称宣太后。为灭义渠而色诱义渠王，与其生有二子，魏冉伐灭义渠以后，杀死义渠王及所生二子。把持秦政四十余年，秦昭王四十二年（前265）死，终年约79岁。

嬴氏，芈氏约16岁（前328）所生长女。前312年约17岁，嫁为燕昭王后。

嬴稷，芈氏约20岁（前325）所生长子，即秦昭王（详下秦国四君）。

嬴悝，芈氏次子，生年不详，同母兄秦昭王篡位后，封高陵君。

嬴市，芈氏幼子，生年不详，同母兄秦昭王篡位后，封泾阳君。

魏冉，芈氏异父同母弟。与芈氏密谋政变，助外甥秦昭王篡位以后，长期担任秦相，封穰侯，封地穰邑（韩地）。齐湣王用苏秦策，灭宋之后，增封其陶邑（宋地）。秦昭王四十二年（前265）被逐归陶，忧死。

芈戎，芈氏同父同母弟，未参与政变。秦昭王篡位后，封华阳君，封地华阳（中山地），增封新城（楚地）。

向寿，芈氏外甥，曾任左丞相甘茂的副将，助其拔韩宜阳。秦昭王篡位以后，受到重用，一度曾任秦相。

芈氏一生，涉及秦国四君：

1、秦惠王嬴驷，秦孝公嫡长子，前356年生，芈氏夫君。20岁即位，在位二十七年（前337－前311）。第十三年称王更元，前元十三年（前337－前325）为君，更元十四年（前324－前311）为王。终年46岁。

2、秦武王嬴荡，秦惠王嫡长子，前329年生，生母魏氏（魏惠王女）。20岁即位，王后魏氏（魏襄王女）。在位四年（前310－前307），终年23岁（前329－前307），无子。

3、秦季君嬴壮，秦惠王嫡次子。生年不详，生母魏氏（魏惠王女）。前307年继位，同年失位逃亡。前305年（秦昭王二年）与同母弟嬴雍一起被诛。

远山案：秦国纪年无秦季君，《史记·秦本纪》据《秦记》，谎称：“庶长壮（秦季君嬴壮）与大臣、诸公子（秦季君同母弟嬴雍）为逆，皆诛。”《史记·穰侯列传索隐》引《竹书纪年》：“秦内乱，杀其太后及公子雍、公子壮。”《索隐》又说：“季君即公子壮，僭立而号为季君。穰侯力能立昭王，为将军，卫咸阳，诛季君及惠文后。”评论实为颠倒黑白，僭立者实为昭王。“季君”实为政变以后之贬号，非自号。

4、秦昭王嬴稷，秦惠王庶长子，生母芈八子。前325年生，前312年14岁随姐往燕，充当质子。前307年异母兄秦武王嬴荡猝死，被赵武灵王所派赵将赵固从燕送归。芈氏与弟魏冉密谋，举兵叛乱，弑杀异母兄秦季君 34 43959 34 15232 0 0 2016 0 0:00:21 0:00:07 0:00:14 3398 34 43959 34 15232 0 0 1673 0 0:00:26 0:00:09 0:00:17 3067壮。19岁的嬴稷篡位，即秦昭王（秦始皇曾祖父）。在位五十六年（前306－前251），终年75岁，为其曾孙秦始皇（前246－前210）伐灭六国打下决定性基础。——秦昭王之子、秦孝文王在位仅3日，计为一年（前250）。秦昭王之孙、秦庄襄王在位仅四年，计为三年（前249－前247）。

七十　太子死韩列强争储，惠施殁宋庄子悼友

前300年，宋康王三十八年。周赧王十五年。秦昭王七年。楚怀王二十九年。魏襄王十九年。韩襄王十二年。赵武灵王二十六年。齐湣王元年。燕昭王十二年。鲁湣公三年。卫嗣君十五年。中山后王元年。

秦昭王亲政以来，宣太后畏惧王叔樗里疾，不敢继续干政。

今年樗里疾病重，宣太后重新干政，拒绝救韩。

韩襄王又命尚靳使秦求救。

宣太后说：“我事奉先王之时，先王把双腿压在我身上，我不感到疲倦。先王把全身压在我身上，我也不感到沉重。是何缘故？因为对我有利！秦军如果救韩，不仅损伤士卒，而且耗费粮草，韩襄王能否让我有利可图？”

