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勇:金农的水仙|新刊预览+创作谈
导读:
当代都市的纷纷扰扰,那些因诱惑而隐瞒的真相,都被这幅疑似赝品的“金农的水仙”所牵出。“山青青,云冥冥,下有水蒲迷遥汀。飞来无迹,风标公子白如雪。”不知今人该如何解读?
陈佳勇
陈佳勇长篇小说《蜗角虚名》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2020年4期,单行本题为《老板不见了》
作者简介:
陈佳勇,1981年生,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随笔集《所谓青年》《在北大散步:胡四的故事》《爱吃的我们没烦恼》、长篇小说《老板不见了》等。现任职于上海朵云轩集团。
临近过年,江海市的各大饭店生意红火,晚上的包间更是供不应求。好在招待报社老领导、老同事,他们都倾向于定在中午,且最好是周六周日,倒也省去了张冬心不少麻烦。周六中午,午宴设在江海大酒店二十八楼中餐厅,几位老领导出路也方便,包间的名字也雅致,“临江仙”。
一席八人,居中坐主位的是汪副总编,当年在报业集团,汪副总编直接分管《江海早报》,算是张冬心的“大领导”。其余的也都是报社各个部门的退休领导,算作“汪系人马”也不为过。唯一在岗位上的是马成功,现任《江海早报》副主编,张冬心的“赤膊兄弟”。今天这饭局,是“六老两少”的组合。
张冬心大学毕业的时候,正赶上纸媒的黄金时代,新闻专业科班出身的他,招聘进了报业集团,工作被安排到了《江海早报》要闻部。同批分配到要闻部的应届大学生总共两人,一个是张冬心,另一个就是马成功,两个人担任要闻部编辑,上了整整五年的夜班。张冬心心思活,能力强,夜班五年之后,升职成了《江海早报》财经部的副主任,马成功则担任了要闻部的主任助理。再之后,张冬心辞职离开报社到外面开了广告公司,马成功则坚守岗位,一路干下来,人到四十,“官”至报社副主编。两兄弟的日子,不说闪光夺目,但在这江海市,现世安稳,春和景明,如果硬要套上这些说辞,大概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现世安稳的一个典型场景,就是在江海大酒店这样的地方,一帮“自己人”觥筹交错,好好地大快朵颐一顿。
“冬心啊,我心里很是温暖,每年这个时候你总归惦记着我们这帮‘老棺材’,还在这么贵的地方请我们吃饭,真心感谢啊!”
汪副总编退休前官至副局级,每年吃这顿饭,开场白总归是他老人家来说,话么也通常就是这么几句。
“汪总,您这番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当年我和成功刚进报社,两个愣头青,啥也不懂,都靠在座各位领导关心。”张冬心举杯,接着说道,“我中途离开,算是背叛了新闻理想,好在成功还在岗位上,他是革命火种。我们两个,敬几位领导一杯。”
边上的马成功心领神会,借着张冬心的话头,说道:“汪总,我是脑子没冬心活络,但是我屁股坐得定,这点我比他好。”
“你们两个都是优秀的,当年报社开青年人才座谈会,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两个小青年有才气,有想法。”汪副总编回应道。
说到此处,汪副总编转身看着边上的人事部主任老杨,说:“老杨啊,要我说,当年还是你工作没做好,应该更早一点把他们两个人提拔到重要岗位上。结果你看,一个提拔得慢了,跑到外面开公司去了,一个提拔得晚了,刚刚才做到副主编。老杨,我要批评你啊。”
“汪总,您这个话说得不全面,事情的源头还是在您这里。”老杨和汪副总编几十年老兄弟,说话是一半严肃一半玩笑,“我是负责干部工作的,这话没错,但是,这个干部提拔,提拔提拔,你领导不‘提’,我怎么‘拔’呢?”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瞬间就点燃起来。
“汪总,您和在座几位领导对我已经很照顾了。当年真把我提到领导岗位上,我就没法出来开公司了。估计现在也就只能开个茶话会,请老领导们喝一杯清茶,剥几只橘子吃吃了。倒是几位老领导,看看有啥办法,帮我们成功兄再进步进步嘛。”张冬心赶忙上来打圆场,既活跃了气氛,顺便也把所求之事起了个由头,抛给了几位老领导。
