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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 Bing | 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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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震惊全国的“北大弑母案”开庭审理,媒体披露了吴谢宇在庭审过程中陈述的大量细节,又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会儿说妈妈谢天琴像林黛玉,杀她是“想让她解脱”;一会儿说自己是因为“失去了爸爸,形成了长期的阴影,自己的内心世界很孤独”,“想杀了妈妈再自杀”。反正看完我就一个感觉——吴谢宇,你不光是个变态杀人犯,还是个“诡辩家”,大骗子啊!那意思大概就是:人确实是我杀的,但我也很不容易,我内心也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我还不想死!
关于他在庭审时的自白,不能说全部是骗人吧,但其中真真假假,为自己辩解脱罪的成分还是很大的。首先,我们来看看吴谢宇说的话有哪些是经不住推敲的。1)他说自己早就想自杀了,“经常想着自己怎么才能死”,“每次路过很高的楼,都想跑到楼上去结束生命”。他的计划是杀了妈妈,再自杀。但杀死妈妈后发现“太可怕了”,才放弃了自杀。这就太扯了。如果真打算和妈妈同归于尽,为什么还要提前做分尸准备呢?要知道他作案前一个月就偷摸在网上买了防水布、塑料布、隔离服、医生护士服,其中光刀具就买了菜刀、手术刀、雕刻刀、锯条好几种。而且他提前几个月就为谢天琴制造好了失踪的理由,说他们母子马上要出国,让谢天琴主动在同事中传播,还专门把动手的时间放在了暑假。杀死谢天琴后,他用谢天琴日记里抠出来的字迹拼凑了离职书,这些都说明他对这桩谋杀处心积虑,甚至已经计划好了脱罪的办法——到时候谢天琴失踪就再也不会有人追究了,大家都会以为他们在美国,还可以谎称谢天琴在美国遭遇意外,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只是他没想到,分尸太难了。分尸失败,赴美计划也失败,不然还真有可能让他得逞。我不相信爱一个人,能选择这么残忍血腥的方式终结对方的生命。而且杀人之后他马上开始分尸,谢天琴的头部几乎被完全割下来,整个处理尸体的过程持续了10几天。在这期间,他居然还能去招J,和J女拍性爱视频,甚至还专门跑去J女的河南老家提亲!况且他把谢天琴形容成将死的林黛玉,说“你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我替你解决”,好像谢天琴本来就打算死一样。实事上,谢天琴被他蒙蔽在“即将和儿子一起出国”谎言带来的巨大喜悦里,每天高高兴兴精精神神去上班,根本没有赴死的动机。3)他说找亲戚骗那144万是为了报复,因为这些人在父亲当年去世的时候没有帮助他们家,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孤立无援的弱者。但其实亲戚们并不是他说的那么冷血,一直对他们母子挺关心的。早在作案之前,他已经就通过各种办法在搞钱了,比如和学校商量预支奖学金等等。因为谢天琴生前一直不同意接受亲戚的经济帮助,但出国却需要大笔资金。但他没想到,出国手续很复杂,杀了人,骗了钱,出国计划却失败了。怪妈妈给他压力太大,怪爸爸的去世对他造成心理影响,怪亲戚不帮助他,怪学校没有及时开解他,甚至怪自己看过的小说、电影误导了他!如果这里也有为数不多的真话,那应该就是“后悔”了吧。从吴谢宇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当一个人真正要面对死刑时的心理状态。那就是对自己行为的诡辩,强行把罪行的合理化甚至美化,把责任推给别人来逃避法律的制裁——尤其是选一个不会说话死人来背锅,再合适不过了!