尚靳复命，韩襄王又命张翠使秦求救。

张翠抱病使秦。

宣太后说：“先生正在生病，韩襄王还派你来，韩国告急了吧？”

张翠说：“韩国不告急，秦国告急！韩国如果告急，不会向秦求救，而是向楚投降。楚、韩同心，魏襄王不敢不听。楚怀王必将发动楚、魏、韩三国合纵伐秦！”

宣太后大惊，任命同母弟芈戎为主将，庶长奂为副将，立刻救韩。

楚怀王得知秦军救韩，又派郑强携带八百金使秦，劝说秦军放弃救韩，助楚伐韩。

冷向奉韩珉之命，追上郑强：“先生携带区区八百金，就想劝说秦昭王征伐盟国，必定失败。若想成功，必须让秦昭王不满韩相公叔。”

郑强问：“如何做到？”

冷向说：“先生不妨告诉宣太后：‘公叔并非真心立韩咎为太子，因为把几瑟送到阳翟的昭献，乃是公叔好友，必受公叔支使。’宣太后必将认为，公叔也想立几瑟为太子。那么秦军如果救韩，不仅得罪楚国，而且得罪韩国。”

郑强受教至秦。

宣太后不信郑强之言，得知齐、魏救韩雍氏，景翠已经退兵，于是命令芈戎、庶长奂移师伐楚，再攻新城（河南方城）。

楚国再围雍氏又告失败，昭献没能送归几瑟。

韩襄王担心楚怀王再伐，暂时不立韩咎为太子。

楚怀王担心孟尝君再次发动四国伐楚，急命景翠使齐，把东地六城（越地北部）献给齐国，又命昭应护送太子熊横至齐为质，请求齐、楚结盟而共同伐秦。

熊横至齐为质，读了稷下学士慎到之书《慎子》，大为敬佩，于是礼聘五十一岁的赵人慎到为太傅。

正在此时，樗里疾病死。任右丞相三年（前309－前307），独任秦相七年（前306－前300），终年五十二岁（前351－前300）。

宣太后担心齐、楚结盟以后共同伐秦，也派幼子泾阳君嬴市至齐为质，同时礼聘孟尝君入秦为相。

孟尝君知道齐湣王对自己日益不满，考虑接受秦聘。

公孙弘、儿说反对，孟尝君不听。

公孙弘拜见苏秦：“当年张仪，自负口才天下无双。唯有令兄苏代与之齐名，世称西张东苏。如今先生的口才，远胜令兄和张仪，天下无人可及。孟尝君打算入秦为相，我和儿说劝阻无效。恳请先生出马！”

苏秦欣然受命，拜见孟尝君：“今天我从外面来，路上听见木偶与土偶说话。木偶说：‘雨若不停，你将毁坏。’土偶说：‘我生于土，坏则归土，并无损失。积水不退，你若浮起，不知漂流何方？’秦人是虎狼之性，相公如果入秦为相，万一不能归来，必被土偶人嘲笑！”

孟尝君顿时醒悟，于是谢绝秦聘，与楚和解。

宣太后计策失败，于是任命异父弟魏冉为相。

魏襄王准备配合秦军，继续伐楚。

赵武灵王不愿楚国过弱，以免秦祸及赵，派遣楼缓使魏，劝说魏襄王：“大王无论是助秦伐楚，还是助楚伐秦，全都不利魏国。只有听凭秦、楚互战，才能有利魏国。”

魏襄王听从楼缓之言，在釜丘（今地不详）会见孟尝君，商定停止伐楚。

芈戎、庶长奂率领秦军，围攻楚国新城。

景翠使齐归来，新城告急，楚怀王命其驰救新城。

新城失守，景翠战死。

秦军乘胜攻取楚国八城，斩首三万。二万是楚兵之首，一万是楚民之首。

芈戎凯旋，被宣太后封为华阳君，封地新城。

赵武灵王仍然置身诸侯混战之外，由于中山死灰复燃，东胡也趁机叛赵，于是第六次亲征中山，兼伐东胡。

赵国骑兵大获全胜，拓地千里，北至燕、代边境，西至云中（内蒙托克托）﹑九原（内蒙包头西北）。

七二　孟尝返齐三国伐秦，仇赫相宋庄子疑赵

前298年，宋康王四十年。周赧王十七年。秦昭王九年。楚顷襄王元年。魏襄王二十一年。韩襄王十四年。赵惠文王元年。齐湣王三年。燕昭王十四年。鲁湣公五年。卫嗣君十七年。中山后王三年。

