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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扶贫办原主任范小建:难忘48小时〡送牛送出一段惊险旅程

点击关注☞ 灼见 2023-12-24

摄于1988年1月,美国飞虎航空公司运输机前(自左至右:钱宝珠、陈耀春、德国记者Rice、范小建、徐百万)。

Sept.

21

灼见(ID:penetratingview)

无论如何想不到,送牛送出这么一段惊险的旅程。

作者 | 范小建


范小建,1953年8月出生于北京,四川内江人。1968年在内蒙古自治区插队,1976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68年8月参加工作,吉林大学经济系国民经济计划专业毕业。曾任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副组长,国务院扶贫办党组书记、主任,农业部党组成员、副部长。


那是1988年的一月,三九寒天,北风呼号。


我从西藏返回北京之后,在农业部畜牧局担任常务副局长,上班还不到一年。那时的中国,吃奶十分紧张,年人均奶类消费只有3公斤,而发达国家的人均奶类消费水平超过了100公斤。那时,我的儿子还不到3岁,为了给他订鲜奶,我曾骑自行车从宣武门到北郊乳品厂去订奶,牛奶公司每天早上把瓶装的鲜奶送到家,第二天送奶时还要退瓶。而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鲜奶。


为了尽快建立起我们国家自己的奶牛基地,在加快良种繁育扩大母牛群体的同时,实施积极的对外开放,吸收国外的援助也是一个重要途径。当时,作为中德合作的一个重要项目,德国一个合作社准备无偿援助我国200头荷斯坦奶牛。这200头纯种黑白花奶牛,对中国奶业的发展是个极大的支持。


要进口奶牛,第一个难题是隔离检疫。北京当时没有隔离场,无法实施隔离检疫。为此,农业部畜牧局联系山东省畜牧局,在位于黄河口的山东省东营市建立了一个临时的检疫隔离场,德国运来的牛要运到那里去隔离。但东营没有可以降落大型运输机的机场。因此,只有在北京机场换乘国产小型运输机。一架747运输机可以一次将200头牛运抵北京,但换乘国产“运七”小飞机后,要飞10次,即每次20头。因为检疫方面的要求,换乘飞机的过程中,牛的蹄子不许落地,即不许直接踏上机场跑道的地面。


接机转运那天,农业部畜牧局局长陈耀春专门到首都机场给我们送行。外经处副处长钱宝珠、动物检疫处副处长徐百万以及德国的一名记者Rice与我同行。前面这张照片就是我们在北京机场接机转运时的留影。


开始还算顺利。上午10:30前后,美国飞虎公司一架巨大的747货运飞机平稳落地,200头奶牛分十次用木笼卸下大飞机。开笼前,用桡板在跑道上铺出一条路,再垫上塑料布,直接铺到小飞机的后舱门,再将20头牛赶进小飞机的后机舱。机舱里临时用铁管搭了拴牛的架子,就像平时拴牛那样,放些牛草,把牛拴在架子上。说白了,就是在飞机上临时搭一个牛圈。


那奶牛真好,个体高大匀称,为了体现友谊与合作,都是怀孕母牛。一头顶两头。


我们从驾驶舱肚子底下钻进飞机。在驾驶舱后面,有一个不大的隔舱,顺着两侧玄窗各有一排座位,没有安全带,行李也是随便放在头顶的隔板上,我们就坐在那儿。人与牛之间,用隔板已经隔开了。


我们负责押运第一个航班,航班号是8号,钱宝珠、徐百万、Rice与我同行。起飞时一切顺利。因为机舱没有密封,怕牛缺氧,飞机飞得很低,大概只有3000-4000米。航速也不快,从北京飞到东营,用了两个来小时。


由于飞得低,风又刮得很大,路上一直有点晃,但还可以承受。在飞机上我才知道,东营的机场是新修的,目前还没有地面导航设备,那天机场的地面导航是临时的。已经快到了,又是飞在天上,一切只有听天由命。


看到机场了,可以看见下面是一片厚厚的冰雪,只有跑道清晰可见,其它一切都是白的。大家都很兴奋。但机长报告说,侧风很大,要大家一定坐稳。正说着,飞机开始盘旋着下降,并将机头对准跑道。飞机一直在晃。不知为什么,眼看要下去了,又拉起来绕了一圈。这一次好像是真的要下去了,但由于侧风很猛,机身一直是歪的。我以为还要拉起来,但飞机却径直降了下去……


