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所谓成功的爱情,但愿我们不被爱情所累 | 禅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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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首先是为了我的两位单身好友所写,她们目前都将婚姻作为第一要务,并视我为顾问。我只能说,她们对我都太厚爱以至于过分高估了我在此方面的智慧。
此文也献给我的另外一位挚友,她自认为她的爱情失败了。亲爱的,爱情其实从来不会成功,又何来失败呢。
最后想说的是,我们知道怎么去做与我们实际怎么去做常常相差几千里。我也常常如此。
在成功学泛滥的今天,爱情也不能避免受到此影响。影视作品隐晦地宣扬这种爱情成功学,男女主人公克服艰难险阻终于最后在一起。在一起的后面是什么,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这样的爱情成功学根本经不起推敲,我们的爱情注定就不会成功,即使我爱你,你爱我,我们最终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死亡会把我们分开。何况,往往死亡还没有把你分开,你对伴侣的日久生厌就可能让爱情提前终结。即便是我们的爱情剧师祖琼瑶阿姨,也逃脱不了厄运,她的先生得了失智症,有一次她问先生“有一个人,名字叫琼瑶,你知道她吗?”她先生回答不知道,琼瑶写到,“刹那间,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天地万物全化为须有”。我个人觉得,你一辈子能不能得到爱情,这不能确定,但百分百确定的是,这辈子一定有段时间,你得不到爱情。或许你们相亲相爱一辈子,最后你死在伴侣怀中,这可能是所谓爱情成功最理想的状态了。
爱情不能成功的另一个角度是,爱情不能保证你得到幸福,但是百分百确定的是,它一定能带来不幸福。只要你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的时候(Head over heels),在某种程度上你有一种自卑情结,你会非常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希望自己能够满足对方对配偶的期望,并猜测自己是否表现良好等。这种不自觉的自我审查与不确定感,虽然在爱情的最初阶段是一种自然过程,但我认为这本身是非常折磨人的。在交往之后,爱情会带来很多负担,其中一个就是需要去满足对方的期望,或者不自觉的要求对方来满足自己的期望。你期望爱人对你无条件关注的话,那么你在和他打电话时,发现中途他突然停下,和网络上的机友在沟通游戏战略时,你就会非常的不爽。爱情里的期望常常得不到满足,所以我们常常和宠物有着更好的关系,相处地更加和谐。你对猫主子的期望很低,你不会期望它给你打电话发短信,给你生日买礼物,事实上它只要走到你身边,对你翻个肚子,在你身上蹭一下,你就有一种莫大荣幸的感觉。它对你的期望也很低,也就是希望你给它吃的。
当然,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你们可以通过反思与沟通来调整相互的期望,更加和谐的相处。无论如何,在现代生活节奏里,维持爱情的经济成本和情感成本都非常高。所以婚后,你会发现人们常常很忙。我非常同意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的看法,浪漫主义对我们这个时代的亲密关系造成了严重的打击。浪漫主义式的爱情有着几个非常不切实际的期待,我们期望我们的爱人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爱人,最好的情人,最好的性伴侣,最好的灵魂伴侣。把这几个名词放在一起看,然后希望有一个人符合这些所有的期待,我觉得对这个人是非常残忍的。但很不幸,我们似乎潜意识觉得茫茫人海中会有一个人,符合这些所有的期待,问题是我们找到他或她就好了。有时我们找到一个人,举办了在最好的酒店举办了最奢华的草坪婚礼,向全世界人宣布,我找到了。仅仅过了一年多,你就发现这个人跟你的期待完全不符合,聪明的人可能随时调整这个期待或意识到了自己期待的可笑之处。但往往怀抱梦想的人们,因缘和合时又开始了第二个寻梦之旅。可以预料到的是,我身边的朋友们已经出现这样的人生剧本。奉行浪漫主义式爱情的美国人,一半婚姻离婚收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从这个角度来出发,谈找对象来说,你要检验自己的期待。找到真正对自己重要的期待,如同宗萨蒋扬钦哲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是要找个伴侣生孩子,那么这个伴侣是否如同你一样喜欢听莫扎特的音乐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以上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一些反思,我特别推荐阿兰德波顿的两本书,我觉得他的想法在世俗层面来说已经非常睿智,应该对很多人都会有所帮助。