秦昭王去年劫持楚怀王，勒索楚地未成，反被天下不齿。今年恼羞成怒，再次伐楚。

秦军大败楚军，斩首五万，攻取了析邑（河南淅川）等十五城。

赵武灵王召见金受：“孟尝君去年上半年劝说寡人抗秦，下半年竟然入秦为相，令人费解。为免秦、齐联合，寡人命你使秦，劝说秦昭王罢免孟尝君。”

金受奉命使秦，晋见秦昭王：“孟尝君是齐国宗室，父子两代相齐，封地薛邑也在齐国。如今兼相齐、秦，必定先齐后秦，不利秦国。”

魏冉附议：“孟尝君相秦，固然不会策动合纵伐秦，但也不会赞成秦军东进。孟尝君去年使赵以后，赵武灵王协防韩魏、禅位幼子、冒名使秦，无不令人费解。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连破中山，国力大强，将来必为秦国大敌。为免赵武灵王背叛秦国，大王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罢免孟尝君。”

秦昭王于是让魏冉复相，同意金受之请，囚禁孟尝君，准备诛杀。

公孙弘按照预定之策，拜见秦昭王宠姬，进献重礼，恳请营救孟尝君。

宠姬说：“其他礼物，我不稀罕！孟尝君有一件狐白裘，价值千金，天下无双。若能送给我，我就向大王求情。”

宠姬不知，孟尝君的狐白裘已经进献秦昭王。

孟尝君有个门客擅长狗盗，夜入章台宫，偷出狐白裘，献给宠姬。

宠姬晚上侍寝，劝说秦昭王：“大王去年邀约楚怀王会盟，而予囚禁，已被天下诟病。如今礼聘孟尝君相秦，再予诛杀，必将失信天下。合纵伐秦不系于一人，公孙衍之后有孟尝君，孟尝君之后必有他人。”

秦昭王半夜传命，释放孟尝君。

孟尝君连夜出发，从咸阳赶到函谷关，天还没亮，尚未启关。

孟尝君大为发愁：“等到鸡鸣启关，秦昭王一旦后悔，必将派兵追赶！”

孟尝君有个门客擅长鸡鸣，引得群鸡半夜齐鸣，函谷关吏提前启关。

秦昭王晨起后悔，派兵追赶。

追兵赶到函谷关，孟尝君刚刚出关东归。

孟尝君逃回齐国，即以秦昭王背信弃义劫持楚怀王为罪名，立刻发动齐、魏、韩三国合纵伐秦，要求秦昭王释放楚怀王。

二十一年前张仪兼相秦、魏，连横伐齐大败，秦军遭遇商鞅变法以后第一次大败，败于齐境，并未失地。次年魏相公孙衍策动第一次合纵伐秦，魏、韩、赵、燕、楚五国加入，楚怀王担任纵长，结果大败。

