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生物多样性：印度农村妇女的经验

【编者按】编者按：培育生物多样性绝不是科学家们的专利，从事农业生产的妇女们同样是生物多样性最坚定的践行者。在印度德干地区，基于自身的生命经验，当地妇女们建立了一套生物多样性丰富的农业系统，这是一套双赢系统，生物种子的多样性得以保护，又为农村妇女的丰收打下基础。

　　在印度德干地区，6万多农村妇女引以自豪的是，不仅成功地利用生物多样性养活了一家人，而且取得的经验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可。

　　早在2003年，在印度安得拉邦有50多名农村 妇女聚集在Didgi村以茅草作顶的大厅内，观看有 关资深农业科学家的视频。 视频中，Sammamma，一位拥有三亩旱地，种植作物超过18种的妇女，站起来，向人们解释她为什么在生产中重视生物多样性。然而，视频一侧的一位科学家快速地关掉摄像机，对她说“不，请不要担心生物多样性，这是我们科学家考虑的事情。稍后，我们会向你们推荐一些种子”。

　　在科学家看来，农业科技知识是他们的专有领域，在讨论耕作方法时，农民，特别是农村妇女没有发言权。然而，德干地区妇女的经历证明，这一次是科学家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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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多样性丰富的农业系统

　　在Didgi村，妇女建立了生物多样性丰富的农业系统，当地农业具有以下共同特点：耕地土壤肥力差，没有灌溉条件，面积不到2英亩；不使用化肥及农药；种植12～23种作物；生产的粮食能满足一家人的生活，无需从市场上购买；自己 保存种子，且决定作物混播的方式及种子的播种数量、播种时间等。这是一个双赢的系统：一方面，农村妇女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了生物多样性， 而另一方面生物多样性为农村妇女的丰收打下了基础。

　　为什么生物多样性对这些妇女如此重要？为什么这些妇女不满足于种植农业部门建议的一个 或两个经济作物？她们明显偏好黄高粱等粮食作物，特别是黄高粱，因市场价格低不被农业科学家看好，竭力反对种植。但对于Didgi村的农村 妇女而言，种植黄高粱意味着有营养的食物，良好的饲料，适宜在干燥的土壤生长，可用作栅栏或盖屋顶等，诸多优势可弥补价格低的不足。对这种专家不看好的作物，妇女喜欢，这反映出她们对粮食和农业有着独道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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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食物的价值

　　在一些条件较差的社区，农民常常因购买化肥、农药等物品而债务累累，无力偿还，导致一 些人自杀。而在那些坚持使用低成本的生物多样 性种植的社区中，人们却生活得好好的，没有自杀案例。

　　农业生物多样性是社区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唯一合理的耕种方式。人们非常清楚， 在气候变化莫测的情况下，生物多样性丰富是 应对的最好措施。此外，农户种植的农作物类型与厨房里的食物息息相关，反映出特有的饮食文化。例如，高粱（sorghum）往往与木豆 （pigeonpeas）同时制作食品，因为高粱和木豆 为伴生作物。这种独特的“从农场到厨房”的模 式，便是农业生物多样性在这些地方延续了几个世纪的原因。因为妇女是这种传统饮食文化中最重要的人，因此她们成为农业生物多样性坚定的 执行者。

　　生物多样性多的农场不仅物质丰富，而且环境好、人们的精神生活丰富。因而，在这些地区 居民以一些宗教节日的方式，表达对生物多样性的祝福。比如： 名为“Englagatte Punnam”的节日，是冬季作物成熟时候的庆祝仪式，家家户户 将收获的各种作物打捆后堆放于自家门前，似乎在自豪地说：“看看我们的生物多样性多丰富 啊！”妇女对这些作物的珍爱胜过金钱与财富。因而，在生活中，人们不进行种子的买卖，而只是交换。