杀人之后这几年,他东躲西藏,不知道每天在想什么呢?如果说他在缅怀亡母,在忏悔自己的行为,我是不信的。他在酒吧夜夜买醉、赌博,做男模,还能不停地谈恋爱,这些都不是忏悔的信号,更像是一种对母亲谢天琴的报复,和人性的彻底放纵而已。在庭审时,他引经据典、逻辑清楚,对多部小说、影视剧里的细节如数家珍,口若悬河地说了20多分钟不带打磕绊的。因为这套甩锅言论在他内心早已经不知道对自己说过多少遍了,说到甚至自己都信了。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心理自白”,纯粹就是一个犯罪分子的自欺欺人,一种本能求生欲而已。这几天大家对吴谢宇案例讨论很多,除了剖析他的心理动机,更多人能感觉到他的家庭教育一定是出了问题。没有对学业的热爱,没有对生活的期待,更没有对生命的感悟。所以,他的优秀、听话、懂事,纯粹就是为了维持一个人设,因为这是别人对他的期待。
如今的很多孩子从小生活在物质极其充沛的环境中,他们被父母呵护着长大,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服从父母细致周全的规划,于是他们不可能意识到,要为自己的生命而努力。小时候为了家长、为了老师、为了一次考试成绩而努力,那长大呢?高考过后呢?当一个人没有人感受过生命的原始力量和内在欲望,自然也就找不到发自内心的热情和驱动力。情绪低落,兴趣减退,快感缺乏。尤其是吴谢宇这样的优等生,他们有着天生的高智商,从小活在别人的赞誉中,反而感受不到努力活着的本质意义。而吴谢宇考上了精英林立的北大,这种巨大的落差和压力也会让他产生严重内耗,导致强烈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此时,要么给自己寻找新的目标来驱动,要么就是堕落。本来他给自己找的新目标是出国,然而出国失败,于是他选择了弑母、嫖娼、赌博、当男模——也就是自我毁灭,堕落到底。杀人犯和J女,各是男女最古老,最为人所不齿的极端。杀人是男性最堕落的表现,妓女是女性最堕落的表现。和J女提亲倒不一定是真爱,更可能是他要堕落到底,去当和他之前的人生完全相反的人,来完成对冲的补偿。其次,就是教师家庭养育的通病——父母过度的控制欲。
谢天琴在80末从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学做初中历史老师,是一个100%符合传统中年女教师形象的人,她清瘦矮小,打扮朴素,“夏天从没穿过裙子”“用老式手机”。
同时她性格孤僻,“不太好合得来,也不爱说话”、“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
如果学校是一所苦役营,那教师就是苦役营的看守,一般都非常保守、传统并认可社会秩序,因为职业的天职,就是给学生灌输社会性。各国都是如此。教师传播的信条是:靠许诺未来的利益,让人容忍当下的苦难,牺牲自由——说人话就是“努力学习,考好大学,找到好工作”。“Pink floyd”的反体制教育经典歌曲《the Wall》就唱到“We don't need your education”,MTV是面目模糊的孩子们都站到流水线上,最后被制造成一样的香肠。作为教师子弟,我Bing也能感受到教师家庭的问题。
比如很容易对孩子各方面抓得太细致,喜欢把“细致过微”的职业习惯代入家庭。如果“代入”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那就是毁灭性的控制欲。
本人教师,男,十年教龄。七年班主任。明显感觉教师这个职业有一种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尤其是当了班主任之后。我的性情大变,不像开始工作时那么开朗阳光了。
每天在学校扮演者一个上级面前的绵羊,学生面前的猛虎这样一个角色。
因为职业便利,教师子弟学霸很多。2007-2016年高考状元父母职业统计中,父母为教师的占比最高。