在佛教,爱情应该是作为一个问题是来探讨的,而不是一种理想状态需要我们去追求。因为世俗的男女之情往往掩盖了生活真相,让我们陷入一种虚妄的执着中。婚姻生活构建的都是一种稳定和可控的状态,然后生个孩子把这个稳定的状态更好的维系下去。缅甸孙伦禅师说过,在家女性都清楚的五件事,(1)她們都希望拥有自己的丈夫;(2)她们都喜欢美容和打扮;(3)她们的坚持是会竭诚照顾家庭、亲属与父母;(4)她们念念不忘的关注是“希望丈夫不会移情别恋,不会去找二奶或情妇”;(5)她们的最终愿望是“希望丈夫会把我的话当真,不会去找二奶或情妇”。但生活真的是可控和可预防的吗,即使是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已经会引起巨大的痛苦了。希望通过爱情来构建一个永固的安全的生活,我认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仅仅是思想上有这个提醒,在婚姻生活出现危机的时候,你也不会太慌乱了。
好的爱情,是应该带你更接近真实的,对于佛教徒来说,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在年轻时深深地爱上某人,然后再被这个人抛弃,这时候,我们就了解痛苦和虚妄是什么了。佛教经典里的老病死、求不得苦都太抽象,只有失恋能够非常快的让我们体验到痛苦经验。但是对于拥有不成熟心智的人来说,失恋的痛苦是致命的,有的会引起精神疾患,更不幸的会导致自杀,我亲爱的弟弟就是其中一位,可惜我无法分担他的痛苦,过去也无法改写。但是对于成熟心智的人来说,失恋是绝佳的机会,是让我们了解生活本身是不可控制的,因缘条件和合而生,你没法决定下一秒你会爱上谁,你也没法决定下一秒你又不爱谁了,两个本在风中漂泊的两片羽毛,偶尔被吹到了一起,可能经历另一阵风,又被吹散了。你会对这个事实有了更深的领悟。Causes, Conditions, effects, 因缘和合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
除了失恋,我们还应该体验一段特别意外的爱情,一种违反你理性思考的意外爱情,例如你爱上了一位和你年龄、社会地位、宗教偏好、教育程度、种族都有很大差距的人。这时候,你才发现我们的情感是由因缘和合决定的,并不是由你来决定爱上谁,很可能是因为今天晚上餐厅的灯光很好,让她显得非常好看;又或者你爱看《波士顿律师》,然后你遇到一位律师就非常心动;又或者是他/她的翘臀,让你觉得他/她很有吸引力;亦或一位印度小伙,他笑起来非常纯净,让你想起佛陀的美丽品质,然后爱上了他;或者你偶遇的那位人,你发现他竟然和你小学是一个乐队的,你在家里的旧相册上找到你们的合影,让你激动不已。我们会因为奇奇怪怪的各种理由爱上一个人,当然很多时候我们会用各种理由来证明这种喜欢的合理性。
好的爱情,应是增加你对自我了解的,并不为爱情所累,更不会因为爱情去做伤害自己和伤害他人的行为。爱情本身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产生一些特定的想法和一些特定的感觉。只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的行为、思想、感情理解太少,有时候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明明不想开始的一段感情,却开始了;明明不适合交往的人,交往很痛苦,却又无法自拔;明明该分手的人,却分不了;明明需要开阔心胸去接受的人,却没有勇气接受,拒绝了又后悔。爱情本身没有错误,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但由于我们常常被情绪推着走,无法自主,常常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他人。我是做家庭暴力研究的,所以更别提,女性被谋杀案件,作案人往往是其亲密伴侣吧。因为嫉妒、怀疑、得不到的愤怒所产生的各种不理智的、伤人伤己的行为,使得亲密伴侣暴力成为一个全世界的公共卫生问题。
愿我们首先不被爱情所累,无论是寂寞、争吵、变心、冷漠、狂喜、思念、疏远、敌对、执取,我们都能坦然面对,从中学习,做出合适的行为与举动,对自己和他人都带来有利益的后果。
愿我们在爱情中顺其自然,并享受无悔无过之乐,这种快乐,即使你的爱人变心、变痴呆、去世、或者不能与所爱之人相守,你都不会忧悲苦恼,因为你的爱并不取决于其他的条件,你只是简单地在爱,愿你安好;于是无论世事变迁,你都安住在无悔无过之乐中。
在现代商业的包装下,爱情被宣传的无所不能,似乎有了爱情就拥有了全世界。恰恰相反,爱情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生活中更多的美好是爱情无法企及的。更希望我们不被爱情所拖累,阻碍了我们去更好的看这个世界。
最后,在认识现任伴侣的八年中,我的生活非常清净,享有无悔无过之乐。愿我此语真实的功德,祝福我身边的友人们此生不被爱情所累,无论是单身还是拥有亲密关系,都能安住当下、吉祥安乐!善哉善哉善哉(维安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