就觉着是左侧的轱辘先着了地,紧接着又向右边摆过来,飞机十分剧烈地摇摆和颠簸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跑道。


我本来就是侧着坐在那里,也没有安全带。如此剧烈的晃动,人一下子从左边玄窗被抛到了右边,还没有来得及用手抓住什么,又被飞机的惯性抛到了前舱的挡板上,重重地撞了一下。这时候,隔架上的行李全都飞起来了,有的打在身上,有的直接摔在地上,前舱的人和行李乱做一团。


飞机终于停在了冰雪覆盖的草坪上。我看了看自己,除了手碰破点儿皮,胳膊和肩膀有点疼,并无大碍。他们三个的情况与我的相似。我们从机头肚子底下钻出来才发现,飞机的一个轮胎已经瘪了,机翼下两侧的轮子都杵在草坪厚厚的积雪里。我赶忙绕到机尾去看奶牛。“牛圈”已经不成样子了。原来搭好的架子,全都歪七扭八地立在那,就像是一片倒塌的脚手架,牛有的站着,有的卧着,眼睛瞪得很大,看着我,露出不安的神色。我查了查,都还活着。除了个别的牛有点儿擦伤,似乎没有很严重的。


这时,已经有人从候机室那边跑过来了。“范局长,没事儿吧?外宾和东营的领导在那边等着呢,你快过去吧。”说到这儿,要解释一下。原本,我是可以与多数外宾一道乘火车或民航班机经济南绕道到东营的。但依我的想法,一是直飞东营可以节省时间,二是体验一下押运的经历,增加点知识。没有想到,竟经历了这样一场虚惊!我赶紧正了正衣襟,在来人的陪同下走向候机室。东营的领导和两个德国外宾(一个官员A、一个合作社技术人员B)在那里热情地迎候着。大家无非是问候一通。“看着飞机下降的时候就歪了,晃了一下就冲出跑道了,真危险!没事吧?”等等。我说了一句,“没事,好像牛也没什么事,擦破点儿皮。”那个德国B说了一句,“不知道会不会流产。”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第三个架次的运输机平安落地了。没有再等其它的飞机落地,留下徐百万,我就与东营的领导和外宾一起,乘车向市区进发了。


现在的东营已经是个中等的、比较繁华的城市了,可那个时候还是一个不大的小县城。从机场到市区的路挺长。一路上,除了冰雪覆盖的荒原,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特别是在凛冽的寒风之中,更让人感到一片苍凉。中国的耕地资源十分有限,总体而言,是个日趋减少的趋势。只有两个地方土地和耕地在不断地增加,那就是地处黄河口的东营和长江口两侧的滩涂。东营是块宝地,每年因黄河挟带的泥沙,可以淤出几千、上万亩地,经过几年的改造,就可以逐步变成良田。但那时,东营的主要任务还在开发胜利油田,农村和农业都显得比较薄弱。


当晚,徐百万告诉我,牛都到齐了,经过检查,没有发现流产迹象。真是谢天谢地!第二天上午举行接牛仪式,搞得很隆重。牛已经直接进了隔离场了,无法亲临会场。仪式是在一个不大的宾馆里举行的,没有主席台,与会人员都是坐在临时摆放的折叠椅上。钱宝珠给我当德语翻译。我的致辞无非是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但有几句,至今可以记得。


“东营是黄河的入海口。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黄河从这里走向大海、走向世界。这200头牛来到东营,是中国对外开放的一个成果。对外开放的中国,也要经过这里走向大海、走向世界。”这几句话,现在听起来可能有点勉强,有点“造句”,但在当时,在会场上着实是引起了一阵极为热烈的掌声。


后来徐百万告诉我,那天Rice一直惊魂未定,晚饭时还不停地说:“……8号飞机。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送牛送出这么一趟惊险的旅程。”


第二天午饭过后,我的任务就是陪几位德国外宾一起回北京。按计划,外宾买好了当晚10点20分从济南到北京的火车票,也预定了第二天上午11点从北京到波恩的飞机票。


下午3点,一辆国产“松花江”牌微型面包车徐徐来到了宾馆门前。说微型面包车可能大家没概念了,其实就是后来一度在北京十分普遍的“面的”!这在当时,是东营比较好的外事用车。


与我一路同行的,有钱宝珠副处长,A、B、R三位外宾,还有司机王师傅。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只靴子”这才刚刚举了起来……