今年齐相孟尝君策动第二次合纵伐秦，齐、魏、韩三国加入。齐湣王担任纵长，匡章担任联军统帅。

楚怀王囚于秦都咸阳，楚顷襄王投鼠忌器，不敢加入伐秦。

赵武灵王全力征伐中山，而且假装亲秦，拒绝加入伐秦。

三国联军士气旺盛，愤怒于秦昭王诱捕楚怀王，大失君王之德，无信无义达于极致。

秦国守军士气低落，不满于秦昭王篡位败德，无信无义，尤其不满宣太后秽乱宫廷，干政乱国。

双方士气一消一长，强弱顿时易势，秦军斩首之威消于无形。

匡章率领三国联军，势如破竹，迅速收复商鞅变法以后四世秦君攻取的魏、韩河东之地。秦军遭遇商鞅变法以后第二次大败，丧师失地，打回原形。

收复的魏、韩河东之地，与齐不相邻，孟尝君全部还给魏、韩。

三国联军攻入河西，直逼函谷关外，粮草告急。

中原大涝数年之后，今年再次大旱，黄河、渭水断流。天下缺粮，饥民遍地。

孟尝君决定先筹粮草，然后攻入函谷关，于是就近向敌秦的西周国借粮。

西周武公九年前怒伐东周国，被樗里疾击败，太子姬共战死。如今不愿卷入伐秦，于是派遣韩庆为使，拜见孟尝君：“君侯策动齐、魏、韩合纵伐楚五年，大败楚军，攻取宛邑、叶县以北大片土地，全都分给魏、韩。如今策动齐、魏、韩合纵伐秦，大败秦军，攻取函谷关以东大片土地，全都还给魏、韩。魏、韩南无楚忧，西无秦患，地广国重，齐国必轻。本末的轻重，不断更改；强弱的消长，随时变异。君侯继续破秦，必定不利齐国。不如驻军函谷关外，不再攻入秦国本土，也就不必再向敝国借粮。敝国愿意出面调停，告诉秦昭王：‘薛公无意伐灭秦国而张大韩、魏，只要大王释放楚怀王，要求楚怀王把下东国割让给齐国，薛公立刻退兵。’秦昭王感念君侯以德报怨，为了免于亡国，必将释放楚怀王。楚怀王感念君侯伐秦救己，为了能够返国，必将割让下东国。齐湣王得到下东国，必将重赏君侯。秦国不被过度削弱，就能从西面牵制三晋，三晋必定更加亲齐。”

孟尝君认为，函谷关以东的秦侵之地，易攻难守，收复较易。函谷关以西的秦国本土，易守难攻，攻入较难。攻破函谷关，齐国仍然不能得到寸土。得到下东国，必将重获齐湣王信任。于是命令匡章不再攻入函谷关，也不再向西周国借粮。

韩庆为孟尝君使秦，晋见秦昭王：“孟尝君命我为使，要求大王保证以函谷关为界，秦军不再东进。大王释放楚怀王，楚怀王割让下东国给齐，联军立刻退兵！”

赵武灵王趁着三国伐秦，第七次亲征中山，已经攻取了扶柳（河北冀县）。得知孟尝君与秦议和，急召群臣商议：“孟尝君伐秦大胜，不再攻入函谷关，正在与秦议和。议和一旦成功，齐、魏必将腾出手来，阻止寡人伐灭中山。寡人打算阻止议和，可有二策：一是继续假装亲秦，促使秦昭王拒绝议和。二是加入合纵伐秦，促使孟尝君放弃议和。何策更佳？”

富丁说：“暴秦无信无义，不能姑息养奸。大王应该加入伐秦！”

楼缓说：“秦国仅失河东侵地，未失河西本土，元气未伤，仍然强大，所以孟尝君不敢攻入函谷关。大王此时加入伐秦，即使能够破秦，也将损失惨重，伐灭中山又将遥遥无期。唯有继续假装亲秦，让秦昭王以为能得赵援，拒绝议和。双方苦战函谷关，大王就能伐灭中山。”

司马浅说：“楼缓之言不妥，富丁之言可取！孟尝君不知大王是假装亲秦，破秦以后必将策动合纵伐赵。”

赵武灵王问：“寡人如果加入伐秦，何时能灭中山？”

司马浅说：“大王仅须分出少量赵军加入伐秦，即可阻止议和。双方苦战函谷关，赵军主力就能伐灭中山。伐灭中山以后，赵军主力再移师伐秦，必能击破暴秦。”

楼缓又说：“加入伐秦必须分兵，难以速灭中山。假装亲秦无须分兵，就能速灭中山。大王假装亲秦，不必担忧孟尝君识破，但要避免秦昭王识破。去年大王协防魏韩、禅位太子、冒名使秦，秦昭王必定有所警觉。大王只有既结秦，又连宋，才能打消秦昭王疑心。因为中原诸侯时而合纵，时而连横，摇摆不定。唯有宋康王一向亲秦，从未加入合纵。”

赵武灵王听从楼缓之言，命令楼缓使秦，仇赫使宋，实施结秦连宋之策。

赵、宋相邻，仇赫先到商丘，晋见宋康王：“三国联军叩关，秦国告急！赵武灵王拥立秦昭王，与秦结盟已有九年。大王与秦结盟最久，所以赵武灵王决定结秦连宋，与大王共同出兵，袭击三国联军后路，牵制孟尝君伐秦。”

宋康王问策群臣。

田不礼说：“秦国已被孟尝君打回原形，此时与赵结盟，袭击三国联军后路，不利宋国。”

