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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正明先生生平回顾

2017-03-23 一只鸡腿 LocationSound同期录音网

沈剑勤回忆:“说苗老师是一代宗师一点不为过”


沈:首先,我想要特别强调的是,苗正明老师的一生就是中国现代电影声音史。苗老师是从单声道,到谈判和引进模拟立体声,杜比降噪器,编解码器,再到倡导数字立体声的开拓者和最主要的参与者。

 

中国电影声音早期只有单声道,在那个革命般的时期,他对于立体声工艺的改造,凡事都亲力亲为。包括混录,对白棚,音乐棚,转录室,这些都要配合立体声进行大改造。毫不夸张地说,苗正明老师是中国电影声音史中名副其实的“一代宗师”。


我并不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我是毕业以后被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的。那个时候还不太懂电影,后来跟了苗老师才学会了电影。当时读苗老师自己编写的书——《调音台》。他给我讲电平图是怎么一回事,他讲的非常清晰,我一下子就开窍了。

 

苗老师做的几个事情,都是在中国电影声音转型的关键点做的。电影声音史缺他不可——首先,就是改造混录棚。第一次是自己动手制作的。第二次是中国第一代数字调音台的引进。

改造光学录音机,苗正明(右一),沈剑勤(右二)

1985年,我们国家的电影还都是单声道的,苗老师就去国外考察,和杜比谈杜比立体声如何引进中国的事情。当时我们的混录棚都是单声道的,苗老师就带领我们改调音台。单声道改成多声道pan,四声道pan。再把pan装到母线上,更是要引到patchbay上,监听也要改成立体声母线。当时悍线是非常难受的,苗老师整天的趴在地上去悍,十分辛苦。苗老师对调音台的结构如此之清楚,我特别佩服他。


还有就是引进ADR工艺。由于苗老师英文不错,可以阅读国外最先进的科技工艺的东西,他就总是把最先进的科技第一时间带到北影,到北影才有到达全国各地的机会。

 

然后是引进MIDI技术。以枪声为例,之前做声音需要一条一条的贴,当使用了MIDI的技术,就可以利用键盘敲击的方式,同时做出很多声的枪声,包括变调也可以做。还有就是引进两声道的录音工作站——SADIE,然后是引进ProTools,数字调音台,DIT等等概念。要知道,有了工作站,才有了声音编辑这个概念。

 苗正明(右三)沈剑勤(右一)今比 CEO David Watts右五)

THX发明人Tomlinson Holman(右六)杜比前副总裁艾伦(左五)

除了制作端,在播放端,苗老师还主张推广杜比影院,去到全国开讲习班,去影院做调试。

 

整个电影界,只要有苗老师在,就会引进新的潮流。

 

苗老师喜欢喝酒,他还特别热爱音乐,对所有的民乐都很玩的很熟——板胡,二胡,唢呐,笛子。他也是电影学院乐队的队长。

 

苗老师腿部有残疾,但是他可以骑自行车,跟着我们去国外考察。就可见他的内力。

北京电影制片厂 ,沈剑勤,左山,苗正明(左到右)

胡伟立回忆:“他生活上不修边幅,但工作上一丝不苟”


1973年,我从中国音乐学院军粮城五七干校下放三年回北京调到了位于朱辛庄的中央五七艺术大学电影学院录音系工作,苗正明老师和我两个人分到一个宿舍。他喜欢音乐,听过我的音乐会,对我有了解,很快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胡伟立(左)苗正明(右)

他抽烟很厉害,生活上又不修边幅,成天邋里邋遢的,除了这些我不习惯,其他方面我们都很谈得到一块。当时的录音系是由以前北京电影学院的工程系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老师中大部分是以理科技术为主。在文革的背景情况下,学生又都是工农兵学员,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所以课程的设置和教材的建设上差不多都是从零开始的,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尽心尽力的把教学工作做得扎扎实实的。我们在教学楼的一间大教室里,用稻草为隔音材料建立录音棚,苗老师带着学生制作的调音台让我眼睛一亮!零件的布局,那么多线路组合,一丝不苟,整齐漂亮!这和他的平时形象有天地之别,令我为止倾倒!而且苗老师为人正直敢言,系里开会领导里有工宣队军宣队的代表,经常能听到他的大嗓门坚持真理!四人帮下台,改革开放,教学走向正规,我们一起参加了78届的招生工作。我们看到了祖国电影欣欣向荣的前景,他的工作热情,待人以诚深深地留在我们心里!




