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潮风研究|二月的追思-听张识芬忆述 父亲张汝器

2016-12-08 揭阳书画网




二月的追思

听张识芬忆述 父亲张汝器

文/章星虹


Chaoshan style of study

[潮风研究]


  • 徐悲鸿(右一)到新加坡举行抗战筹赈义卖画展,曾在丁律181号小住,得到张汝器夫妇(左一和前排中)的悉心照顾。当时张识芬倚在妈妈的身边。(档案图片)



二月去了又来,转瞬72载。2014年的这个二月天,记下南来画家张汝器的二三事,借以悼缅日据时期的所有死难者。


对79岁的张识芬而言,父亲与其说由一点一滴的细节串连而成,不如说是以粗线条大笔画勾勒出来的。


毕竟,72年前日本人攻入新加坡时,张识芬8岁。

不过,1942年2月那天父亲望向家人的最后一眼,依然清晰地烙刻在小女孩的记忆中。父亲的眼神,跟平日一样,亲切而平静。识芬怎么也料不到,那一天竟是她跟父亲永别的一天。


识芬的父亲是战前知名画家张汝器(1904-1942),在1942年2月中旬日军“肃清检证”中遇难,当时他才38岁。




【第一站】

福康宁山脚

父亲:“别担心,我们今晚就回来”


在国家博物馆“日据时期”展厅里,识芬凝望着墙上挂着的遇难者照片,父亲的照片亦在其中。


此时,展厅里响起凄厉的防空警报声,令人心悸的声音唤回了识芬72年前的逃难记忆——


1941年12月,日军开始轰炸新加坡,父亲带着妻儿和妹妹一家近10人,到郊外一处树胶园躲避;后来因妈妈临盆在即,全家人又搬回市区,暂住在里峇峇利路福康宁山脚的店屋里(今亮阁所在地)。当时那一带店屋里住了很多逃难的家庭。


新加坡沦陷的那天,是1942年2月15日,正是农历大年初一。有过来人回忆说,日本人攻入新加坡的第三天,街头即出现日军张贴的布告,命令“支那人”(华人)到城中不同地点集中。小坡华人的“集中点”在爪哇街:“凡小坡支那人均须携数日粮及炊具,集中于爪哇街一带”——骇人听闻的“肃清大检证”开始了。



识芬记得,那天天还没亮,日军来到福康宁山脚的店屋,挨户把男女老幼驱出户外,接着把在场的华族男性带走接受检证,其中包括父亲张汝器和姑父庄有钊。


就在离开前的那一刻,父亲转过身来,向妻儿挥挥手,说:“别担心,我们今晚就回来。”


可是,那天从检证“集中点”回来的男人中,并没有父亲和姑父。事实上,他们再也没能回来。家人一直相信,张汝器在战前五年发表的大量抗日画作,在新加坡社会广为人知,也因此早被日本人盯上了。



【第二站】

报馆街(罗敏申路)

1937年《南洋商报》抗日漫画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震惊中外,上海漫画界成立了“漫画界救亡协会”,张汝器的漫画家好友如叶浅予、张正宇、黄文农等,创作了大量含有抗日元素的漫画。


在南洋,新加坡《南洋商报》也自同年7月10日开始,邀张汝器发表抗日漫画,每日一幅。


这一时期的张汝器漫画,醒目而直接地谴责日军暴行(如《看吧!暴日下的同胞》),传递了“正义必胜”的信念(如《卢沟桥》、《一决胜负》和《大家一起加火》),同时也向阅者报告欧洲战事新发展(如《野心勃勃》和《途遇疯狗》)。



跟上海的抗日漫画相比,张汝器的作品还多了一个“海外”层面:漫画《1939年之胜利》告诉人们,中国抗战努力的背后也有海外华人出钱出力。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张汝器在南京大屠杀后创作的一幅油画,题为《倭寇奸淫掠杀》。这幅画曾在1939年华人美术研究会第四届美术画展上展出,引起社会很大反响。据战前亲眼看过这幅画的老画家刘抗描述,这幅约4英尺高、2英尺半宽的油画,画面背景是在一场大战之后,颓垣碎瓦中站着一个日军士兵,正在整理裤子;在他的面前,一名华人妇女倒卧在地,身上衣服多处被撕破,“很含蓄地表现出这个日军已对这个妇女有一种残暴行为。”



【第三站】

朋特画社

徐悲鸿与“张家家宴”


从国家博物馆出来,识芬来到儿时住过的三层店屋所在地——丁律181号(Tank Road,今称登路),在克里门梭道和槟榔路交界处附近。


对识芬来说,8岁前对父亲的所有记忆,都在那幢三层店屋里:那时父亲与姑父庄有钊共同经营一家广告社“朋特画社”,一楼是接洽生意的地方;二楼是两家人的客厅和睡房;而三楼则辟出一间大画室。


