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自由的人
早晨我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具体情节我已忘记，但突然感叹：「人的终极自由，是幻想的自由」。
比如做梦就是一种典型的幻想，想什么，怎样想，都不受我们意志的直接控制，有些梦让你兴奋不已，有些梦却又让你惊恐万分，在梦境中，我们在体验不同的人生，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平行世界 —— 一个你知道的确存在，偶尔可以感应，却又无法触摸的世界。
人若把自己的梦境都记录下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情境！大导演费里尼有一本书名曰《梦书》，现已在国内出版（因为其图文的特质，建议最好买纸质版）。
这本书包含了他从1960年到1968年，1973年到1982年两个时间段的梦境纪录。他在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笔记本，用来记录刚醒时的情绪和想法。他用图画和文字来记录梦境，百无禁忌，毫不做作，因为这本书在当时只有他一个读者，即他自己。他当时没有考虑外人会如何看待这些记录，最多只是在一个小圈子里翻阅。在书里，他梦到朋友，梦到灾难，梦到女人…在梦的世界里，没有世间的禁忌。
心理学家维克多·弗兰克尔在《追寻生命的意义》一书中和大家分享了自己在1942年被纳粹投入集中营，经历三年炼狱之后死里逃生的感悟。一天他裸身处于囚室，突然领悟何谓「人类终极的自由」，客观上他的自由被纳粹剥夺，但主观上他的自我意识完全自由。他在被严刑拷打时，想象获释之后的各种情景，比如如何站在讲台上，与台下的学生分享自己这段体验。他认定人类的终极自由，是「选择的自由」，即无论外界条件如何，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反应的自由。两年前弗兰克尔的书籍帮我渡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而当下在我看来，「选择的自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幻想的自由」。
可以控制的幻想可能是极高极的享受，VR（虚拟现实）的终极不知道是否能达到这个境界。在VR到达这个境界之前，文学与艺术可能是最接近幻想的介质。文学与艺术可以用公开的方式与内心展开无界限的对话，这是它最重要的价值。而文字与内心深处相连，所以阅读可以成为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我觉得这世界上的成年人，无论贫穷富贵，无论身在何方，都要给自己兴建一座「避难所」，并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这个避难所，给自己内心一个容器，可以独处，可以自由幻想。这个避难所可以是一个实体，比如书房、汽车或者工作室，或者一个虚拟的，比如自己的书库。
尽管我信奉以开放姿态运营人生，但是还是想对所有爱我的人说：「请允许我保有最后的私人领地，在此处自由飞翔。」曾有人希望我公开所有书单，但我拒绝了。费里尼说：梦不需要解释。其实并非不需要解释，而是他不想解释。
在这个私人领地，请面对真实的自己，如实如真。费里尼的《梦书》、季羡林的《清华园日记》和卢梭的《忏悔录》都是这方面的典范，虽然这些书籍都是在上述人士的晚年，甚至是死后才出版，但是如果没有当初如实如真的记录，则我们将永远无法有机会去面对这些人性的真相。
其实我经常受困于责任与自由，现实与幻想的冲突，但看李银河分享的如下案例，释然：
丹麦女作家霍姆（Siv Holm）是一位有受虐倾向的人，但她的特点是只在性领域不拿主意，而在其他领域她绝不让任何人替她拿主意。她在一次采访中说：“作为一个女人，我希望被统治，作为一个人我希望被尊重。”这一个案鲜明地提出了将性领域与社会领域相分离、将做人与做女人相分离的思想。
对霍姆而言，做人是责任，做女人是自由；做人是现实，做女人是幻想。被尊重与被统治，只是一体的两面，缺了哪面，霍姆都不完整。
所以，责任与自由，现实与幻想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兼得的。
出于某种考虑，各种环境总是习惯于把我们塑造成简单的对象，行为明确，思想单纯。在任何人面前，我们都必须举止得当，言语符合人设，但内心深处，我们却无比丰富，神秘而多样。而内心的神秘与宇宙的无垠一样令人惊叹。
宇宙有多大？我们以为地球很大，但地球只是太阳系的一颗小行星，而太阳不过是银河系千亿颗恒星之一；相比于可以观测的宇宙，如果银河系是一粒沙子，那么宇宙是边长370米的立方体高楼。
面对这样的神秘和无垠，梦与幻想是一个很好的出口。
费里尼说（其实是梦到）：
我们应该试着拥有这种感觉，认识到我们是宇宙万物的一部分… 也要遵循宇宙的节奏
…
只是满怀喜悦的等待，等待自己，等待你的生活，与现在此时此刻完全融为一体。
…
单纯的等待，如果你等待，并懂得宇宙的完美，那么没有人和事，不论其形式，能够给你造成影响，你就将获得永远的自由。
星空下，梦境里，我们将获得最终的自由。
给自己建一座避难所，做一个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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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章：责任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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