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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山旮旯的第一脚...
“龙乃村在哪？”
“山旮旯里面。”
还记得去年世界杯期间的云南大爹吗？
2022年12月世界杯落幕，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全世界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卡塔尔，上亿球迷陷入四年一度的狂欢。而在中国西南边境的一个年轻村子，也因这项“世界第一”的运动被多家主流媒体报道。在这个大山深处的村庄，有一群爱踢足球的农民，他们白天干活，傍晚约着一起踢球，踢到晚上10点钟是常有的事，踢累了才回家休息。从籍籍无名到各大媒体争相关注，龙乃足球队走了20年。
佤山的第一脚足球
翻看沧源县志，沧源的第一场足球赛举办于1987年。这系列名为“振兴杯”的足球赛，寄托着当时全县人民致富奔小康的梦想，而在多年后看来，它孕育了沧源第一代“球星”，也让更多佤族人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足球。
1989年，在第二届“振兴杯”足球赛现场，观者如市。“真帅，刚刚进球那个小伙子是哪个村的？”足球场上，谁踢进了球，谁就会赢得关注。连进几个球的，就会成为观众热议的对象。“如果有一天我能那么有名，让大家知道龙乃村在哪里那该多好。” 观众席上，一名佤族少年看着球场上引得阵阵欢呼的佤山“球星”，心里那颗足球的种子开始悄悄发芽。这名少年，就是鲍志昆。
想让大家知道自己的名字，想让龙乃村不再是别人口中的“山旮旯”。10岁的鲍志昆为了这个目标，踢出了龙乃村的第一脚足球。
那时，整个沧源县都没有一个像样的足球场。没有平地，就在泥巴塘、草坡地里踢，碰到一块稍微平整的草地就拿几根竹子搭个简易球门，没有足球，就用矿泉水瓶踢，将人家宰猪后丢弃的膀胱吹满气当球踢，没有球鞋就穿着凉鞋、光着脚上场。
条件虽苦，心却快乐。鲍志昆很快吸引了同村七八个同龄的小伙伴，放学后大家在田埂上奔跑，在家长做饭的炊烟间绕着几个可乐易拉罐争抢。就连吃饭时，他们也喜欢端着饭碗蹲在踢球的地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盯着足球，仿佛下一刻就要放下饭碗去追抢。就这样，佤山有了第一批足球的狂热爱好者。
但在那个年代，每个周末回村领着小伙伴踢球的鲍志昆成了不务正业的存在。村里的大爷大妈觉得踢足球不仅耽误干活和学习，还容易受伤，经常会去球场把自家孩子揪回家。听说县高中有足球队，鲍志昆为了进入校队，又捡起课本，努力学习考上了高中，也如愿进入了校队。
个子小小的他体质却很好，加上在足球上付出的时间远远超过旁人，鲍志昆很快成为了校足球队的佼佼者。他被选为队员，第一次走出沧源踢比赛。他灵活出色的表现，让观众们纷纷向旁人打听起他。他终于等到了别人问出一句：“这个踢球厉害的小伙子叫啥名字？”
2003年，抱着这个念头，鲍志昆和儿时一起踢球的玩伴共同成立了龙乃足球队，他担任队长。这支15人的球队全由村民组成，他们白天下地干农活、放牛、到县城建筑工地打零工，晚上则奔驰在被月光或用手电筒照亮的龙乃村球场上。
为了筹集经费参加比赛、购买队服，鲍志昆和队员不得不去砍甘蔗、搬石头打零工，一天5块。困难的时候，球队连一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渐渐地，鲍志昆开办了自己的采石场，他想给队友提供一个坚强的后盾，让他们能安心踢球。
最终，他在医院里昏睡了5天5夜，与死神比赛，踢赢了人生最漫长的一场球赛。提起这段经历，鲍志昆感慨万分：“我要感谢足球，让我有一个好的体质能挺过来。”身体恢复的鲍志昆，却因为左脚受伤严重，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拼命踢球了。但他安慰自己，“只要能踢球就行。”