马成功在边上不便多说。这几年张冬心请老领导们吃饭,他照例都在场。过去吃饭,纯粹就是吃饭,从头到尾都不说“正经事”,这次是碰上紧要关头了。
话说《江海早报》是江海市最有市场影响力的报纸,在报业集团里算是子报,但胜在市场口碑,也算是一个干事业的好地方。过完春节后,再过两个月,现任主编就要到点退休,都说马成功最有希望接班,但不到最后一刻,这些都是不作数的。故而,马成功前阵子跟张冬心主动说起这件“烦心事”,张冬心当即提议,就在饭桌上跟几位老领导提出来,虽然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有老领导“护法”,至少在舆论场上多一个支持的声音,也是有利的。更何况,论资历,论能力,马成功都够格了,现在临门一脚,容不得闪失。
“小马的事情,我晓得了。”汪副总编并不推托,“后天上午,集团班子新春慰问老干部,王书记点名要到我家里来看我,到时我问问情况。”
汪副总编一发话,这事情也就润物细无声地点到位了。
马成功在一旁接了话,随后向汪副总编及其他几位老领导一一敬酒。论兄弟情谊,张冬心一直视马成功为挚友,马成功也始终把张冬心当成知己。但碰上这种事情,须是第三人提出最适宜,张冬心清楚,自己的身份最合适。
饭毕,在一楼酒店大厅,一一送好各位老领导,就剩下张冬心和马成功两人了。
“我们去外面抽根烟吧。”马成功说道。
站在路边,张冬心接过马成功递来的烟,两个人各自点上火,攀谈起来。
“怎么了?一个主编的任命,真把你给弄心烦了?”张冬心说道。
“当不当这个主编,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只是前阵子,我发现我掉头发掉得更多了,你看看我这发际线。”马成功一边说,一边捋起额头给张冬心看。
“册那,掉几根毛呀,又不是阳痿,你瞎担心什么呀。大不了,你去做个植发手术,这点钱你又不缺的。”
“冬心,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现在最害怕两件事情,一件是掉头发,另外一件事情,就是那方面我好像是有点问题了。”
张冬心特别想笑,但见马成功说得异常诚恳,也就只好压抑着内心的笑意,不便大声。
“怎么了?你想外面养小三了?”张冬心还是忍不住打趣道。
马成功摇摇头,说:“拉倒吧,我家庭作业都做不好了,还上啥兴趣班啊。”
张冬心与马成功相视一笑。
“反正你这段时间也当心点,别在外面瞎混,小心驶得万年船。”张冬心说道。
马成功苦笑着,说:“我都是不举之人了,还瞎混呢,太太平平最好了。”
一根烟的时间,两人就此告别。
张冬心看时间尚早,想起好久没给老娘买蝴蝶酥了。恰好今天就在江海大酒店请客吃饭,这里的蝴蝶酥、果仁蛋糕做得好,便买了几样打包,给母亲赵卫红送去。
母亲赵卫红现在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自从两年前丈夫张文祥过世后,赵卫红悲痛了一阵子,但时间一长,这种悲痛也就被日常的生活冲淡了。
“妈,我给你买了蝴蝶酥,果仁蛋糕没多买,就买了一个。”张冬心说道。
“好,你先把东西放桌上吧,我正跟小姐妹微信聊天呢。”赵卫红头也没抬一下,专心在小姐妹微信群里有说有笑着。
张冬心走到赵卫红身后,想看看她微信群里到底在聊些啥,怎么那么开心。赵卫红掩上手机,不让张冬心看。
张冬心便问母亲,两年前老爸刚走的时候,我看你心里很难受,现在好像不怎么难过了嘛。
赵卫红不明白儿子张冬心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扯到这话题上来,便说,日子总要正常过的呀。
张冬心应了一声,噢。
赵卫红想了想,又说道,一开始是真的难过,后来发现,不怎么难过了。我前面几十年,大概是看你爸愁眉苦脸的样子看习惯了,突然看不见了,有点失落。实际上,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愁眉苦脸呢?
张冬心问,那你当年嫁给他图什么呢?