曹商说：“二十年前大王命我使秦，与秦惠王结盟。此后秦军战无不胜，诸侯尽管畏秦，仍然无视大王。九年前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为了孤立中山，又派赵固使秦，仇赫使韩，王贲使楚，富丁使魏，赵爵使齐，仍然无视大王。近年孟尝君发动合纵伐楚、合纵伐秦，仍与公孙衍一样无视大王。如今赵国之强，仅次于秦，赵武灵王主动求盟，大王不应拒绝。大王与秦、赵两强结盟，必将击败三国联军，天下诸侯再也不敢无视大王。”

宋康王听从曹商之言，罢免田不礼，改命仇赫为相。

田不礼罢相，降任右师，深恨仇赫、曹商，更恨宋康王、赵武灵王。

赵、秦相远，楼缓后到咸阳，晋见秦昭王：“赵武灵王去年被孟尝君蛊惑，隐名使秦，观察大王为人，敬佩大王是古今罕有的贤君，因此决意结秦连宋。命令仇赫使宋，与宋结盟。宋康王欣然从命，已命仇赫为相。赵、宋相约，联合袭击三国联军后路，帮助大王击败孟尝君！”

秦昭王被孟尝君打回原形，怒杀宠姬，正在考虑忍辱议和。意外得到赵、宋强援，于是拒绝议和，再次罢免魏冉，改命楼缓为相。

秦、赵、宋连横，齐、魏、韩合纵，天下形成均势。

庄子七十四岁，孟尝君破秦，赵武灵王叛秦。

蔺且问：“秦人虽是虎狼之性，一向无信无义，但是宣太后原是楚国宗室，秦昭王为何竟然诱捕楚怀王，囚禁至死？”

庄子叹息：“秦昭王弑兄篡位，大肆清洗宗室。宣太后又弑杀正后，大肆清洗旧臣、客卿，重用其弟魏冉、芈戎和外甥向寿。外戚干政专权，秦国宗室、群臣、客卿必然不满，疑其心向母邦，心向中原。宣太后、魏冉为了固位止谤，必须做出超常之举，最大限度出卖楚国和损害中原，因而激起中原诸侯同仇敌忾，追随孟尝君伐秦。”

七五　主父饿死孟尝伐燕，苏秦相燕庄子哀宋

前295年，宋康王四十三年。周赧王二十年。秦昭王十二年。楚顷襄王四年。魏昭王元年。韩厘王元年。赵惠文王四年。齐湣王六年。燕昭王十七年。鲁湣公八年。卫嗣君二十年。

年初，安阳君赵章离开封地代郡，前往邯郸参加岁首朝会。

赵武灵王看见二十六岁的赵章北面为臣，朝拜十五岁的赵何，心生愧疚，考虑分赵为二，把北部的云中郡（郡治内蒙托克托）、九原郡（郡治内蒙包头西北）增封给善战的赵章，让赵章在北部新地裂土称王，作为防御东胡南侵赵国的屏障。

赵章不知有望裂土称王，受到田不礼唆使，正以防御东胡南侵为名，加紧扩充军备，密谋夺回王位。

李兑拜见肥义：“安阳君为人强悍骄横，田不礼为人残忍嗜杀，如今扩军防胡，是否另有图谋？二人物以类聚，相互推助，必将意存侥幸，密谋叛乱。田不礼为了满足私欲，必定目光短浅，徒见其利，无视其害，不惜把安阳君拖入祸门。相国任重权大，一旦祸乱骤起，必将最先遭殃。仁者泛爱万物，智者止祸未形。不仁不智，怎能治国？相国如果既仁且智，应该防患未然，不如称病辞相，让主父的叔父赵成担任相国。”

肥义说：“不行！主父命我辅佐幼主，我已发愿以死报国，怎能畏惧灾祸而逃避责任？国家若有祸乱，贞臣立其节操，忠臣彰其德行。你虽忠告于前，我也有言在先，不敢食言偷生！”

李兑洒泪告辞：“祸乱不出今年，相国多多保重！”

肥义得到李兑提醒，与赵成秘密商定防备赵章、田不礼之策。

嘱咐属下信期：“安阳君、田不礼令人担忧。名誉虽好，心术险恶。为人行事，不子不臣。我朝夕忧虑，夜而忘寐，饥而忘食，不可不备。如果今后有人以主父名义召见大王，必须亲见我面。我将先见主父，没有异常，大王才可入见。”