３

自豪地分享经验

　　德干发展协会（DDS）是一个草根的民间组织，致力于发展处于社会和经济边缘的农村社 区。25年来，长期组织当地农户分享知识。本地区妇女，尤其是那些来自较低社会经济阶层者， 已经多次到秘鲁与柬埔寨等国，与农户、科学家 和政策制定者分享他们的种植经验，获得人们的好评。 2003年，在加拿大维多利亚举办的世界有 机大会（the World Organic Congress）上，各地与会者都在会后表示，这些农村妇女的丰富经验使 他们感到自愧不如。

　　上述成功使这些妇女信心百倍，开始了一系列的生物多样性宣传活动。自1998年以来，她们每年在农闲的时候，都要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宣传生态农业，到过的村庄有50多个；且讨论种子和有机产品市场的关系，涉及了农民与土壤、农业和环境之间的深层关系。通过这种方式与近15万的农民进行交流，向他们展示该地区传统的种 子和作物的丰富性。她们的活动引起了印度政府的重视，且地方政府也开始重视生物多样性的传统节日。

４

国际社会的认可

　　本文开篇提及的2003年会议中，被科学家粗暴打断发言的德干农家妇女，因她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种植经验，逐渐被国际社会认可。例如，Anjamma，一位从来没有上过学，不会读写的 55岁农村妇女，现在是安得拉邦农业生物多样性 专家小组的成员。她们的事迹经常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政府官员、科学家、民间社会活动家和 媒体经常到她们的农场参观、学习。

　　如今，印度国家生物多样性管理局已将该 地区大约50,000公顷的土地批准为该国第一个农业生物多样性文化遗产，且得到了国际生物多样 性公约 (the International Convention on Biological Diversity, CBD) 的认可。“农业生物多样性遗产” 的称号，将生物多样性丰富的耕作地区置于国家 公司的同等地位，受到国家的保护，促进农民及社区进一步保护生物多样性。同时，这个称号传达了一个很强烈的信息，那就是：印度政府将支持弱势的农民家庭的发展，承认他们对保护生物多样性所作出的贡献。当向农户问及“生物多样性遗产”的称号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时，农村妇女Mahbatpur Swaroopa回答，“我们根本没有考虑任何金钱利益，只是我们的努力得到了国家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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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力量

　　由于自己的农场和观点得到了关注，妇女变得越来越自信了。Paramma，Khasimput村庄从事种 子生产的农村妇女，在面对前来调查的政府官员时就表现出了这种自信，说道：“每个月您靠工 资生活，而在我家袋里都装满了种子，您比我满 足吗？”

　　尽管妇女在很多方面被边缘化，然而她们在保护农业生物多样性取得的成就得到了家人、 社区甚至国家层面的认可，意味着地位升高。 大多数农村妇女在种植业起着决策者的作用。Cheelamamidi Laxmamma与她的丈夫共同耕作三 英亩的农场，种植了几十种粮食作物。当外来人 员说她丈夫应该跟上时代的步伐，种植一些杂交作物时，丈夫来征询她的意见时，Cheelamamidi Laxmamma毫不客气地说：“你疯了吗？为什么我们需要杂交种子和种植单一作物？难道我们种植的作物让我们的生活困难吗？”。最终，她丈夫就放弃了种植杂交种子的初衷。 如Laxmamma一样的农村妇女，敏锐而聪明，她们的工作得到的认同与尊重，受到了家里人、社区的称赞。

６

重塑粮食政策

　　在印度，政府机构过去推广和支持少数几个粮食作物品种，而长期以来在农村社区得到大面积种植的小米之类却被不在其中。但是，经过普通农村妇女、德干发展协会等机构长达十年的努力后， 小米现在成为印度公共粮食体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 分。2013年，印度政府首次将小米纳入国家粮食安全的组成部分，这是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先例。这一刻不仅使我们，也使广大的农村妇女，感到欢 欣鼓舞。妇女用广播等形式制作宣传短片，分享她们的辛劳和成功。凭借勇气和决心，她们克服了社会，经济和性别歧视等困难，成功影响改变了国家 政策。此外，2013年，妇女还作为小米的推广者， 将小米带回它们的起源地——非洲，增进了非洲国家与印度之间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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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可持续农业，2014年（第7卷）第1期 (总第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