但如果过于把孩子往“完美”的方向塑造,这其实是一种精神阉割。但知乎上自称“同学”的匿名用户说(不确定真实性),吴谢宇曾抱怨母亲连他吃饭夹肉夹菜的顺序都要干涉,并且以此洋洋得意。尤其是丈夫去世,让优秀的儿子成了本来就没多少社交的谢天琴唯一的关注点和寄托。她自己保守,性格无趣,中规中矩,永不出格,格局极小,但是,对儿子的权力却极大,这就是问题的矛盾所在。一般情况下,孩子青春期都会强烈反抗,父母反思调整后则会得到缓和(但吴谢宇在这个时期遇到了“丧父危机”,逆反和心里压力没有得到舒缓)否则,就会在孩子工作,经济独立后爆发出来。其实,吴谢宇大学期间已经在做留学准备,GRE成绩非常优秀,完全可以全奖赴美,如果赴美成功,就不会发生弑母惨案。
但后来赴美失败,当他发现只要母亲一天在世,他便不会拥有自己牺牲了20多年的自由,这才能让他痛下杀手,玉石俱焚。这就是一种“相爱相杀”的局面——你是我最爱的人,又是我最恨的人。像吴谢宇这样的学霸,做一对一辅导绝对可以收入丰厚,他不会单纯为了经济去做男模。此举可以看出,弑母后,他其实已经摆脱了母亲物理上的控制,但心理上,却依然用行动生活在对母亲的反抗中。
在家庭教育中,如何在把握“爱”和“控制”之间的度,真的是一桩太难太大的课题。如果在网上搜索引擎输入“杀母案”三个字,你会看到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新闻案件。2019年2月,郎溪县14岁孩子杀母,原因是管教太严,导火索是母亲没收了孩子手机,日记里不断写着“憎恨妈妈”。还有一宗更奇葩:2016年,黑龙江16岁女孩陈欣然刺伤父亲后,把母亲囚禁8天,其中4天没给饭吃,捆在椅子上殴打。原因是“父母从小就霸权主义,父亲脾气暴躁,控制欲极强”,她把虐待母亲的视频放到家庭微信群,索要5W,家人居然没有报警,获得3.5W后,母亲被虐待致死。最典型的是这个案:美国单亲妈妈Dee Dee,把女儿从小当残疾人养,骗取资助,让她做不必要的手术,吃没用的药,强制拔牙,坐轮椅等。2015年,女儿恋爱,忍了24年后,合谋男友把母亲杀害。也是2015年,加拿大,25岁的留学生汤远熙,毒杀前来探亲的母亲,把尸体塞到行李箱丢进大海,还计划杀父。原因是,从小家教严厉,他经常被体罚,连到加拿大留学也是父母安排。因为英语不好,他在加拿大很寂寞,虽然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父母还坚持不准他回国,除非取得身份。导火索是,母亲探望过程中,到处检查,事无巨细一一精细控制,终于导致汤远熙新仇旧账一起爆发。
还有我之前写过的发生在今年年初的山东15岁女儿弑母案,一个精英律师的单身母亲,因为女儿是个“学渣”而导致母女关系极其恶劣。
在一个周末,女儿号称要给母亲按摩,在按摩时突然拿出一根绳子,从脖子后面勒死了母亲,之后淡定地把尸体装进了行李箱。
从14岁被没收手机的野孩子,16岁虐母致死的花季女孩,到25岁不准回国的留学生,和考试没考好就要弑母的少女,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成为自由的自己,要铲除自己变成一个独立的人道路上全部的障碍,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杀母,本质上,是一个人在人格成长路径中,最血腥激烈的形式。不能在阳光下呈现的心理,最后就会躲入阴影中,但它不会消失,而是会以我们不能控制的破坏性的方式出现。
实际上,这种“你死我活”的心理,在亲子关系中是相当普遍的。
有的孩子选择向父母施暴,还有的不能杀死父母,那就在绝望中选择让自己消亡。最后,我想说,我们去理解他们的犯罪心理,不是为了原谅谁,更不是把责任推到父母的身上。我们写吴谢宇,更多是对恶的反思,和作为父母的自省。希望这样的惨案能告诫我们:最好的教育,是协助娃长成他自己最好的那一个版本,而不是把娃塑造成你理想中的那一个人。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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