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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梦中的麦田,我梦中的伊犁

2017-05-10 张惜妍 下午茶品读



文|张惜妍

来源:《远方有座城》



-1-


白杨树叶还没落光,第一场雪就飘来了,又一年的冬天来到伊犁。


从秋天到冬天的过渡,只需要一夜的大风刮过。凌晨的雨点下着下着就变成了雪花,漫长的冬天就这么包裹了伊犁河谷。


这片土地个性鲜明,纵然是冬天,只要太阳一出来,蓝天依然透明,雪山近在眼前,高山的雪冠洁白炫目。远远望去,洁白中又有一道道清晰地褐色的线条,像刀刻出来的一样。


伊犁河谷的雪一场又一场,总比别的地方下得厚密。树木上挂满晶莹的冰凌,雪扑簌簌地抖下来,那是乌鸦、斑鸠、麻雀在枝桠上跳跃。


我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像一只笨拙的小熊,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带着弟弟走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去上学。


我非常喜欢这样的清晨,我的发梢、眉毛、眼睫毛都染着白霜。


我们沿着没有脚印的雪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在长大的路上,也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如果不小心触到生铁,手上的皮都会被粘下一块来。


早晨醒来,脸是冰冷的,我伸出小手,摸摸自己的小鼻子和耳朵还在不在,感觉自己是一只小狗蜷缩在被窝里。


扭头往窗外看,每个玻璃格子里的霜花都不一样,有的像树林,有的像怪兽,有的像花朵……


雪停了,太阳照在雪上亮得刺眼。我靠在廊檐下的柱子上晒太阳,葡萄藤都裹在稻草里埋在地下,木架子上的雪高高在上挂着冰棱。


院子里热闹极了,声音是从苹果树上发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麻雀跳来跳去,我就看着这些小可爱,心里充满喜悦,那是一个孩子没心没肺的喜悦——对冬天的喜悦,对大雪的喜悦,对生灵的喜悦,对世间万物无知的喜悦。


农村的院子里都有一个储物棚,储存着粮食和牲畜的草料。


这种棚子有一种特别原始的风貌,几棵树锯倒了,按照一定的长度锯成几截,连树皮都不用扒,圆咕隆咚排在一起,再用粗大的铁钉把树段钉到一块,立起来就是一面墙了。


四面墙都是这样做成的,其中的一面墙留着宽敞的门洞,再用同样方法做一个大木排支撑在顶上,棚子就成功了。



-2-


我偷偷地跑到储物棚里,小手伸进细铁丝扎口的麻袋里抓一把谷物,撒在空地上。


麻雀扑啦啦地飞过来,抢着啄食,野鸽子、斑鸠混在其中,数量无论如何是比不过麻雀的。


所有的果树上全是麻雀的领地,它们从哪里飞来,日落后飞往哪里去?哪里是它们夜宿避寒的地方?我来不及想也想不明白。


我一把一把的抓着,开心地撒着,我离麻雀那么近,我清楚地看到麻雀的眼睛像小小的珠子转来转去。


它们快活地啄食着谷粒,坚硬的喙因为啄击发出细碎而有节奏的声音,嘴里好象还嘀咕着什么。可惜,没法听懂它们说什么,但是它们吃到食物的欢快心情,还是通过啄击声传递出来了。


麻雀吃饱了,在暗褐色、光秃秃的枝条上飞来跳去、叽叽喳喳。


在富饶的伊犁河谷,在人们不认真地把粮食从田地里收净的那些年,鸟儿大概比人还吃得足实一些,发育得饱满。


乡野里随处可见的麻雀,它们的小肚子总是圆乎乎的,精神饱满地在苹果树上唱着歌。


麻雀的家就在储物棚里,它们幼小的身子休憩在木头之间的宽缝里,还有的窝就搭在苹果树上,树杈是鸟雀的乐园。


庄稼人是在梦里被树上的鸟雀叫醒的,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把啼叫声谱写成乡村生活的背景音乐。


对我来说,没有一种鸟比麻雀更亲近了。


它们每天都活跃在我的视野中,有时在窗外的树上扑腾,有时就飞到窗台上溜达。麻雀头大脖子短,褐色羽毛,形象并不美,但很可爱。它们似乎没有一分钟停止活动,永远成群结队地在那里蹦蹦跳跳。


有一次正上课,有两只麻雀飞落到教室的窗台上,发出极其欢快的鸣叫,全班同学都被那兴奋婉转的鸣叫声吸引。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它们不停地欢叫着舞蹈着,仿佛要没完没了纠缠下去。老师走过去打开窗户,赶走了那两只麻雀。


它们飞走后,就停落在旁边的屋顶上,从教室里虽然看不到它们,但它们的欢声依然随风飞扬,飘进每个人的耳朵。


这一课老师讲的什么内容我已经没有一丝印象,而那两只麻雀春心荡漾的鸣叫却清晰如昨。



-3-


麻雀是那种非常聪明机警的小精灵。


我听老人们说过,得到人救助的麻雀会对救助过它的人表现出一种亲近,而且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在麻雀居住集中的地方,当有其他鸟类入侵时,它们会表现得非常团结,直至将入侵者赶走为止。


麻雀在和鸽子、斑鸠、乌鸦这些体格比它大几倍的同类争抢食物时,也是毫不畏惧的。


当然,它们都在一个屋檐下栖息,相处的也是和谐而美好。


麻雀常常是弱小的代名词,这种在人类生存空间里经常惊恐万状的小鸟儿,其实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和适应能力,即使当年全国规模地除四害,也没有把麻雀的种族灭绝。


乡下的孩子顽皮,捡起石子往树上扔去,一只麻雀飞起来了,一树的麻雀群起而飞。


如果分析麻雀这种盲从行为,作为自然界食物链中弱小一环的生物,它们是没有安全感的,盲从心理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们人类何尝不是一样吗?


黄昏时漫步,身边的人步履匆匆,车辆飞驰而过。


为什么缓慢的乐趣消失了呢?以前那些闲逛的人们到哪里去了?那些遥远记忆里的麻雀,它们都在哪里呢?城市哪里能挤出一点麻雀生存的空间?


或许,城市的楼房越盖越高,麻雀飞不过去,没有它们的落脚之处;


或许,城市的柏油路上没有散落的谷粒,麻雀找不到充饥的粮食;


或许,它们曾经来过,飞累了就停在高压电线上,仿佛五线谱上的音符。


我的耳畔,还是常常能听见麻雀欢快的啁啾,它们的声音,远比城市里的人喊车啸要美妙得多。


元旦那天,雪后初晴。


我到伊宁县英塔木乡夏合勒克村拍摄天鹅。


乡间的冬天寂静寥落,穿行在巷道里,我看到了久违的一幕:一群飞倦的麻雀停落在麦垛上,静静地睡着了。


正午的阳光下,它们是在做着暖暖的梦吧。梦境中是不是出现金黄的麦田,麦浪起伏,它们就在浪尖自由地追逐?   


我仰头看着熟睡的小精灵,就在这一刻,我一点点变小,回到了童年。


每一个人都想追求一个圆满的终点

很多时候

终点只是一个虚幻的想象

诱惑着人们拼命的往前赶路

而忽略了行走的风景





作者 

@张惜妍,女,汉族,出生于七十年代,就职于新疆伊宁市边境经济合作区管委会。新疆作家协会会员。在《西部》《伊犁河》《绿洲》《新疆日报》《石油文学》《湖南散文》等各类报刊发表作品近3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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