赵武灵王带着赵惠文王，巡游中山新地，住在沙丘（河北巨鹿）行宫，各居一宫。

赵章听从田不礼之言，前往沙丘晋见主父，又以主父名义召见赵惠文王。

肥义先入主父之宫，立刻被杀。

信期不见肥义出来，不让赵惠文王进入主父之宫。

赵章即命高信围攻赵惠文王之宫，遭到侍卫拚死抵抗。

赵成、李兑闻讯，率领四邑骑兵，迅速赶来平叛。

高信兵败战死，赵章、田不礼逃入主父之宫。

赵成下令包围主父之宫，要求主父交出赵章、田不礼。

主父交出田不礼，恳请叔父赵成赦免赵章。

赵成听从李兑之言，诛杀田不礼，拒绝赦免赵章。

主父被迫诛杀赵章，命令赵成撤围。

李兑提醒赵成：“公子包围主父之宫，不允其请，迫其诛杀赵章。一旦撤围，公子必被灭族。”

赵成大惧，不敢撤围，向主父宫中喊话：“先出者生，后出者死。”

主父侍从，纷纷出宫。

主父明白，叔父赵成既敢抗命，自己出宫必将被囚，不愿出宫受辱。

不久宫中粮尽，主父准备出宫。

赵成听从李兑之言，封死宫门，不让主父出宫。

主父以麻雀窝里的雀蛋、雏雀为食，三个月后饿死于沙丘行宫。

赵武灵王赵雍，在位二十七年（前325－前299）。第三年参加五国相王，称王。第八年加入魏相公孙衍发动的第一次合纵伐秦，失败以后取消王号，自贬为君，韬光养晦。第十二年发起伐齐存燕，立燕昭王，牵制中山。第十四年助燕复国，谋伐中山。第十九年首次亲征中山，立秦昭王乱秦，胡服骑射。第二十七年禅位新太子赵何，冒名使秦，谋破暴秦。禅位一年，结秦连宋，阻止孟尝君与秦议和。禅位三年，第八次亲征中山灭之，背叛与秦十年之盟，加入齐相孟尝君发动的第二次合纵伐秦，击破暴秦。禅位四年，因前太子赵章被宋国叛臣田不礼唆使而叛乱，饿死。

赵国首次以王礼为国君治丧，丧礼隆重盛大。

诸侯畏惧跃居天下最强的赵国，无不遣使吊丧。

赵惠文王十五岁，未行冠礼，不能亲政。生母孟姚已死，叔祖赵成摄政。

赵惠文王厚葬肥义，重赏信期。任命赵成为相国，封安平君，主持国政。任命李兑为司寇，封奉阳君，执掌赵军。

赵成年老体衰，名为相国，一直在家养老。

李兑年富力强，独掌大权，天下仰其鼻息。

赵武灵王一死，天下局势大变。

秦昭王得知赵武灵王死讯，又惊又喜，立刻罢免楼缓。

魏冉复相，伏地请罪：“大王听我之言，劫持楚怀王，聘相孟尝君，导致三国伐秦，尽失河东。幸蒙大王赦罪，我必戴罪立功，尽快收复失地！”

秦昭王说：“寡人得以正位，舅父功劳最大，所以最受母后器重。此次受挫，不能全怪舅父！放归孟尝君，也是寡人失策。寡人更没想到，赵武灵王拥立寡人，结秦连宋，亲秦十年，竟会叛秦，所以轻信受骗。幸亏去年魏襄王、韩襄王及时死去，今年赵武灵王又死于内乱，足证天不亡秦。舅父辅佐寡人，必能重振秦威！”

魏冉说：“魏襄王、韩襄王、赵武灵王虽死，孟尝君仍在，大仇不可不报！大王不妨先与楚国修复旧盟，然后击破魏、韩，报复赵、齐。楚国连年旱涝，饥荒严重，饥民越来越多，庄蹻叛乱规模越来越大。大王可以赠送五万石粮食，与楚复盟联姻。”

秦昭王听从其言。

楚顷襄王鉴于饥荒严重，被迫接受秦粮。然而难忘父仇，拒绝复盟联姻。

孟尝君得知赵武灵王死讯，向齐湣王进言：“秦国与齐相远，被大王征伐三年，尽失河东，国力大损，对齐已无威胁。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十年，拓地千里，国力大强，对齐威胁极大。何况中山一灭，赵、齐之间再无缓冲。如今赵武灵王已死，大王固然不宜立刻伐赵，但是可以趁机伐燕，削弱赵国势力。”