林临回忆:“我与苗老师亦师亦友”


我与苗正明老师相识于北京电影学院,当时校址还是在昌平的朱辛庄,我是北影1982届干部进修班的学员之一,而苗老师负责教授我们的专业技术课,主要是关于调音台的知识。在我们所有学员的眼中,他是一位学识渊博、技术水准很高的老师,在课业的讲授上总是深入浅出,私下里与我们的关系也非常好,大家与他相处一直都很融洽。


1984年毕业后,我和其他学员一样回到了自己任职的制片厂——广西电影制片厂工作,而苗老师也去了北京电影制片厂开始做后期工作。之后由于工作的需要,我经常要到北京来做声音后期,因此与苗老师接触也就比较频繁,几乎每次来北京都会去拜访他,同时寻求一些技术上的指导。针对我提出的问题苗老师总是悉心指点,不单纯从技术层面教会你,他还坚持从原理上给你讲明白。

林临,苗正明,郑春雨,罗德寿

我与苗老师的关系一直都非常好,可以说是亦师亦友吧。一直以来,他对我的帮助都很多,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当属1988年为电影《长城大决战》做声音后期时他对我不遗余力的协助。80年代立体声电影的概念在国内刚刚兴起,我们厂也希望将合拍的影片《长城大决战》做成立体声的。由于对这些还不是太熟悉,于是我就向苗老师请教,他建议我到香港去做。不同于以往录单声道在北影就能完成,他认为这是一部武打戏,涉及到的动效之类的比较多,应该要做的精细一些。于是我按照苗老师给出的方案,通过珠江电影制片厂协调香港那边完成了这次录音,回来后又拿去找苗老师检查,他将其中的不足之处逐一指出来修改。台词配音当时交由八一厂负责,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并配合立体声录音的需要,我们决定使用3台Dolby A型降噪器,由于刚引进不久,这种降噪器在国内还比较少见,八一厂也只有一台。于是我们只好与其他制片厂协调,最终找到了拥有四台这个型号降噪器的北京电影制片厂。在申请、审批的过程中苗老师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忆犹新。


对于苗老师的故去,我感到非常痛惜。我们不仅失去了一位造诣深厚的国家级大师,同时也失去了一位平易近人的尊长。苗老师不仅传授了我们他毕生的技艺,更躬身力行教会了我们做人的道理。斯人已逝,我们当永远怀念!

黄英侠回忆:“就没有苗老师解决不了的问题”


黄:我是电影学院78班的学生,电影学院自文革后招的第一届学生。我们那个时候上学苗老师就讲调音台了。因为那个时候文化大革命刚完,基本就没有国外的资料。老师们,包括苗老师都是凭记忆自己编的讲义,比如这本——《调音台》(包括还有《电影技术大字典》,《杜比立体声制作论文集》)等等。苗老师也去电影机械厂找当时的各种资料,自己做教科书。

中央五七艺术大学电影学院录音系74班师生和军宣队工宣队的合影(1975年) 

当时电影学院都是国产的那种六路的“跃进”牌调音台,苗老师以前也是参与设计这个调音台的老师之一。在改革开放初期,对于旧的东西,老师们教给我们基础。但是对于新的东西,不单单对于学生,对于老师来讲,也都是很新的知识。我们那时候上学刚开始听说集成电路,集成运放等等先进技术。对于这些新东西,老师先学,之后就趁热教授给我们。

 

苗老师讲课的特色就是举一反三,清晰明了。他给学生的都是特别清晰的概念,学生经常是一下就明白了。小的概念一带而过,重点如何细致的深入,这是他教学上最大的特点。我们学生普遍都认为,没有苗老师解决不了的问题。

 

苗老师这个人生活中不怎么爱多说话,但一说起技术来可是眉飞色舞,停不下来。但是在生活中他不是很注重,十分的不拘小节,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位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的国家级专家。

苗正明(中)

我毕业的时候去各个电影制片厂拍片,每一个录音师都是苗老师的学生。苗老师工作从来没嫌过累,对于吃没吃饭,回家太晚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他是真正的“以厂为家”。


苗老师的人生一半在电影学院,一半在北影厂度过。我和宋硕在苗老师退休之后,请他回学校做顾问,因为当时录音系没有总录音工程师这样一个角色。他对录音系也真的很有感情。多亏我们那时候返聘了苗老师,有了他,才有可能把他们这些学生给带出来的可能性。


这些年数字化的技术更替的太快了,对于技术,我们也普遍的看到行业里这些比较浮躁的情况。我觉得苗老师很可惜,在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对待技术的态度已经没有发挥苗老师优势的空间了。

 

苗老师一生任劳任怨,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他对于技术乐在其中。所有的事情都是亲自下手做,从来没有架子。


宋硕回忆:“苗老师做事是坚持不将就的细致和认真”


