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潘凯雄：庐之北、淮之南，有这样一方热土（人民文学 2021-07）

 

潘凯雄：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编审，文学评论家；复旦大学、中国政法大学等高校客座教授。曾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等职务。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优秀出版人物奖和韬奋优秀出版人奖获得者。全国第一批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出版有多部文艺理论批评集、出版传媒研究著述和散文随笔集。

 

庐之北、淮之南，
有这样一方热土（节选）

潘凯雄

人民文学 2021年07期

每当有人问自己是哪里人时，我总是不得不回答两句话：籍贯安徽黟县，出生于武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答案。说自己是黟县人吧，平生压根儿就没去过，即便是安徽省也去得极少；说自己是武汉人呢，内心又觉得如果不是历史给自己开了一个大玩笑，我和武汉或许就真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因此，每当有机会踏上安徽的土地时，内心感觉也是蛮复杂的：先是兴奋，要回老家喽。接着便是迷茫：老家在哪儿呢？谁认识你你又认识谁？

还是抱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再一次踏上了安徽的大地，这次去的是地处皖中合肥之北的长丰县。一踏上那片土地，坐在前来接站的面包车上沿着阜阳北路高架一路北行，想象中的那种以砖、木、石为原料，以木构架为主的构思精巧、自然得体、造型丰富、讲究韵律美的徽派建筑几乎不见，进入眼帘的不是已经灯火闪烁就是正在建设中的那一片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尽管理智上知道这里毕竟不是皖南，内心却还是若有所失。由于是傍晚时分，这个南方小城的交通亦如大都市一样遭遇晚高峰，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终点。

合肥市领导同志在向我们一行介绍合肥市近年来的经济社会情况时，特别向我们推荐了长丰县近年来经济社会高速优质发展的情况，称赞他们实现了“弯道超越”、创造出“长丰奇迹”。

安徽省文联主席、诗人陈先发先生凭借自己多年在新华社安徽分社从事新闻工作的基础，一坐上我们从合肥南站去长丰的面包车就开始如数家珍地介绍起长丰的“前世今生”。这个由合淮铁路沿线的寿县、定远、肥东和肥西四县之接合部划并而成的共和国版图上年轻的县域，一九六四年十月三十一日才经国务院批准设置，其命名虽含有“长治久安、人寿年丰”之美意，但因旱涝频发、结构单一等先天不良、后天不足的原因，这个曾经的农业县在本世纪前经济社会发展一直处于安徽全省的落后位次。一九九四年，长丰被确定为国家级扶贫开发重点县，直至二十世纪末在全省六十一个县市综合排名中仍位居倒数第七。但长丰人并未因此而消沉，经过持续的奋斗，二〇一二年，他们一举摘掉了戴在自己头上十八年的贫困县“桂冠”，农民人均收入首次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四年后，长丰首次跻身全国县域经济“百强县”，位居第九十九。再经过四年，他们又将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前移到了第八十二位，成为合肥经济重要的增长极和拉动省域经济快速发展的北部引擎，既是省会辐射皖北的“桥头堡”，也是合（合肥）淮（淮南）同城化的“承接地”。

由国家级贫困县直接跻身于全国县域经济百强之列者，全国仅有六个，而长丰又是其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矿产资源开发可依托者。如此快速崛起、化蛹为蝶的奇迹如何创造出来？短短两天多的采风当然不可能交出一份周密而精准的答卷，但密集地进工厂、走村庄，耳闻目睹，所谓“无工不富、无农不稳”的铁律在这里再一次得到了印证，只不过这“工”已非昔日之“工”，而那“农”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农”了。

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长丰的工业基础还只能用“薄弱”二字来描述，全县工业总产值仅有二百二十八万元，占全县经济总量之比重仅为百分之一点八。即使到了二十世纪末，长丰的工业虽有了一定的发展，但主体也只是一些传统建材、印刷包装和农产品粗加工等本土企业，最大企业丰大面粉厂的年产值不过两千万元，全县工业总产值尚不足二十亿元。

