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推荐 | 那天晚上，我们去彼此脑中看海
大海，是现代人生活中最具吸引力的意象之一。人类总是对不能抵达之处抱有浓烈的好奇心与幻想，比如天空、宇宙，比如海洋。有关海洋的创作不计其数，如同海底孕育无数空间与生命，大海也是无数艺术创作者灵感的养料。独自在海边安坐一夜，你会想些什么，又期待什么发生？
在宏大事物面前，更加衬托人的渺小。而在渺小的人类躯体内，又有无数宏大待探索和挖掘。人的奇妙性在于——向内是无穷的。在采访中，我对艺霖的某句回答印象深刻。她说，《海滩》不是现实世界的海，而是大家脑海中的海，是艺术的海洋。
微观是一种痴迷，在抽象世界里遨游，每寸新发现，都是「我」的概念的新延展。不过也是，在等待戈多式的荒诞和虚无里，除了思索，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正如二十世纪无数思想家对现代性的反思一般，《海滩》是一节“哲学小课堂”，试图给出一种抵抗世界的方式，或是这方式的引线。
同时，《海滩》中也不乏精彩的视觉、听觉表达。在“打破两层舞台”后，观众可以走进戏剧，亲身体验和参与故事的发展。《海滩》开创性地使用了AI创作，融入了大量氛围音乐、实验电子乐。同时，为呈现出理想的光影效果，舞美丁丁甚至亲身到夜晚的海边感受独坐……
总而言之，5月26日到28日，邀请你一起来谢子龙影像艺术馆看「海」。
（文末有福利哦）
“谁等待了足够的时间，谁就将永远等下去，超过了某一期限，就什么也不会再发生了，没有人会来，除了自知无谓的等待，别无他物。”
——贝克特
Q:两位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丁丁：我叫丁宁宁，负责《海滩》的舞美，包括舞台设计和舞美视觉两个板块。我之前在英国读戏剧专业，主修舞美和戏剧装置。这次也是机缘巧合，看到了《海滩》的剧本，觉得做出来的舞美会很漂亮。有这样的期待，所以做了这样一个事情。
艺霖：我叫王艺霖，之前也在英国读书，学习音乐科技。我之前和导演有过合作，是一次很愉快的经历。所以今年年初，导演和我讲了这部剧，我们就一拍即合了。另外，这部剧从剧本，到包括丁丁在内的舞美设计，再到导演的想法，都很偏向当代艺术。所以我很喜欢，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Q:《海滩》的介绍中写道，这是一场装置艺术，加氛围音乐会，加哲学小课堂，最后才是一场话剧。所以想分别问二位，如果你不把《海滩》当作一部话剧，而是一部装置艺术，或是一场氛围音乐会，你会如何去理解和介绍它？
丁丁：我做舞美和装置设计，并不单单围绕剧本。比如我在准备和调查时，会分开做，以此区分自己的理解。海滩的场景和剧本的故事，其实是两个组合部分。所以我会基于海滩本身进行很多创作，再通过装置和演员的磨合，进行再组合。所以你要问装置设计这方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在我的设计之初，它是既可以结合剧本，也可以单独存在的。
艺霖：从声音的角度来说，每一部剧都有时间、地点，人物、故事这几个关键要素。所以我首先要完成的事情是，从听觉上表现时间、地点。声音其实是很能够表现时间的，因为音乐本来也就是时间的艺术。比方说我们要去展现海滩，包括丁老师刚刚也说了，海滩作为很关键的地点，需要声音来布置一种氛围。我没有使用传统的作曲方法，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旋律和特定的歌曲，而是把重心放到环境和氛围的塑造上面。比较像我们说的soundscape，或者是声音景观类型的电子音乐。也会辅助旋律性的音乐，不过只占小部分。目的是从整体上营造一种孤独感、海滩的气质、夜晚的氛围。所以它也是很独立的。
Q:《海滩》是一部沉浸式的小剧场演出，想问二位，沉浸式小剧场和镜框式的传统剧场，有哪些区别与优劣？
丁丁：沉浸式舞台更适合观众融入环境，装置与人会有互动和结合。人走进环境，其实就构成了空间的一部分，它会比传统舞台更有趣。除此之外，观众的体验会更多元、更舒适。
艺霖：我补充一下，其实还是延续我们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它是通过五感的互动，再现“海滩”。我们不可能把现实生活中的海滩搬过来，但可以通过艺术手法，进行再创造的呈现。所以，《海滩》是大家脑海中的艺术的海滩。脱离了镜框式舞台，观众可以更好地沉浸式感受演出。当你走进舞台现场，你可以在“沙滩”和“海洋”中四处走动，感受不同的舞台效果。观众不只是观众，也可以走进故事里面，亲身体验发生的一切。
艺霖：从理论角度来说，无非就是用音色、和声的转换，包括曲式结构、调性的变化。如果从听觉体验上说，我会去模仿。比如我在创作时，会想象自己正坐在海边，从凌晨开始等待，等待日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去体验过日出，那个感觉是不一样的，你好像从黑暗中走来，走到世界明亮。体现在音乐上，你会听到夜晚的“寂静”，像梦一样。随着日出开始，会有一种把你从梦中唤醒的声音出来。这个声音会慢慢变大，好像阳光正从海岸线溢出，从天际洒满整片天空。
艺霖：一个非常大的变化是，使用了相当多的电子音乐创作手法。不是EDC或者蹦迪时会听到的那种电子乐，而是用了很多实验电子、氛围音乐的创作手法，甚至使用了很多现实生活中录制的声音素材。所以它不一定是一首歌，一个旋律，而是不同声音组合成的声音景观。通过音乐的流动，让你感受到时间、地点的变化，甚至是人物心理的起伏。这更像是一种听觉体验。
艺霖：是的，会用到一些电子合成器，以及编程程序，那个完全是由计算机自己生成的。我会给它设定一个曲式结构，根据我的设定，它会自动生成一些声音，这是现实生活中所不存在的。这样的声音有很多，有点写意的感觉，就像国画里对一座山的描绘。这个作品也是，用一些不存在的声音，对光影和水流进行描绘。