赵卫红答,当年嫁给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你爸是优秀青年,我家里成分不好,总归希望找个牢靠点的男人。但是没想到你爸脾气那么倔,总觉得自己有本事,但是,你再有本事,老天爷不赏你饭吃,也是没用的呀。
此刻,父亲张文祥的遗像挂在墙上。张冬心看了一眼,心想,当着遗像的面说当事人不好,好像也不算什么上档次的事情,便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
“冬心,有件事情我倒想很严肃地问你,你跟我说实话,你还准备结婚吗?”赵卫红突然问道。
“这个再说了。”张冬心答道。
赵卫红继续说道:“你都已经四十岁了。我做人很开明的,要我说,你要么干脆找个九〇后,要么就干脆不要结婚了。”
“再说吧,再说吧。”张冬心有些不耐烦。
“你结不结婚,其实也没关系,我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不要拿自己的钞票养别人家的老婆孩子!”赵卫红正视着张冬心,神情严肃地说道。
张冬心一阵尴尬,悻悻然地说:“我晓得,我有分寸。”
母亲赵卫红所说的“别人家的老婆孩子”,并非空穴来风,说的正是李可白,张冬心过去的女朋友。
李可白比张冬心小五岁,那年张冬心升任报社财经部副主任,李可白正巧大学毕业进报社,算是一众新人里脑子最聪明的,至于长相,更是人见人爱的那种。张冬心和李可白工作上常有交集,一来二去,彼此说话投缘。只不过女记者的生涯没做几年,李可白就跳槽去了一家外资公关公司,辞职之后,也就不再避嫌,大大方方地和张冬心谈起了恋爱。再后来,张冬心辞职下海开了广告公司,本来两人都准备谈婚论嫁了,奈何女方家长死活不同意,理由是觉得男方本来工作很稳定,现在出来开公司,开砸了怕女儿跟着受苦,开好了担心张冬心脑子太活络,做了老板之后容易花心。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理由,内里的理由没点破。张冬心心里明白,李可白心里也明白,反正这恋爱是没法再谈下去了。
分手之后,张冬心的广告公司按部就班地经营着,还是那句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巴菲特,好歹不用向人借钱,日子过得还算体面。再后来,李可白要结婚了,这消息是李可白亲自跟张冬心说的。男方是在区政府办公室任职的公务员,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副处级,事业稳定,有上升空间,非常符合李可白家里的要求。
又过了一年,李可白跟张冬心说,她做妈妈了,生了个儿子,老公职务也升了一级。张冬心连忙祝福她。
分手两三年的时间里,眼看着李可白结婚生子,职场顺意,“官太太”的人设也渐渐有了雏形。想着李可白过得还不错,张冬心倒也放心了。
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李可白和张冬心的联络从来就没断过,而且都是李可白主动来找张冬心的。李可白的公关公司有些业务需要外包,张冬心的广告公司正好对口,来者都是客,张冬心没有理由不接受,尤其公司还处在创业阶段,进账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此“藕断丝连”着,张冬心的公司越做越好,他终于变成了一个所谓的“老板”。
李可白这里,最近这两年却有些奇怪,常常借着工作上的接触机会,在张冬心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家里的私事。一开始说儿子的事情比较多,但绝口不提老公,再后来,儿子的事情也很少提及,倒是经常说些过去两人谈恋爱时的私密往事。
终究是差点谈婚论嫁的一对男女,这些年又没有一刀两断,彼此的思维和情绪都是熟悉的。久而久之,灵魂碰撞之余,竟发现彼此的身体也还熟悉着,便成了现在这副情形。当然,母亲赵卫红关于那方面的“提醒”,目前看来是多虑的,李可白从来就没在张冬心面前提过钱的事情。与之相比,张冬心和母亲眼门前有一件家里事,却实在是烦心得很,而且也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这件事情的由头,源自张冬心的外公赵云中。
解放前,张冬心的外公是江海有名的大律师,年少即成名,只要一谈到“赵云中”的名字,江海地界上那些整日忙着打官司分割家产的有钱人家都是知道的。赵云中一生交友广泛,本人又喜欢收藏古董字画,家里的好东西着实不少。
解放后,赵云中低头不问世事,待在家里翻翻古书,看看字画,倒也躲过了一些运动。“文革”伊始,终究还是没躲开,家里的古董字画悉数被抄走了。待到十年浩劫结束,东西陆续退还了一些,虽然没退全,但看到东西回来了一大半,赵云中常说:可以了,可以了,都是身外之物。对于外公赵云中的开朗与乐观,张冬心小时候常待在外公身边,看得最真切。
赵云中膝下一子一女,儿子赵唯仁,女儿赵卫红。赵卫红原名赵唯礼,特殊年代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字,张冬心问母亲,为啥把名字改得这么革命,赵卫红想也没想,只答为了划清界限。但实际上,家中里里外外都是赵卫红张罗得多,是周边邻里眼中的能人。
七年前,赵云中过世,高寿九十有六,留下一纸遗书。遗书里的内容不复杂,也都是老人生前就跟子女讲清楚的。考虑到这几十年都是赵卫红在照顾老人,赵云中决定,家里这套老房子就留给女儿赵卫红了,名下的存款还有七八十万,则全部留给儿子赵唯仁。至于赵云中手里最值钱的那些古董字画,这些年陆陆续续“出”了一些,换了钞票改善生活,平时赵云中看病住院的医药费,也都是从这里面出的。在古董拍卖行当里,专把赵云中这样的称为“老户”“老家”,但凡有东西从“老户”“老家”出来,不仅受人关注,成交的价格也会略高个一两成。