新世纪的脚步催生了长丰“工业立县”战略的确立，工业发展的核心地位得以明确，长丰工业进入跨越赶超的快速发展期。二〇一三年，全县工业增加值占GDP之比重首次突破了百分之五十大关，工业对全县经济增长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成为进军全国百强县的主力军和加速器。在长丰工业基础如此薄弱的条件下，这一切又是如何做到的？

在长丰的两天中，我们先后走访了双凤经济开发区和下塘工业园，在这里，两份沉甸甸的企业名录助我揭开了这个秘密。在“双凤”，鸿路、伊利、万和、荣事达、南山、恒大江海、京东、苏宁云商、万达……这些来自全国各地大名如雷贯耳的企业聚焦在这里；而在下塘，华夏幸福、锦江、双杰、志邦、广西投资、陕建机、海尔、江苏威腾、青拓、威马、佳通、爱旭、春阳等近二十家上市公司在这里投资兴业。原来，一个“招”、一个“引”乃是长丰工业取得跨越式发展的秘诀，这两个字虽并非独门绝技，但是说起来易做起来难。如何保证“招”得到、“引”得进？长丰人更是为之付出了大量心血。

先“筑巢”。精心设计以双凤经济开发区为龙头，配之以双墩、岗集、下塘、吴山、杨庙和水湖六大园区，共同组成“一园六区”的产业布局，充分体现出特色鲜明、优势互补、错位发展的战略统筹力。

再“引凤”。通过制定人才招引、税收划分、财政奖补等专项政策，推行“金牌店小二”服务，不断改善与优化营商环境。一句话，就是要想方设法让全国乃至全球的名企在这儿待得住、有钱赚。

长丰自建县之日起就是一个地道的农业县，只是今日之农业已非昔日之农业。我们在长丰看到的几个点或许就是今日长丰现代农业一个小小的缩影。

——走进一九二六年合肥地区第一个共产党组织——中共合肥北乡支部的诞生地造甲乡，不仅邂逅了二〇二〇年获得“全国脱贫攻坚奋进奖”的造甲乡双河社区村民崔兴文，还知道了“稻虾共养”这个新兴的属农产业。所谓“稻虾共养”就是指以稻田为基础，在不减少粮食产量的前提下，利用稻田养殖小龙虾，发挥水稻和龙虾共生互利的作用，从而获得水稻和龙虾双丰收的一种高效生态种养模式。在长丰，稻虾共养面积已从二〇一六年的四点二万亩增长到二〇一九年的二十点三万亩，同比增长百分之三百八十三；小龙虾产量从二〇一六年的六千一百二十三吨增长到二〇一九年的两万两千八百九十吨，同比增长百分之二百七十四，产量位居全国三十强。崔兴文就是这稻虾共养大军中一位特殊的领军人物。我们在支部纪念馆中邂逅他时，这位面膛黝黑的庄稼汉子拖着残疾的左腿，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言语也不多。听陪同采风的县委领导同志介绍，我们才知道这位五十多岁的乡下汉子自小因小儿麻痹而导致左下肢残疾，妻子又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二〇一四年，他成为双河社区建档立卡贫困户。作为一名党员和造甲乡双河社区的首贫，崔兴文没有向命运低头，而是带头发展稻虾共养，自己脱贫后，又牵头组建了县太空连龙虾养殖专业合作社，联合本村和周边的残疾户成立残疾人龙虾养殖协会，带领贫困户、残疾户抱团发展。如今，崔兴文已是长丰县有名的“土博士”，并受聘为“合肥市虾稻产业专家组成员”，是公认的“长丰虾稻共养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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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节选，完整作品请阅读《人民文学》2021年07期）

[责任编辑  李兰玉]

纸刊美编：郭雪艳
本期编校：梁　豪
本期制作：郑书君　　　　　樊金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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