苗老师在宋硕的婚礼上(2016年)

宋:我是2003年毕业留校,那个时候黄英侠老师是系主任,他聘请苗老师回来做顾问。苗老师就带着我们把系里的这些系统重新做了整备。所有的电平,推子校准,包括35mm的还音车,录音车都是苗老师亲自带着我们校的录、还和均衡。

 

2004年,学院这边开始恢复本科学生毕业联合作业。那时候都还是纯胶片的工艺。原先学校的混录棚利用率不是很高,放映机的工作也不太正常,苗老师和我一起修了四五个月的时间,保证了联合作业顺利的进行。


再后来,考虑到每年毕业生联合作业的数量从每年的4、5部增长到现在每年20几部。学校决定把现在的二楼——声音创作与工程中心,做了整体的装修,包括对白,动效棚,混录棚,等等。这些都是苗老师带领我亲自做的。当时请的是60班,也是苗老师的同班同学,八一厂的齐綏民老师做的声学设计。苗老师对房间的比例,体形,布局等等他事必躬亲,要求的特别严格。

 录音系支部书记缪森林调离时录音系教师的合影 苗正明(第三排右三,1976年)

有一个事情我和齐工(齐綏民)都印象特别深刻:当时在改二楼对白棚的时候,虽说马上准备施工,但苗老师在审图的过程中发现对白棚的层高还是有余地,可以再往上提一些的。其实像原来那种层高也可以将就,真正要改,施工量会非常的大。但苗老师还是非常的坚持要把比例做好,层高提上去。他对于技术,工艺,真的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

 

包括现在混录棚使用的哈里逊调音台(Harrison MPC4D),是和环球、索尼使用的同样的调音台型号。当时的设备选型、安装,都是苗老师做的指导。包括之前替换的新的放映机,德国的 Kinoton FP30 EC II(高速运转的制片放映机)也都是苗老师帮我们做的选型。


以下是我们收集的一些录音师的追思语,您也可以给我们留言,共同追忆苗正明先生:

伍玉蓉:苗老师知识渊博善于不断学习,他乐于分享经验并提携后人,他的无私正直敬业精神太值得称道和学习了。

 

赵颖:苗老师一生兢兢业业,对专业有非常卓越的贡献,对我们这些晚辈爱护有加,耐心随和,无论专业还是人品都是我极其敬重和不断学习的前辈榜样。

 

龙筱竹:苗老师是前辈,是楷模,是亲人!我们用热爱与热泪与您告别,为了一切开始得美好,终结得荣光!

 

晁军:我清楚的记得我考电影学院录音系的报名表是苗老师发给我的。当时在小西天的靠马路的院里,他问我识五线谱吗,会什么乐器。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去录音系二楼的实验室时遇见苗老师,随便问候一下:“您最近怎么样”?他的回答让我有点吃惊:“我很不好”。很少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宋硕也在,他说了一些自己身体的情况和医院检查的情况,好像和他去世的原因也没什么直接关系,真的很遗憾,没想到那次再见竟成了永别!苗老师是北京电影学院录音系老师里面我敬佩的老师之一。真才实学!

 

陶经:苗老师是一位在教育、科技、实战有榜样成就的,为人坦荡的实力派录音技术大师!我得益于他教我的无论是校内、校外的“课”,受慧整个职业生涯。谢谢苗老师!

 

吴凌:苗老师在北影厂工作期间,一直坚守在电影技术的解决和生产制作的一线,以厂为家,全心投入,为北影录音车间一次又一次的技术更新做出了巨大贡献。

 

武拉拉:苗正明先生是我北京电影学院主讲调音台的老师,我们录音理论的启蒙人。来到北京电影制片厂,苗先生是录音车间的总工。在车间机械室和整备室几年,苗先生的言传身教让我们学到真正的实战技能。您是我们大家的苗sir,我更喜欢和小沈(沈剑勤)一起叫您:苗。春节前聚时您一切都还好。谈起家,子女,工作,不想竟成永诀。我的好老师,好领导,苗正明先生。 我的好友,三剑客死党——苗, 一路走好。

 

王丹戎:印象中,苗老师总是乐呵呵的,见人总是面带笑容,和蔼可亲的,只是每次我钻到录音机柜的后面看他整备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凝重的神情。北影录音车间的门是朝西的,下班的时候,夏日余晖照进楼道金灿灿的,苗老师总是最后下班的那个,经常看到夕阳中他在楼道的身影。苗sir一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是我最为尊敬的师长,我很怀念他。

 

温波:我记得他那平和的背影,在北影录剪楼里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苗老师,是声音技术的灵魂工程师,因为有您,伟大的声音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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