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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禁酒令的来龙去脉(Prohibition, 1920~1933)

老野 晚安鲁道夫 2022-08-16

禁酒令虽然无厘头,但禁酒令时期可说是鸡尾酒发展并推广的黄金年代,身为一个调酒FAN,这篇就让我们来聊聊美国禁酒令的始末~


 

禁酒令的推动 


早在1851年,缅因州已在州政府的规定下开始禁酒,一直到1873年的妇女团体WCTU(Women’s Christian Temperance Union)成立,才开始有系统的催生全国性的立法禁酒,WCTU同时也是当时在打击酒精使用上最具影响力的团体。

                           



WCTU的首任主席Annie Turner Wittenmyer(左)与第二任主席Frances Willard(右)


 

这个组织的核心思想来自于古希腊史学家色诺芬(Xenophon)所说:


Moderation in all things healthful; total abstinence from all things harmful.


(对健康有益的东西要适量;对健康有害的东西要完全戒除)


 

美国是清教徒建国的国家,WCTU提倡的简约、禁欲等理念十分受到认同,她们与共和党和禁酒党(Prohibition Party)合作,促使美国各州陆续立法推动禁酒。


我们来看一些当时的宣传文案,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时空背景~


这把刀是投票权,那隻手是禁酒党,章鱼哥是SALOON(即酒馆),触手是饮酒所衍生的各种社会问题(犯罪、赌博等)~(为什么有赌博问题?因为从西部时代开始,酒馆就是结合赌场一起经营的,介绍美国酒吧演变时会再说明~)



这张也是鼓励大家用投票来废止酒馆的经营,斧头是投票权,树木是酒馆,砍树的人是禁酒党…而那个狂奔而来的人,是酒商…



这张是讽刺政治(树木)被酒馆(大蛇)及其背后庞大的利益团体所把持,值得尊敬的投票(青蛙,支持禁酒)是会被恐吓的~



醉汉不要来~污辱我的美~(这个梗没有28岁以上听不懂吧?)




保留我的纯真~



这图是在说醉汉只会对社会造成危害~那些木桶代表的全部都是醉汉~


WCTU除了反对酒精使用,也同时推动妇女权益等运动,相较于欧洲国家,美国的妇女算是很晚才获得投票权,有学者认为这跟酒商有关係,因为酒商一直试图阻扰妇女获得投票权…


(碰过酒的嘴唇 休想再碰我们的嘴唇)


为什么呢?美国当时可没有这么多坐办公室的工作可作,大部分的男性不是工人就是农人,工作结束后回家一定会喝一杯,几杯之后的休闲活动就是打老婆,这让妇女非常发飙,苦于没有投票权,政治上又遭受商人控制,也因此让WCTU受妇女支持的程度越来越高~商人也很清楚一旦妇女取得投票权,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不希望妇女取得投票权的意图非常明显~


(万物都应有所属,威士忌这种东西就应该下地狱)


但是到了1905年,美国已有3个州立法禁止酒精,1912年累积到9个州,到了1916年,已经有26个州立法禁止。妇女虽未取得投票权,但对酒商而言已经造成严重的打击…


酒商在当时还被当成卖国贼…



为了反抗酒商,WCTU还鼓吹妇女,如果你不反对禁酒,你的孩子就会加入醉汉军团~




让我们来看当时宣导禁酒的广告,有没有很像在演大法师?