Q:第一次收到剧本时，你想象中的舞台效果是什么样的？在之后的实操过程里，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进行理想的舞台呈现？
丁丁：刚开始接到剧本时，导演是有自己的理解与期待的。所以整个舞台一开始是基于导演的想法去设计视觉呈现。初步阶段，会有一些关键词的提取。我们一开始想结合光和影，利用光源、影像或影子，营造一个海滩，但后来因为预算进行了改动。但即使是预算有限，我们还是围绕光和影这两点进行深入的，只不过手法上会简化一些。舞台的主色调都还是保留的，我们一开始的设定就是黑蓝，加一些冷色调的白光。在舞台上，我们会用到一些特殊的材料，比如水雾灯，用特殊的手法来玩光影效果。最初的设想其实会更装置一些，如果预算再丰富一点，我们对于光和影的处理就会更庞大一些。
Q:你如何理解和表达《海滩》中的“黑暗”与“无限”？
丁丁：其实刚开始观众拉开剧场的门，接触到的环境，并没有充足的光源。一开始的光线很弱，只够让观众找到自己的位置。人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会激发出探索欲，“后面会发生什么？”这种未知感是我想设置的，也是为了引起观众的期待。整个舞台会从神秘又昏暗的环境，慢慢丰富起来。
我接到剧本后，也一个人去海滩边感受了一下。当你走在夜深人静的海边时，真的能感受到一种神秘的张力。当大海涨潮，你看着海浪一波一波打向你，内心是有一些恐惧的。但是听着海浪声，又有一些解压，你就觉得大海真是个非常神秘的地方。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具体地描述这种感觉，但我尽力把它呈现在了作品里，来《海滩》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丁丁：起初我们对于舞台的理解，就是只想要一束光。我去了谢子龙以后，发现谢子龙空间里的门，刚好适合呈现第一束环境光。这是一个自然的空间，很适合呈现这个效果。所以我们抓住了这个可利用的资源，确定了要这样做。观众入场后，所有光源都是从装置门口打进来的。我们还加了一个水雾机，它会有一个形态。当人群流动时，光会随着雾气变化。每个人进入空间，对舞台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通过气流的变化，光影的形状，会有一些很自然的东西产生。这也是我期待的效果。
然后“漂浮的心灵”这个装置，是看了编剧发送的文案——围绕一个人内心的追求与渴望进行发散。本来我们想到的材料很多，有布有纱，用各种轻巧的材料来做“漂浮的心灵”。后来考虑到成本和技术性，我们选择用纸来表达。不过自然的线条也好，抽象的线条也好，还是要看现场的把控。
Q:从一位创作者或参与者的视角出发，你在创作过程中，产生的共鸣或情感体验是什么样的？
艺霖：音乐这一块，不是那么直观。大多数状态，我会看着剧本，去想象、模仿一位少年。当他深夜坐在海边时，是种什么样的心境？通过音乐把这些情感元素呈现出来，侧重体现他的内心感受。另外就是，我们做电子音乐的话，有一个词叫听觉心理学。就是用氛围音乐和实录的声音素材，来创造临场感。比如我们听到海浪和沙子的声音，你会很自然地想象正坐在海边，包括丁丁说的神秘感、压迫感。在创作过程中，我会尽力去体会这种情感，然后表现给观众。
丁丁：读剧本时，我会融入到剧中的角色。里面有一个角色，刚好和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比较契合。所以我会试着去体会他的心理状态，想象自己走进这样一个空间，我会期待发生哪些事情？一个是基于舞台本身，一个是基于我对角色的理解，我是从这两个方向去创作的。
Q:说一个你认为《海滩》不得不看的理由！
丁丁：我在推文里写了四条，是我和装置设计师讨论的时候，一起整理的。第一是独特的视觉体验，当然这个视觉体验也包括音乐。还有新领域的探索、情感的共鸣以及反传统的观看体验。因为我们其实打破了两层舞台，到时候来看就知道了。舞台并不是一个圆或者一个弧，而是划分了两个空间。总之如果你想看点不一样的，我很推荐《海滩》。如果你现在特别想去海边放松放松，但又没有办法马上去见真实的大海，也可以来这里。同时，我们也很期待和大家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以《海滩》为契机，一起寻找和探索点不一样的东西。
艺霖：我觉得有一点特别值得补充，就是作为长沙来讲，《海滩》的确是一个走在前沿的剧作。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都采用了十分现代的表现手法，放弃了传统的吸引观众的手段。看《海滩》，不会只是娱乐一下，真的可以感受到很多新东西。如果你本身就是学视觉或者学音乐的，就更可以来体验一下：不同类型的音乐和视觉创作方式，在戏剧上可以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丁丁：我也还想补充一下，我之前去现场看演员排练合声，那个场景真的让我很期待。这样的舞美，这样的音乐，融入了那样的导演手法，我觉得非常惊艳。无论哪个方面，单拎出来已经很好了。把它们又拼在一起，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我自己也十分期待现场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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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晴子
设计 | 超鹅鹅鹅图片来自于受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