关于这部分古董字画,赵云中的遗嘱里写得很清楚,悉数留给孙子赵金农和外孙张冬心,说是要给第三代留点念想。数量上,孙子赵金农分得一半,以书画、册页为主,外孙张冬心分得另一半,多是古籍善本,兼带一部分扇面和小名头书画。但在价值上,则差不多是三七开的样子,孙子赵金农占七,外孙张冬心占三。加上留给赵唯仁与赵卫红的那部分,两家相加也基本差不多一碗水端平了,可见老先生处理此类事情,原则性极强。
说起这位表哥,张冬心内心还是比较佩服的,赵金农高中时就参加奥数比赛,之后保送名牌大学的计算机专业,现在专做IT,一直都是张冬心榜样一样的存在。但成年以后,张冬心觉得表哥做人做事蛮一板一眼的,可能这跟职业也有关系,不像他这般,时不时还要“天马行空”一下。外公留下来的东西,恰好那年表哥赵金农要结婚买房子,张冬心那会儿则准备辞职开公司需要启动资金,正好这些东西都派上了用场。
那几年正好赶上中国艺术品市场价格井喷,2011年前后是最高点,各种大小拍卖公司纷纷崭露头角,诞生了很多“亿元级”的拍品。张冬心托了报社跑艺术品条线的记者,牵线搭桥找了江海最大的拍卖公司,想看看这些东西到底值不值钱。拍卖公司派了一位端木小姐来对接,最后,征询了两家人的意见,从中挑选了部分送拍。
这部分东西,究竟值多少钱,其实两家人家心里都没底,毕竟这些东西只有老先生一个人最懂。
在拍卖会现场,赵金农和张冬心两人坐在场子里,轮到拍卖自家东西的时候,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拍卖结束,两个人手心里都是汗,好在结果还不错,全部委托中只有两件东西流拍,其余悉数成交。其中,赵金农委托的七件字画,扣除缴税和拍卖公司的佣金,最后净得人民币四百三十万元,张冬心委托的六件字画,也净得人民币一百二十万元。这次委托,成交价格最贵的是一张六尺的吴昌硕富贵花开牡丹图,落槌价是一百二十万,买家还要再加15%的佣金,那就是一百三十八万。这件东西,自然是属于赵金农的,光这一件,赵金农扣除税费和委托佣金,差不多净得一百零四万。
原本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赵金农拿了这四百三十万,再加上一些积蓄,直接全款买了一套180平方米的大平层做婚房。当时总价六百万的房子,现如今都快值一千五百万了。至于张冬心那笔一百二十万,一百万拿来开公司做启动资金,二十万直接给了母亲赵卫红,让她平时花销。大家原本开开心心,感恩赵云中保佑子孙,但独独有一个芥蒂,一直没有解开。好在这个“芥蒂”,说大不大,但就是很特别,特别到压根就回避不了。
说起这个“芥蒂”,源头还是要再次回到赵云中那里。老先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收藏的古董字画里,最偏爱金农,而且爱到痴迷。
清代“扬州八怪”里,郑板桥名声最大,但论艺术成就最高的,世人普遍推崇金农。金农生于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卒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早年曾有心功名,于乾隆元年参加博学鸿词科考试未果,从此游历四方,终身布衣,寓居扬州,以书画为生。他的成就是多方面的,诗、书、画、印俱佳。其中,金农的书法艺术造诣极高,一手“漆书”最令人着迷,足以载誉中国书法史。
要说赵云中偏爱金农到什么程度呢,反正老先生自打做了爷爷和外公,给孙子取名“赵金农”,给外孙取名“张冬心”,即是明证。金农,号冬心先生,这个“冬心”得自唐代诗人崔国辅诗句“寂寥抱冬心”。因而,张冬心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名字,得自于大画家、大书法家金冬心先生的号。
在赵云中的收藏里,收有金农的一字一画,总共两件作品。字不用说,四尺的漆书作品,气息贯通,画呢,虽然不大,一尺半,但神韵还是在的。后来赵云中又经行家点拨,确认了这字是金农的真迹,画呢,吃不准,有六成可能是“老充头”,但东西肯定是旧的,仿得也极其到位,一般人看不出来。谁承想,“文革”以来,东西全部抄家,等到1980年退还抄家物资的时候,那张金农的画退回来了,那幅金农的字却死活找不见。为此,赵云中还去有关部门询问了几次,但都没有结果。看着退回来的收藏,赵云中嘴巴上说着还可以,但心里想到失去的那幅金农的字,痛是真的痛。
张冬心记得小时候外公每每对他说起这件事情,久久不能释怀,最后对张冬心总结道:“造反派里有专家呀,真东西不见了,老充头倒退回来了。”尽管说是老充头,但这张金农画挂在赵云中房间里时间最长,足见老先生对“金农”是真心实意地喜爱。
金农那“一字一画”被抄没的时候,赵金农和张冬心都还没出生,等到那张金农画被退回来的时候,赵金农五岁,张冬心三岁。原本赵云中临终前想把这张画留给孙子赵金农,但后来觉得孙子已经分了那么多好东西,又想起外孙张冬心从小就在身边长大,论感情,自己同外孙更亲近,再觉得女儿赵卫红其实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家里经济条件也比哥哥赵唯仁差了不少,便属意把这张画留给了张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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