 


 

禁酒令的颁布 


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政府为了战争需要节省谷物,首先颁布临时性的禁酒法令,禁酒团体顺势提出立法禁酒的要求,促使美国国会提出宪法第18条修正案,并要求各州审议~


 



1919年1月16,宪法第18条修正案通过,1919年10月28日通过沃尔斯泰德法案(Volstead Act),规定次年开始,凡是製造、运输、贩卖酒精浓度0.5%以上的饮料一律被视为非法行为:


 


1920年1月16日,全国性的禁酒法令开始执行,这个法令诡异之处在于,它禁止酒类的製造、运输、贩卖与公开饮用,但却不禁止持有与私下饮用,换句话说,只要是禁酒令以前所製造的酒,还是可以持有跟私下饮用。


禁酒令实施前的那段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屯酒,一车一车的载回家屯,连本来不喝酒的人也来参一脚,买酒屯酒变成全民运动,要打仗了搞不好都没那么认真~


 

禁酒令生效后,妇女团体大举出动沿路捣毁各家SALOON,看看照片,一旁护航的应该是警察吧,显示那时候这种行为是被合法化的…



这张更扯,还有开枪是怎么回事?


 

禁酒令执行的第一年,确实锐减了酒精的使用量,但从第二年开始,酒精的使用又开始逐渐恢复往年的水准,根据统计,禁酒令执行期间,地下酒吧(Speakeasies)的数量是禁酒令执行前的一倍…这个道理我想醉汉应该很容易理解吧?


 

 

为什么地下酒吧叫做speakeasy?当时为了要躲避联邦探员的追缉,酒吧只好派人在门口把守,门拉开一个缝或开一扇小窗跟人客对话,过滤对方是不是联邦探员(探员没有搜索令不能进入民宅),想进去的人客必须轻声细语的说服看门人,因此得名~



这就像如果工作室完成,我们就要透过对讲机…


如果我喊『天王盖地虎!』你就要回『提莫一米五!


如果我喊『啤酒小龙虾!』你就要回『段友是一家!


这样就知道是自己人,然后放你进来这样~



这张照片应该是复刻版的缉酒探员证~



接下来是几张英勇的缉酒探员立功的照片:


警方查获私酿酒设备,留影纪念~


 

下地狱去吧~



醉汉的两行泪~



抓到就查封~



封条长这样~



这张应该是飞车追逐后弃车逃逸的照片吧?


 

这张照片更是令醉汉鼻酸~


 

要销毁这些酒,最快的方式就是填海~



这些大概都是当年的热销品吧,上面的牌子我一个也认不出来~



查获私酒的蒸馏器~





禁酒令所衍生的问题


禁酒令实施初期确实有效的执行了一段时间,但衍生的问题带来的负面影响更是惊人,这张图很贴切的说明了实际的状况:

 

(城市中只有两种男人:私酒商和消费者)


人类喝酒的文化有数千年历史,醉汉们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北蓝的修正案放弃喝酒?正常的渠道买不到,一定会有神秘的渠道买得到,这些卖私酒的人就被称为Bootleggers,而且通常由黑道所控制。


私酒商贴心的为客人分装神秘液体:

 



醉汉的心声~你懂的!


 


Speakeasy更是一家还有一家家的开,越禁越要喝~



这就像有人一直想养猫头鹰,可是如果有一天猫头鹰不是保护类动物,可能就不会那么想养(这个比喻怎么好像怪怪的?)



 


修正案明定酒精仍然可以作为燃料、科学研究、宗教仪式(例如基督徒将葡萄酒视为圣血)与其他特定用途,最智障的就是医疗处方,这个规定让很多醉汉瞬间得了一种一定要用威士忌治疗的病,医院天天爆满醉汉,拿下面这张处方签去领『药』(据说最热门的药就是威士忌),然后回家进行神秘疗法~


大家仔细看,右上角还可以选酒优~



下面这个个自製夹层衣出国扫货的醉汉,在海关被抓到的纪念照;这种心情喝酒的人都能懂,每次出国扫货回来过海关都是诚惶诚恐…记得有一次夹带十九瓶回国,通过海关的瞬间放下的大石头大概有复活岛石像那么大吧?


醉汉应该都知道他去扫什么东西对吧,几十年来瓶子都没啥变化呢~




无厘头的禁酒令是怎么领便当的呢?




禁酒令与美国黑帮崛起 


禁酒令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政府妄想去管理『人性』,政府什么都能管,唯一不能管的就是人性,就像我们大家都知道哪裡有特种行业,只有警察不知道…开玩笑,警察真的不知道吗?