这次受伤，像是鲍志昆在球场上奋力奔跑的倒计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能忘记身上的伤痛，抓住每一次比赛的机会，为龙乃队去争一个冠军。一心扑在足球上的鲍志昆无心恋爱，他的婚事成了家人的操心事，而村民们也爱戏称他“和足球谈恋爱”。
然而，鲍志昆的“恋爱”并不顺利。2013年，鲍志昆运营的砂石场因各种原因倒闭了，他不得不四处谋生，到工地扎钢筋、帮人开挖机。2016年，经济困难的鲍志昆迫不得已向村里表明自己的困境，想申请一点经费作为报名参加沧源“尧山杯”足球赛的报名费。
事情却不如人意。“你们年年踢，也没踢出个名次来，拿到名次再说。”这一年，是脱贫攻坚战发出总攻令的第二年，龙乃村作为抵边贫困村寨，并没有多余的资金来帮助一个没拿过名次的球队。
“这次拿不到名次，我以后就不踢了！”身体三处骨折留下的伤痛和久久求不得的胜利，让鲍志昆作出了这次破釜沉舟般的保证，他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但命运并未给他想要的结果，尽管鲍志昆以忘乎所以的干劲奔跑于绿茵场，但龙乃足球队还是止步于半决赛，再次憾然离场。思前想后，手里捧着饭碗，脚下踩着足球的鲍志昆，不得不和龙乃足球队说再见。
好在这些年间，足球已不再是鲍志昆一个人的故事，在他影响下的龙乃村，逐渐有了很多爱上足球的人。从小学便开始踢球的鲍艾改便是其中之一。2016年，鲍艾改凭借出众的管理能力被推选为鲍志昆的接班人。龙乃村的足球被踢到了中场。
龙乃队的第一次冠军
当年仅21岁的鲍艾改带着老队长鲍志昆的夙愿，带领着队员踏上了漫漫求变之路。“我们为什么总是拿不到名次？”是鲍艾改首先要思考的问题。
当选队长的第一天，鲍艾改就向队员们强调：“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只要上了球场，就要认真。”为起表率作用，他从自己做起，戒烟戒酒，每天开展体能和传球训练。同时，鲍艾改也清楚地意识到，龙乃足球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拼体力，不讲战术。
为此，鲍艾改带着队员主动与永和队、芒那队、联盟基地等县内球队进行经验交流，组织队员在电视上观看世界杯、欧冠赛、美洲杯等国际赛事，学习其他球队配合、团队精神，取长补短，不再闭门造车。
鲍艾改每天工作结束后，不顾疲倦，约上队友雷打不动地按时按量完成训练任务。只要有比赛，不管大小，鲍艾改都会带领球队参加。赛前开会作动员，赛后一起总结失误之处。
有了队长，一支球队就有了灵魂。而为了队伍的长线发展，教练员同样不可或缺。龙乃村一没资金，二是地处偏远，想要请外面的专业足球教练几乎没有可能。思前想后，大家把心思放在了同村的赵国华身上。
赵国华是村里为数不多进行过体育专业训练的大学生，更重要的是，他同样喜欢踢球。目前担任龙乃足球队教练的赵国华是大学毕业后回到村里的4个大学生之一。
小学时，一下课赵国华便和小伙伴围在球场边看鲍志昆这些“大人们”踢球，到了能上场的年纪，他便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龙乃足球队。
进入高中后，赵国华选择以体育专项敲响高考的大门。高中的足球训练多是为了应试教育，学习运球、传球、颠球、射门等基本技能，实践锻炼的次数不多。而村里就有足球队的赵国华，跟着前辈到处踢比赛，在实战中积累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正巧，在这时，他得知了村里需要一一名足球教练。于是，他告别省城，辞职回到了龙乃村。为了支撑起这份没有工资的职业，他曾先后在县里的交警队当过辅警、在超市开车送货，后来又在县城开了一家快递店。
