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首都国庆工程建设内情（六）

万里亮出工程最后的期限日子：“国庆工程必须在8月底以前扫地出门，基本竣工，交付使用，大干四十天。”他对会场上的工地干部说：“麻痹大意，松动情绪，右倾保守思想是一种腐蚀剂，如不立即加以克服，就会使我们飘飘然昏昏然，陶醉于既得成绩，丧失斗志，使整个国家工程功亏一篑。这个是我们当前工作中的大敌，必须坚决反对。”

 国庆前的冲刺

修建人民大会堂的青年突击队

1959年5、6月间，各项国庆工程施工紧锣密鼓，昼夜进行，除了人大会堂之外，各主体结构相继完成，全面地进入装修工程。6月2日，在北京市国庆工程五级干部会议上，万里用了“工程进度很快，质量基本良好”两句话来夸奖全体与会者，他兴奋地表示：“就拿十一项国庆建筑工程的钢筋混凝土工程来说，其数量超过建工局1957年全年的钢筋混凝土工程量，而时间只用了五个月，这些工程结构都比较复杂，质量要求较高，在首都甚至在全国都是少见的。对此，我们虽然缺乏经验，施工过程中遇到不少困难，但在我们全体职工的努力下，已经胜利地完成了。”

他还高度表扬来自十几个省市的一万四千多名建筑工人，称他们与首都建筑工人并肩战斗在各个国庆工程工地上，贡献出他们巨大的劳动和精湛的技术，对工程的顺利进展起了巨大的作用。

人民大会堂大礼堂吊装后的场景

万里在会议上重点强调的是工期的紧迫感：“土建工程需要提前完工，以便各展览馆、博物馆，在8月份进行预展，全国运动会的运动员在8月份进入东郊体育场场地练习，人大会堂、迎宾馆和饭店等也要给使用单位留出布置、陈设的时间。”他提出各工程的竣工期限表：民族宫应在6月底基本竣工；革命、历史博物馆、解放军博物馆、迎宾馆、农展馆要在7月底基本竣工；人大会堂、长安饭店、东郊体育场、侨联大厦在8月15日前完工；新建火车站要在8月底交活；天安门广场改建要在8月底全部完成；热力管道要在8月底完成；唯有煤气管道一项说得余地较大，只是争取国庆节前完成。

万里来北京市工作之前，担任过几年的中央建工部部长一职，对建筑行业比较熟悉。他在会上提醒道：“建筑业有个老毛病，一到收尾阶段就容易满足于‘基本竣工’而麻痹大意，不再积极组织力量去完成遗留的零星项目，结果丢三拉四，拖泥带水，总也不能交工验收。”他指出，这个毛病对于必须按期竣工的国庆工程尤其危险，因此各工程都要分层、分标、分厅指定竣工负责人。

人民大会堂外立面花岗岩施工

他提议，在政治挂帅的基础上，各工地还要实行超额奖励制度，在保证质量、不浪费材料的条件下，超额给奖，鼓励工人争上游。当时企业实行超额奖励制还属少见，有不小的政治风险。他竭力在政治上摆正此事的位置：“一定要看到正是工人起来合理的算帐，才有利于促进企业的管理，所以建立超额奖励制度是有十分积极的意义的。”

当时各工地你追我赶，夜以继日，灯火通明，工作强度日益增大。作为一线总负责，万里对此有所提醒：“要做到劳逸结合，反对不必要的加班加点，在每一个突击性的战役胜利结束后，应进行必要的休整、放假。”他还批评工地上严重的浪费现象，为此专门向各单位印发两封揭发具体浪费事例的群众来信，提及少数工人劳动纪律不好，劳动效率不高，应该引起各级领导干部的注意。

由于工期紧迫，某些工程装修过于简陋，同时有些工地又大手大脚，在设计中过多繁琐、重迭，有形式主义的老毛病。万里指出这两种现象的缺点，希望前一种要在可能的条件下，力求美观，做一些适当的添改，后一种则要及时加以简化和修正。（见1959年6月2日《万里同志在北京市国庆工程五级干部会议上的报告》）

竣工前夕，工人们在人民大会堂安装灯具

从6月2日开始，这个国庆工程五级干部会议连续开了二十多天，采取会内外结合、领导骨干与群众结合的方针，发动群众鸣放辩论，边揭发边改进，边辩论边贯彻。万里称是“取得很大的成绩”，细化很多具体的改进措施，尤其在万里痛批的工地浪费上面用力最猛，努力扭转“一进施工地，脚踏人民币”的混乱现象。很多工地组织了“节约队”、“挖宝队”，设置“聚宝盆”、“迎宝福”，清理回收了大批物资。例如建筑四公司有迎宾馆、民族宫、长安饭店等三个工地，发动职工找回的木料、钢筋头及各种材料工具，价格5万多元；人大大礼堂工地从6月12日到16日四天当中，仅钢筋头一项就清理出100多吨；革命、历史博物馆的工地同样也从土里清理出大批物资，除了铁板、电线、细管、钢丝之外，还有整箱的洋灰钉子、1958年新制的手推车，甚至找出一套完整的带电动机的平板震捣器；农展馆工地的手推车到处乱丢乱放，甚至有的架子车随意往下扔，结果100多辆都不能用了；市政三公司从拉到大红门的垃圾中发现50把铁锹，还有筛子、筐子等，拉回了一车东西。（见1959年6月20日《国庆工程五级干部会议总结提纲》）

曾有人说，在这样大的工地上，神仙到这样的工地也不“灵”，管不了材料浪费。五级干部会议的不少参加者说不信这个邪，他们纷纷建议建立实行限额领料和余料回收的制度，规定凡是有定额的项目尽量按定额领料，没有定额又来不及估算的项目可由生产小组在“四定”中讨论出一个需用材料、工具数字，由小组长和料具员签字盖章，交工长（或队长）向材料部门领用，材料部门凭此领料单如数付料（工具）。而余料回收制，即小组在完工后把余料和不用的工具退回来，材料部门查点入库并发给收据，领导方面根据回收情况再酌量予以奖励。

工地管理干部们觉得这是堵塞浪费的有力措施，职责清晰，奖罚分明，节约者也有适当的经济回报。受此激励，各工地纷纷决定6月底或7月份以前在场内外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理，连楼顶、顶棚都不放过。各工地有许多小组都建立上下班不空手的制度，有的小组甚至上一趟厕所也要注意找回点什么来。

工地上各小组召开小会，在浪费问题上自查并开展批评。譬如钓鱼台工地工人揭发安装十二号楼钢窗时，由于工长耿小祥不负责任，所有钢窗全部高低不正，返工五次，浪费四百多工。十二号楼的厕所隔断占了20公分，木工发现后问他返不返工，他说不用，木工只好继续干，结果地板见不了方，他又叫工人返工，造成很大浪费。

人民大会堂竣工在即，脚手架被井然有序地层层拆除

不少工人也检查自己不爱护国家财产的行为，如市政五公司工人张文清在小组会上说，有一次把铁锹把摔断了，便连带锹都扔了，又一次临下班又把锹摔到沟里去，没有找回来。可是有次自己丢了一个皮带圈，却牺牲午睡到现场找了三次，他说：“一把铁锹好几块钱，一个皮带圈不过几分钱，为什么对待这两样东西两种态度呢？就是一个是国家的，一个是自己的。”市政四公司有的工人在小组会上检查说，在家当农民时看到路边有堆粪也要拾起来，好作肥料，可是在工地上见到锯子、钉子也不拾，认为拾不拾与自己无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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