有些事情政府没办法管理(讲穿了,精神就是物质使用,身体就是风化业,再外加个赌博),因为政府有个道德包袱在,嘴巴上一定要明令禁止,但实质上也知道这些事大家都在做,所以只好『委托』给黑社会统包,然后再由执法人员来监督他们,他们也会定时的『回馈』这些执法人员,形成一种不合法、却很稳定的社会现况。


美国在禁酒令之前,黑帮只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地痞流氓,没有雄厚的财力、武力和影响力,但在禁酒令期间,黑帮藉由酿私酒发了大财,势力也急速扩张,如果看过谈美国二十世纪初的黑帮电影,应该都对这个人不陌生…


艾尔‧卡彭(Al Capone)

   

 

私酒商为了躲避探员查缉,只能仰赖黑帮帮忙『打点』探员,形成『合法掩护非法、非法照顾合法』的利害关係,当时上至大都市下至小村庄的私酒商几乎都由黑帮控制,加上酒类需求量大让黑帮有更雄厚的财力去贿赂政府,甚至是操纵选举让自己私酒的生意更受保障,艾尔‧卡彭在这样的背景下,还得到『地下市长』的称号…


帮派份子、勒索者、私酒商和毒贩,在禁酒令的带领下,让人民痛苦不堪的讽刺漫画…



贩售私酒利润庞大,也成为黑帮间竞争的主要营业项目,但酒是个违法商品,贩卖上有了纠纷、黑吃黑等问题也不能法院见,只能枪口见,因此帮派械斗时常发生,有时甚至会央及无辜百姓…

   

 

艾尔‧卡彭当时天天要带人去火拼,情人节屠杀案 (Saint Valentine's Day massacre) 是他犯下最有名的一个案子,大家都知道是谁做的,但最后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定罪,大家就可以想像他有多厉害…



禁酒令就这样促成了黑帮的崛起,加上遇到经济大萧条,使得人民对于政府越来越不能信任…


讽刺执法人员滥用权力的漫画…



连政府也无能为力…

    


有越来越多人因为禁酒令无辜牺牲,人民的愤怒也到了极点…




禁酒令造成的健康问题 


禁酒令还造成了严重的健康问题,因为私酿酒品质不稳定,有时还会掺入甲醇等有毒物质,使得失明、残废、和奇奇怪怪的中毒病症越来越多,根据美国大都会人寿的统计,1930年死于酒精中毒者是10年前的35倍…


有些人会在家中用蒸馏器具酿酒,原本美国人惯饮的威士忌,製作上较需技术与经验,但是琴酒不用,因此当时很流行所谓的的浴缸琴酒(Bathtub Gin)…



它的作法是製作出高浓度的蒸馏酒液,放在浴缸中再加入杜松子等药材浸泡,男女老少人人会做,但是喝完隔天看不见或一两隻手脚不能动的大有人在…


这个漫画就是在说,如果要搞浴缸琴酒,记得先叫狗试一试~

    


更拼命的醉汉还会用汽车的冷却器来蒸馏酒,但这样的成品会含过量的重金属,经常会造成中毒或慢性疾病…更惨的是,很多醉汉用这种蒸馏法莫名其妙被炸死…



禁酒令-醉汉的反扑 


禁酒令会失败从一开始就可见端倪,连签署执行禁酒令的美国总统哈定,自己也在白宫屯酒,每天晚上也有抽烟喝酒的习惯,内阁官员收受私酒商贿赂的丑闻也常被踢爆…


第29届美国总统哈定,史上评价最低的几位美国总统之一~



另一方面,美国政府也觉得禁酒之后没办法收到酒类行业的税金,这对国库来说实在太伤,钱都被黑帮和外国走私酒赚走了啊~


当时有个特殊的词叫做Rum running(兰姆酒跑步?感觉好可爱啊~)就是禁酒令时期流行从海外走私便宜的加勒比海兰姆酒转进佛罗里达,因为过程紧张刺激,赶赶赶、赶赶赶,好像兰姆酒也会跟著一起跑这样…