白天，他开着面包车将进入佤山的物资从县城送到乡亲们手上，晚上，他将在“外面世界”学到的足球理念传授给每个队员，向大家讲解最新足球规则以及传球、控球、配合、战术等知识。
赵国华很喜欢引用足球诗人贺炜的一句话，“足球不仅展现了球员们励志的奋斗故事，还寄托了普通人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龙乃队球员踢出的每一脚球，都像是一群泥土地里翻滚的普通人，在奔波劳累后的一次彻底释放。
“因为足球，我们的生活充满了活力。”鲍艾改说，足球，在娱乐生活匮乏的年代，成了龙乃村第一代球员的深层精神需求。因为踢球，龙乃村的年轻人远离了酒桌、抽烟、打牌，大家更加团结，努力工作，抓农业生产，精神面貌不断提高。
本着这份快乐与热爱，龙乃村的足球穿过中场，一路前行。
终于，在2019年沧源县的“狂欢杯”足球赛上，龙乃足球队闯入了决赛。“不要小看对手，也不要看轻自己，有劲有心就一定能赢。”赛前，期待、紧张、担忧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队员们整晚睡不着觉，鲍艾改一遍又一遍向队员们传递着信心。
沧源足球赛每年有实力争夺冠军的都有五六支球队，龙乃足球队要想破局，难度可想而知。为了能赢比赛，队员们凑车费让球队内踢足球比较厉害的大学生赶回来参赛。而决赛当天，正在缅甸的鲍志昆特地骑上摩托车回来，希望见证龙乃足球的历史一刻。
奔跑、拼抢、射门！就像是千百次训练场上的回放，却又是如此不同的奋力一搏，龙乃村赢了！“北埃！北埃！（佤语：我们赢了！）”这一场比赛，是全队人排除万难的奔赴，所幸结局配得上一路的艰难。
赢下比赛后，在大家一致推选下，鲍志昆作为球队代表登上了最高领奖台。多年夙愿终于达成，他的眼角泛着光，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这一天，龙乃足球队等了16年。
夺冠为龙乃带来的除了苦尽甘来的荣誉，还有实打实的硬件提升。在2019年才告别在“泥巴塘”踢球的沧源县里，2020年底龙乃村在沧源93个行政村中，第一个拥有了一块标准的五人制足球场。
年初得知要修足球场，队员们很高兴。大家积极支持配合村“两委”做好各项协调工作，时常关注工程建设情况。“太开心了，修一点我们就去看一下。”教练赵国华说。
足球场修好后，赵国华和队员们第一时间跑到崭新的足球场上体验了一把。“谁能想到我们这个小村子里会有足球场啊！”村民们开心地说道。这块足球场，让龙乃村成为其他村的羡慕对象，也让足球在龙乃村不再是“不务正业”的存在。
站在新球场上的龙乃足球队，终于有了向更广阔的未来“射门”的机会。
边境足球的新一代
鲍艾改在参加丽江古城区“天雨流芳杯”足球邀请赛。
今年6月中旬，知名球星，阿根廷国家队球员梅西到访中国，北京工人体育馆上万名身着梅西10号球衣的球迷，再一次让人感受到足球在中国的巨大感召力。
然而，当视线从北京转移到边疆，在中国西南边陲的小村庄里，足球并不是被大多数人首先选择的一项运动。
鲍志昆有三个女儿，其中大女儿鲍冬婷最有足球天赋，他想尽办法地想让女儿爱上足球、踢好足球。可在鲍冬婷就读的勐董镇中心完小里，没有足球场，也没有足球课。篮球、羽毛球、乒乓球才是大家热衷的课外运动。
为了迎合学校里的“潮流”，鲍冬婷对爸爸说：“我不喜欢足球，我喜欢篮球。”四年级时，鲍冬婷进了校篮球队，她回到家激动地和爸爸炫耀自己的小成就。鲍志昆看着女儿高兴的面容，只能喃喃一句：“打篮球哪有踢足球好玩。”
在队员眼里，鲍志昆球场上格外严厉，作为小女孩的鲍冬婷，还不懂得父亲那份坚持，只觉得父亲总是一涉及足球就会格外严肃。小学的她，玩转了能接触到的所有运动，偏偏没有选择足球。
虽然有些害怕父亲，但与父亲在足球场和电视机前看过的一场又一场足球赛，让她渐渐喜欢缠着父亲带自己看球。原来，父亲已经把热爱足球的种子播撒于她的生命土壤中。
渐渐地，鲍志昆带着鲍冬婷在家里的院子里“一打一”练球——在院子里用柴油桶和鞋子组成两个球门，两个人又做前锋，又当后卫，还做守门员。有时鲍冬婷放学回来，父女两人踢得忘我，连晚饭都忘记吃，鲍冬婷只能饿着肚子去学校上晚自习。