如果说一楼广告社是父亲谋生的场所,那么三楼画室是他的美术追求天地。识芬记得,父亲的画家朋友们常到家里来。他们或是在三楼画室共同作画,或是在二楼面向大街的露台开会聊天。朋友中,有徐君濂、刘抗、林学大、何光耀、黄葆芳、高沛泽等。


那正是战前本地美术园地的一段姹紫嫣红时期,这群南来和本土画家就是在这个园地辛勤耕耘的园丁: 1936年,本地首个华人美术团体“华人美术研究会”成立;1937年,“首届马华漫画展”和“救亡漫画展”在短短半年内举行;1938年,南洋美术专科学校正式开课 ……



在父亲的画家朋友中,识芬印象最深的,还是人们尊称为“大师”的徐悲鸿。1939年至1942年间徐悲鸿在新加坡举行抗战筹赈的义卖画展,曾在丁律181号小住,常跟张汝器一道在三楼画室作画;布展期间,张汝器和华人美术研究会负责布置工作,“帮助把徐悲鸿的油画钉框、布置、运输”。画家李曼峰记道,张汝器曾“给徐老无微不至的襄助,(两人)允称挚友。”


为答谢张汝器夫妇给予他的悉心照顾,徐悲鸿主动提出要为张家画一幅油画。那天张汝器夫人身穿蓝色旗袍,坐在三楼画室中央的一张椅子上,5岁的识芬倚在妈妈的身边。“这幅油画题为《母女图》,是母亲的最爱,一直挂在客厅里。”(《母女图》现藏于北京徐悲鸿纪念馆,其间转辗已有记述,此处不赘)。


父亲的厨艺好,“张家家宴”是一众朋友在张家聚会后期待的一个“重头节目”——父亲亲自下厨,母亲从旁协助;没多一会儿,一道道“张记”招牌菜就从二楼后座厨房传出,浓汁黑鳗、清炖鸡茸,穿过狭长廊道、经过宽敞客厅,端上二楼露台中央的大圆餐桌上……


画家徐君濂曾为徐悲鸿和“张家家宴”记上一笔:“当年徐悲鸿在张汝器所办的朋特画社,两人互相对画。和悲鸿参加张家家宴的景象,犹依稀在目,前尘似梦,不禁伤神。”



二月里的一炷香


在识芬对父亲的记忆里,处处都有母亲陈孟瑜的身影。

陈孟瑜也是潮州人,毕业于厦门集美大学。她年轻时只身来到新加坡,据说是为了逃避一宗父母强行安排的婚事。这名现代女性,不仅经营一所幼稚园(建国幼稚园)和一间小书局(可可书局),也全力协助丈夫的广告生意和美术追求:

电影广告需要的大幅白布,她用脚踏缝纫机一块块缝连起来的,很多时候劳作到深夜;丈夫作画,她常为他做模特。“父亲的那幅油画《倭寇奸淫掠杀》,就是妈妈协助他完成的,”识芬说。


“肃清检证”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陈孟瑜拒绝相信丈夫已经离开人世。“那些日子,她每天抱着刚刚出世的小弟,到日本人关押犯人的地方去寻找父亲,”识芬回忆说。“记得她出门时总穿着黑衣黑裤,头发蓬乱,脸上抹得脏黑。”



每一天,陈孟瑜都失望而归;可第二天天一亮,她又出门去找。终于有一天,她不得不相信,丈夫再也回不来了。从那一年起,每到丈夫的生辰和忌日,她都会点起一炷香,摆起素菜水果数盘,领着孩子拜祭逝去的亲人……


二月去了又来,转瞬72载。

在2014年的这个二月天,记下南来画家张汝器的二三事,借以悼缅日据时期的所有死难者。




张汝器 档案




张汝器(1904-1942),号琏若,广东潮安人。自幼喜爱艺术的他。19岁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毕业后,赴法国马赛美术学院学画,后因经费不足休学归国。途中船泊星洲,在友人劝邀下留在新加坡,在端蒙和养正两所学校教书,并开设“汝器画室”教授美术。





[潮风研究]


揭阳书画网·独家专栏

文章来源_ 网络

(转载请注明出处)


近期精彩

点击阅读

黄铠作品《硕果累累》

林顺文-探索壁画对当代绘画的创作

稳步探源-画家林寻稳

林宏周 书法作品欣赏

怀念恩师刘昌潮



近期最热

点击阅读

笔底春意正盎然-黄少南花鸟画赏析 New

郭笃士书法:不拘法度写修养

陈森作品《满园春色》

一荷花气送诗情-说说谢伯开

廿载醉心临晋帖-陈少忠书法评赏



超级热文

点击阅读

画风解读 | 墨里风景·温锦照与他的书法艺术

在线画集|黄斌斌 写生风景水彩画

淑彦说画 | 满城争说胡天民

潮风研究|林受益:吹尽黄沙始到金

佳作品读 | 林墨源作品《水墨桂林》New


点击“阅读原文”进入

揭阳书画网·微社区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