齐湣王说：“燕昭王为赵武灵王所立，固然亲赵，但也亲齐，派遣苏秦长驻临淄，维护燕、齐之盟，一向恭顺寡人。寡人征伐盟国，岂非与暴秦一样？”

孟尝君说：“燕昭王亲赵是真，亲齐是假。仿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时刻准备报复先王破燕之仇。苏秦固然忠于大王，燕昭王未必忠于大王。大王伐楚五年，伐秦三年，魏、韩始终响应。赵、宋尽管与秦结盟，也最终加入伐秦。唯有燕昭王既不响应伐楚，也不响应伐秦，岂非怀有二心，并非真心亲齐？”

齐湣王无奈，只好同意伐燕。

孟尝君鉴于匡章上次伐燕失败，改命司马穰苴伐燕。

苏秦为燕使齐，维持齐、燕之交五年。齐军突然伐燕，燕昭王猝不及防。

燕军在权城（河北正定）匆忙迎敌，初战失利。

魏冉闻讯，立刻亲自使赵，拜见李兑：“赵武灵王不幸早夭，秦昭王愿意不计前嫌，重修秦、赵旧盟。如今孟尝君竟敢征伐与赵结盟的燕国，君侯手握强赵之兵，何不救燕击齐？”

孟尝君闻讯，派遣魏处使赵，拜见李兑：“君侯假如救燕击齐，齐湣王必将与燕休兵，移师伐赵。君侯不如按兵不动，旁观齐、燕再战。齐军若胜，必将师劳国疲，君侯就能伐取齐地唐邑（山东唐邑）、曲逆（河北顺平）。齐军若败，必将命悬于赵。君侯只要中立，既能割取齐地，又能劳顿燕师。齐、燕两国，均将听命君侯！”

正在此时，中山后王魏尚得知赵武灵王死讯，纠集中山残部叛赵。

李兑于是拒绝魏冉之请，听从魏处之言，全力平定中山叛乱。

孟尝君投桃报李，出兵助赵平叛。

司马穰苴率领齐军深入燕境，又在桓曲（今地不详）击破十万燕军，杀死二将，攻取十城。

无终部落趁机袭燕，突入燕军助赵伐胡之时攻取的楼烦数县，掠走大量牛马。

李兑得齐之助，迅速平定中山叛乱。转而助齐伐燕，攻取了鄚邑（河北任丘）﹑易邑（河北易县）。

燕昭王急遣陈翠使齐求和，郑重嘱咐：“至齐之后，一切听命苏秦！”

苏秦在齐，无力阻止孟尝君伐燕，正在苦思对策。

陈翠至齐以后，苏秦立刻晋见齐湣王：“祝贺大王伐燕大胜！吊唁大王伐燕大胜！”

齐湣王大为诧异：“先生为何又贺又吊？”

苏秦说：“饿汉肚子再饿，不吃乌鸦嘴巴，因为虽能充饥，必被毒死。燕国尽管弱小，燕昭王的王后却是秦惠王、宣太后长女，秦昭王胞姐。秦昭王继位之前，曾经在燕为质五年，与燕昭王朝夕相处，情谊深厚。如今大王取燕十城，万一秦昭王、燕昭王共同策动诸侯伐齐，大王岂非贪吃乌鸦嘴巴？”

齐湣王大惊失色：“薛公只说燕昭王不助寡人伐秦，乃是并非真心亲齐，没说燕昭王是秦昭王姐夫、宣太后女婿。寡人错怪燕昭王，如今能否挽救？”

苏秦说：“贤明之君，无不善于处事，必能因祸为福。大王只要归还燕国十城，燕、秦必将共同事齐。大王号令天下，诸侯不敢不听，必能奠定霸业！”

齐湣王后悔误听孟尝君，命令司马穰苴退兵，归还燕国十城。

陈翠归燕复命。

燕昭王喜出望外，准备重赏苏秦。

田代、孙去疾纷纷反对：“苏秦卖国求荣，反复无常，实为乱臣。使齐五年，未能阻止齐伐。齐湣王先取十城，然后归还，居心叵测，必有阴谋。”

燕昭王听信谗言，免去苏秦官职。

苏秦立刻返燕，面见燕昭王：“我是东周国乡下人，七年前寸功未立，尚且得到大王信任。如今我为大王吓退齐军，索回十城，理应更获信任，却被免去官职，必有左右进谗，说我无信无义。我若有信有义，只对自己有利，却对大王不利。我离开老母，不是想用有信有义为自己谋取私利，而是想用无信无义为大王进取齐地。莫非大王要我孝如曾参，信如尾生，廉如伯夷，才肯信任？”