上初中后，鲍冬婷终于在学校接触到了足球。但那时，踢足球的都是男孩，女孩子几乎没有。体育课上，老师拿出足球，男孩子争抢着玩，女孩子看一眼就转向了篮球、羽毛球。鲍冬婷想了很久，内心的羞怯敌不过想踢足球的冲动，她鼓起勇气跑到男孩堆和他们一起踢足球。也因为鲍冬婷勇敢迈出的这一步，学校里开始有女孩跟着鲍冬婷踢足球。
鲍志昆看到女儿热衷于踢球后，高兴得无以言表。但鲍冬婷的爷爷奶奶却并不希望孙女参与足球这类对抗剧烈的运动。鲍冬婷因踢足球第一次受伤时，爷爷便心疼地问：“你以后也想成为像你爸爸那样的人吗？”爷爷奶奶害怕孙女以后像父亲鲍志昆一样因痴爱足球而频繁受伤。
面对高考，鲍冬婷理想的大学是云南师范大学，她也想像赵国华一样学习足球相关专业。高考失利的她未能圆梦，可在进入大学后，鲍冬婷因体质出众被校篮球队选中，但听说学校有足球队时，她毅然选择了足球队。后来，鲍冬婷所在的校足球队代表学校去参加省运会，拿下了季军。
2022年12月，中国足协公布了中国国家女子五人制足球队集训名单，云南师范大学女子足球队5名队员成功入选。鲍志昆觉得，如果自己的女儿当时考上了云南师范大学，肯定也能进国家队。鲍冬婷对父亲的这般坚信哭笑不得，她觉得自己如果能进省队就很厉害了。
临近毕业，她不得不考虑就业的问题。她想通过专升本去更好的学校提升自己，还想考几个足球相关的证书，以后有机会去教孩子们踢球。
“沧源的孩子有两个天赋，一个是音乐，一个就是足球。平时看起来很腼腆的孩子，到了球场上奔跑起来就像一头永不疲倦的犀牛，力量十足，又激情澎湃。”沧源县足球协会主席杨建伟说道。2016至2019年，临沧市通过多次举办省级体育综合运动会和各级各类单项体育赛事，对当地8县、区青年运动员身体素质各项数据进行观察、收集、研判，发现沧源佤族运动员身体素质各项数据极为突出。
2022年7月底，在昆明举办2022年“卡迪杯”青少年足球邀请赛上，勐董镇中心完小的两支球队与昆明、长沙等地的多支球队展开多轮角逐后分别获得U8和U9组的冠亚军，这群才练习两年的足球小将第一次参加赛会制比赛，就取得了亮眼的成绩。
球场上，这群第一次走出大山的佤山小将干劲十足，表现出很强的拼抢能力，尽情发挥着体能好、速度快的优势。他们没有没听过“巴萨、皇马”这些豪门球队，甚至并不清楚他们在场上精彩的球技还有着“帽子戏法、踩单车”这些专业术语。但是他们明白，球场是一个必须要用力奔跑的地方，奔向对方球门，也奔向大山之外。
听到佤山少年队的喜讯，教练赵国华格外地开心：“现在，小孩子自发都来和我们争场地踢球了。我看着村里的小孩愿意放下手机，跑向球场，很是欣慰。”当前，龙乃村里像他一样，通过足球考入体育专业的本专科学生有20多个。
从喜欢上不“潮流”足球的鲍冬婷，到备受关注的“佤山足球小将”，在祖国的西南边境，关于足球的故事正在一代又一代球员间传递。
纯粹的足球一直都在
纯粹的足球存在吗？2018年世界杯上解说员徐阳的那句“我去过摩洛哥，停车场、沙滩上都是踢球的孩子，那里的足球很纯粹”，让“纯粹”成为摩洛哥足球的鲜明标签。
同样，从去年“村BA”到今年“村超”一直火爆出圈的贵州，引起了很多网友的讨论。微博评论区点赞榜首的一个回答是“因为这个赛事太纯粹，去年村BA的最高奖项是一头牛，你敢信！”
在沧源，在龙乃村，村民们白天干活，晚上踢球。没有接受过专业足球训练，就靠着体力跑全场；有了球场后，场场“爆满”，村民们聚在一起切磋球技，为了能有更长的时间踢球，还自筹费用买了8盏照明灯安在球场四周。“爱一样东西，不需要任何理由，只管爱它就对了。”鲍艾改这样说道。在龙乃村，热爱很纯粹，足球也很纯粹。
如果没有足球，摩洛哥在世界上不会有什么存在感；如果没有足球，龙乃村不会成为各大媒体关注的对象……
自2019年夺冠后，龙乃足球队接连获得了2022年临沧市“七彩云南杯”八人制足球比赛优秀组织奖，2022年耿马傣族佤族自治县“七彩云南杯”六人制足球比赛冠军，2022年沧源佤族自治县“七彩云南”冠军。也是在2022年，他们被主流媒体关注到，“云南边境上有个足球队”的报道让龙乃足球队出了名。