在美加边境被查获的走私酒,现场填海~


 

用来进行Rum running的走私船,当时有许多人靠这档事成为富豪~


 

想想看,如果你的政府叫你禁酒,然后自己边喝酒边收私酒商贿赂,人民会不会发飙?当然会,所以到了禁酒令末期,越来越多废止禁酒令的声浪,来看看我们醉汉的祖先如何的愤怒…


给我啤酒,否则发飙~~~



醉汉的怒吼~



我们不是骆驼!我们要啤酒~请支持废止宪法第18条修正案~



醉汉团大团结~



纳税人的愤怒!


 


禁酒令的末日 


禁酒令末期还是有部份团体反对废止禁酒令,例如本篇第一张的海报,但大部分的美国人已经意识到,禁酒令确实是个失败的政策…


 

开始有废止禁酒令的宣传~



还有宣传小卡片~



1932年美国总统参选人罗斯福就用废止禁酒令为政见之一,号召婆婆妈妈站出来反对禁酒令,果然将他成功送入白宫~



这份应该是要各州决定是否同意废止禁酒令的文件~



1933年,罗斯福总统签署了宪法第21条修正案,这第21条就是用来废止第18条…美国立国两百馀年,唯一被废止的一条宪法就是第18条,与21条并列美国宪法的唯二废案…


 

解禁当天酒吧醉汉大爆满~其实这些酒吧的前身都是Speakeasy,法案通过后直接就地合法~



宣传车也大举出动~



新的酒吧也在加速兴建当中~



往日的美好时光,终于又回来了~



一直到现在,还有人在用庆祝废止禁酒令来宣传~





禁酒令对鸡尾酒发展造成的影响 


为什么禁酒令反而促进了鸡尾酒的发展?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私酿酒的品质不佳,醉汉们不得不掺入果汁、汽水、糖浆或其他饮料来掩盖种种不受欢迎的味道,久而久之发展出各式各样的喝法,有一种解释为什么马丁尼这种『蒸馏酒+酿造酒』的喝法居然会如此受欢迎的说法,就是因为浴缸琴酒品质太差,不得不用香艾酒去压那些怪味…慢慢的就流行起来了~


禁酒令实施期间,探员对餐饮业进行严厉的查缉,将烈酒掺入其他饮料来掩盖酒精味是个不错的作法,有一种说法认为,流传至今的长岛冰茶,就是当时为了躲避探员查缉所创作的~


调酒的名字也变成醉汉们沟通的术语并流传开来,醉汉们不敢说『吧台~给我来杯威士忌!』可是却可以说『我想要喝一杯海风~』就这样,加上Speakeasy也将独创的鸡尾酒作为招牌来招揽人客,竞技之下创作出许多经典作品。


至于为什么鸡尾酒能在当时发展到世界各地呢?因为美国别的没有醉汉最多,国内不能喝只好出国喝,这个道理就像很多人会在外国吸大麻是一样的,也因为醉汉在世界各地的吧台指定喝法,间接的就将国粹发扬光大了~


禁酒令的实施,意味著所有酒类相关从业人员全部失业,这些人要怎么办?


最惨的就是Bartender了,他们除了调酒只会打嘴砲,当时又没有公众号可以让他们写写文章、赚点广告费糊口这样,所以他们不是转为地下的Speakeasy,就只好另寻它路,因此当时很多著名的Bartender都出国发展,将调酒文化带到世界各国~


总之,禁酒令虽然无厘头,也让美国的製酒业整整落后了十几年,但它却直接与间接的促进了鸡尾酒的发展与推广,现在讲到禁酒令,对美国历史来说是个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对鸡尾酒的发展来说,却是个阴错阳差的黄金发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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