燕昭王说：“正是！”

苏秦问：“我若孝如曾参，就不会离开老母，怎能事奉大王？我若信如尾生，就不会欺骗齐湣王，怎能事奉大王？我若廉如伯夷，就无法买通齐臣，怎能弱齐强燕？”

燕昭王问：“难道做人不该有信有义？”

苏秦说：“人若无信，必不通达；国若无义，必难称王。但我只能对大王有信有义，不能对齐国有信有义，否则怎能为大王进取齐地？我是进取之臣，不事无为之君。假如大王满足于收复失地，请允许我返回东周种地，不再有辱大王之廷。”

燕昭王问：“寡人不该满足于收复失地吗？”

苏秦说：“假如满足于收复失地，秦军就出不了函谷关，齐军就出不了临淄，楚军就出不了沮漳。如今齐湣王、孟尝君南破楚国，西屈秦国，驱使韩、魏之兵，燕、赵之众，如同鞭赶牛羊，五个燕国也难抵挡。大王只有绝对信任我在齐反间，才有机会击败强齐，洗雪齐宣王破燕之耻，杀父之仇。”

燕昭王说：“齐国如此强大，凭你一人在齐反间，弱燕怎能战胜强齐？”

苏秦说：“齐国固然强大，但我已获齐湣王信任。我已通过离间孟尝君，收买齐臣，安插同党，让齐湣王独信燕国，不信诸侯，与天下为敌。我还会让齐湣王西劳于宋，南疲于楚，得罪天下诸侯。大王就能进取齐地，报仇雪耻！”

燕昭王大悦：“寡人信任先生，愿给先生五年时间！”

苏秦说：“五年不够，至少还要十年！”

燕昭王说：“只要先生能让寡人报仇雪耻，全依先生！”

苏秦说：“但是大王如果继续听信左右谗言，我还会因为尽忠大王而获罪。”

燕昭王说：“先生尽忠寡人，怎会获罪？”

苏秦说：“我讲个故事，大王就会明白。我在东周国，有个邻居。丈夫外出做官，三年不归，其妻有了情夫。情夫问：‘你丈夫回来怎么办？’妇人说：‘不必担心！我已备好毒酒。’丈夫回来，妇人命令小妾送上毒酒。小妾知是毒酒，既不愿毒杀主人，又担心告诉主人得罪主母，于是假装摔倒，泼掉毒酒。妇人大怒：‘良人远行归来，我特备美酒，却被这贱人泼了！’丈夫于是鞭打小妾。小妾正因尽忠主人，才会遭到鞭打。如今我为大王使齐反间，大王若是听信谗言，我必功败垂成。古人有言：万乘之君，不受制于左右；匹夫之士，不受制于妻妾。大王乃是当世贤君，只有不受制于左右，我才能安心使齐反间！”

燕昭王说：“寡人知错了！愿与先生盟誓，永不怀疑先生！”

任命苏秦为上卿，授予相印，封武安君。

苏秦以马车五十乘，带领燕昭王之弟襄安君，为质于齐。

乐毅与乐池商议：“大哥当年被司马熹夺去中山相位，我们兄弟转仕赵国，至今三十四年。最初十几年，赵武灵王无所作为，后来用我之策，策动伐齐存燕，派遣大哥拥立燕昭王，助燕复国。十二年前秦武王暴死，赵武灵王命我为相，用我之策，立秦昭王以乱秦，胡服骑射以强赵。可惜赵国强大以后，赵武灵王开始刚愎自用，因我反对废立太子和禅位幼主，把我免相，不听我劝。结果去年伐灭中山，今年内乱而死。如今大王必定对我怀恨，亲政以后必将对我报复。我已无法重返故国中山，打算离赵往魏。”

乐池说：“我没得罪大王，只求终老于赵。兄弟避祸往魏，好自为之。”

乐毅洒泪辞别乐池，南行往魏。

尽管魏冉未能挑唆赵、齐开战，秦昭王仍然决定重出函谷关，先伐魏国河东，报复魏国追随孟尝君伐秦。

老将司马错领兵，一举攻取了襄城。

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年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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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贺马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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