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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艺苑丨《三十八块七》
2018年第167期（总817期）
快乐工作
幸福生活
5
九月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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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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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
三十八块七
作者：孔秋阁
三十八块七毛钱，是我欠父亲的债。
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成天板着脸，好像我们欠了他什么似的，因此我从来不爱跟他说东说西，有事就说，没事也不怎么说话。原本话就少，我又一直在外读书，与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大学四年，我与父亲更是一个大漠西北一个彩云之南，我成了放飞的风筝，飞的甭提有多惬意了。自此更是很少想起父亲，每每打电话回家都是要钱。
而父亲永远不变他的啰嗦：钱够不够、家里没啥事、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多注意点......每次我都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在外读书那么多年来，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毕业后考了监狱，成了一名监狱警察，这成了父亲逢人便炫耀的事。一跟街坊老友聊天，就是他家三儿（我排行老三）是个大学生，在监狱上班，是一个警察，是一个吃公粮的人......因为父亲，团里的人几乎个个都认识我了。
每次回家，认识、不认识的叔叔阿姨都在问我：三儿回来了，你爸说你在监狱上班，出息的很......总是让我觉得很尴尬。我还跟母亲抱怨：你让我爸别一天到晚出去到处讲我的事，有啥好讲的！
而不懂父亲的我，终于还是伤了他的心。有一次吃饭，我喊了他一句：孔老头，吃饭了。孰料，一句自以为亲昵的称呼，父亲却生气了，一连几天不看我、不跟我讲话、我喊他他也不搭理我。
倔强的我实在忍不住就冲父亲喊“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叫了你一声孔老头吗？有啥好生气的！天天出去说我的事我还没生气呢！”从那以后我便不再理他，这一僵持就是两个月。我知道他天天都在等着我跟他说话，从他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来，可我就是不理他。
有一天夜里去上卫生间，听到父母房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好奇心作祟，便蹑手蹑脚的凑到门口去听。原来是父亲在跟母亲“告状”，父亲说我喊他孔老头，说我嫌弃他了。
以前的日子那么苦还到处给我看病，大年三十都抱着我在外面到处找偏方，从高中在外读书，不管家里有多难，从来没有委屈过我，没有缺过我钱花，而我现在长大了却嫌弃他老了不中用了，连爸都不叫了竟然叫他老头......父亲委屈的像个不再被关爱的孩子。
门外的我突然很难过，父亲委屈的声音把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勾了出来。小时候生病的事，母亲跟我说过，父亲也提过。小小的我，不知生的是何怪病，肚子大的像个大皮球，跑遍很多大医院都查不出原因，无奈的父亲只能寄希望于各种偏方。
只要听说哪里可以看，不知真假，父亲都会立刻带上我去，一次次奔波，一次次失望。有一年大年三十，下着大雪，家家都在吃团圆饭，父亲却骑着一辆破旧的单车带着我去邻乡，只因有个路人告诉他说邻乡有个瞎老头能的很啥病都能看。或许是父亲的坚持感动了上苍，这次没白跑，最终花了三十八块七毛钱把我的病看好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我工作以后父亲就总说，这辈子我只要还他三十八块七毛钱就行了。我把发的工资给他，他说他只要三十八块七毛钱。
逢年过节给他买保健品买衣服，他也说他只要三十八块七毛钱。每次我都跟他说，不就是三十八块七毛钱，我给你五十元不用找了。父亲每次听完都只是眯着眼笑。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三十八块七毛钱，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一笔巨款，它不是钱，是父亲为女儿流淌的血泪，是穷尽所有只求女儿安好的最朴实的愿望，是我这辈子都还不完的爱。
小时候为了要一件漂亮的衣服，为了要一个风筝，后来读大学一心想要逃离他的管束而去了遥远的南方，一直都是我在倔强的让他为我做出让步。
如今的父亲，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曾经的我，为了让女儿常回家，为了让女儿多陪伴自己，像个孩子似的闹脾气，就像生怕妈妈不再爱自己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又到小菜地去忙碌，晨光下的身躯好沉好沉。我跑到他跟前，搂着他的胳膊说：“爸爸爸爸，走回家吃饭，别生我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倔强的父亲看也不看我一眼：“撒手，别拉我。”但并没有把我甩开，而是跟我往回走。
父亲骑着电三轮，我站在上面，跟父亲说：“爸你慢点骑，我给你捶背。”手还未落在父亲的肩上，就被父亲骂了回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好，摔着了咋办！”我乖乖坐好，我知道，父亲不再生气了。那天的天空，瓦蓝瓦蓝的，飞来飞去的云朵，美极了。
饭桌上，抬眼望见父亲被岁月刷白的鬓角，脸上纵横交错的风雨沧桑，被生活压弯的脊梁，鼻子一阵发酸：“妈，今天的菜好辣呀。”“下次炒菜你少放点辣子。”父亲叮嘱母亲。
我笑了，生活的某些缺憾，在悄然圆满。
供稿人：孔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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