2022年12月，新华社记者赶到龙乃村，想对鲍志昆和龙乃足球队进行采访报道。当时的鲍志昆还在缅甸务工，接到消息后，他马上和老板请假赶回龙乃村。“你回去干啥，他们给你钱吗？”“这不是钱的事，这是龙乃足球队的事。”没有请成假的鲍志昆不愿意放弃这次宝贵的宣传龙乃足球队的机会，坚持回村接受采访，由此也丢掉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在2023年2月，龙乃村第三届“迎春杯”五人制足球赛落幕，冠亚季军分别奖励蜜蜂30箱、20箱和10箱。龙乃村村民素来就有养蜂的传统，把蜜蜂作为奖品，可以说是非常“接地气”了。从第一脚足球到最后的奖金，都像是足球上的黑白色块，简单得足以纯粹。
2023年2月1日，是龙乃足球队成立二十周年纪念日。新老球员聚在一起为龙乃足球队过了一个“生日”。在露天的院场里，一个个佤山汉子依次讲起自己与足球的故事。
“我家的牛、猪、羊、马、鸡、鸭都是晚上才得吃饭，白天我都去踢球去了。”“我每天都去山上和我的牛锻炼自己的体质。”“无论干活多累，晚上我都要去踢足球。”每天18点半到22点半，结束一天的繁忙工作，队员们都会自觉地到球场进行训练。教练赵国华会有针对性地训练队员的体能、平衡感、球感，只要示范一遍，队员们就会主动地去练习、提升自己。
足球为龙乃村带来了什么？“足球让我开心度过了每一天。”“足球让我今年依旧健健康康的。”“足球踢不了一辈子，但热爱可以。”“足球让我们村里人都更熟悉彼此了。”
球员们无法用华丽的语言表达足球带给自己的收获，甚至也无须语言。就像此次梅西来华在接受央视采访时给中国足球少年的寄语一样，“除了球技的好坏之外，最重要的是踢球本身。享受足球这项运动，享受踢球的美好时光。”
正如《为什么是足球？》一书中所说，足球运动作为原始狩猎的现代替代品而出现，足球激活了人们内心的狩猎本能，并且用部落的方式把人们牢牢地连接在一起。奔跑和追逐，仿佛是佤山人民的本能，踏上球场，快乐和热血就是唯一的目标。
以前认为踢足球是不务正业的村民，现在会自发来到足球场为队员们加油打气，还自掏腰包为他们做好参赛的后勤保障，“虽然我不是球员，但我永远是龙乃足球队的啦啦队！”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村民笑着说道。
如今，在总人口不过1416人的龙乃村，足球场上却天天在上演“世界杯”。“来踢球啰！”一到傍晚，龙乃村200多人的足球微信群里，总会准时响起一句这样的语音。当球场上的8盏灯亮起，忙碌劳作一天的村民自然汇聚，足球开启了生存之外更精彩的精神生活。
足球在乡村，能带来最直接的变化就是丰富一个村庄的精神面貌，以及传递给下一代一把开启认识更广阔世界的可能性钥匙。
龙乃村村民正在踢足球。
名声走出了沧源，但球踢不出佤山。鲍艾改只能寄希望于年轻一代的球员。“等我们老了，现在我们带的这些十几岁的娃娃也该长大了，他们会成为龙乃足球队的希望。”
他相信，年轻一代的球员能学得更多的足球专业知识，带领龙乃足球队逐步转向专业化甚至职业化。“希望我们龙乃村以后能有球员进入省队甚至国家队。”
随着国家对农村地区体育教育事业发展的重视、对青少年体育和足球改革发展的要求，以及类似“中西部地区县域乡村足球系列活动”这样越来越多的赛事，龙乃足球队能够到达更多“山外面”的球场，让他们有机会用“足球振兴”讲述自己的乡村故事。
2022年，沧源县高考本科总上线216人，其中体育专业上线122人，占本科总上线的56.48%。
脚下翻滚的足球，是所有人眼里的荣耀，但在一个边境线上的小山村里，足球更像是一个彩蛋，它让龙乃村变得多姿多彩、惊喜不断。手里是生活，脚下是热爱。龙乃足球队向上攀爬的20年，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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