一辆“面的”坐6个人,算是满载了。何况还有行李、记者的照像器材等等。A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我、钱和B、R坐后面。老外在宾馆进进出出搞惯了,衣服穿得很少,坐车跑长途,也不过就是简单加个外套,勉强挡挡风寒而已。我、钱和王师傅当然是中国人的习惯,“三九天”出门在外,穿得还算比较暖和。


东营到济南不到200公里。预计三个半小时可以到达。路上要经过博兴、桓台、章丘三个县。


三点钟,准时出发了。一出东营,路就不行了。虽然还是柏油路,但路状极差,坑坑洼洼,还不如好一点儿的沙石路。开始不觉得,走了一会儿,风越刮越大,小“面的”被风吹得像飘起来似的。车里的温度还算可以,暖气放大些,并不感觉冷。


冬天的天特别短。由于路况不好,车子开不起来。开过博兴就用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孤烟落日,雪后余晖,寒风彻骨。除了车轱辘与路面上的坑洼和与沙石碰撞的声音,就是外面的风声。车里面显得有些冷落了。


为了调节气氛。我开始介绍自己所知道的山东。从孔夫子到煎饼卷大葱,从胶东的苹果到鲁西的棉花,还有济南的泉水和千佛山、一城山色半城湖……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的余晖已经变成青灰色的了。东边的天空上偶然可以看到几颗星星。外面的村庄稀稀落落,一闪一闪地从车窗外向后滑去。


“坏了”,突然,司机王师傅喊了一声,把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啦?”王不说话,打开车门就往后看,“左后车胎爆了。”


“赶快换吧,现在5点刚过,还来得及。”我催促着说。


王低头不语,停了一会,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没有备胎”。


?!!,所有的人都傻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儿找备胎去?


“怎么办哪?”我问。


王师傅沉默了一会儿,“只有一个办法,我带着这个轮胎到前面修车行去补。再有几里路,前面就是桓台县城了,那儿一定可以找到修车铺。”


我极不情愿,但也确实没有办法,把王的想法告诉了老外。老外只有耸耸肩,无奈地表示同意。为了要卸车轱辘,大家只好都下了车。


大约5点30分前后,王比较顺利地拦住了一辆带拖斗的拖拉机,把轮胎甩上去,自己又翻身上车,向着县城的方向,飞快地消逝在大家的视线中了。


留下来的人只有一件事儿——等待。但是,好冷呵!此时,车里和外面温度一样,零下15度左右。因为卸了一个车轱辘,大家也不能到车里去避风。


我和钱还勉强可以,老外一会儿就不太行了。在那里不住地跺脚、搓手。我拿出香烟给大家抽,只有R做了响应,其他两人平常不抽烟,这时候也不愿抽。我本想多走几步,带老外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暖一暖,但又怕王师傅回来找不到人,因为毕竟还是赶路要紧。大家就这样坚持着。我看老外冷得没有办法,就教他们做气功,再不行就干脆顺着公路跑步。


时间过得真慢。但不知不觉,也已经6点了。大家望着王去的方向,连个车的影子都没有。


我真是急死了!再这样下去,人要冻坏,火车也赶不上了。一定要再想办法。大家开始商量。我产生了一个想法,再派一个人,直接去县政府要车,不管王是否回来,必须马上换车。


老外同意了。但是谁去?翻译去?留下我怎么说话?何况翻译能行吗?我去?留下翻译,要是我再回不来怎么办?我不会回不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外也认为,主动出击比坐以待毙要好得多。


就这样决定了。我千方百计拦下一辆个体户的大货车,但驾驶室已经坐了三个人,后车厢也是满的。我苦口婆心向驾驶员讲明了情况,说明此事关系国家荣誉,不尽快解决要出大问题,等等。那个驾驶员听后说了一句,“那你上来吧,就是委曲你一下,坐在他的腿上吧。都是咱中国人的事儿,没啥说的”。


说的多好!都是咱中国人的事儿,没啥说的!这就是咱中国的老百姓!


这时候,是6点10分。


上了卡车,我留了一句话,“王要是先回来,你们到县政府来找我”。


说是快到县城了,其实还挺远的。从坐上卡车到找到县委、县政府大院,大概又花了20分钟。


谢过卡车司机,我急不可耐地冲进了县委办公大楼。


那时候已经下班了。我的出现着实让县委值班室的人摸不着头脑。


“我是北京来的,这是我的名片。现在有几个德国外宾在你们县城以北几公里的地方抛锚了,又冷又饿,还要赶火车,你们能不能帮助派个车,救个急?”


几双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透露出极度的不信任,没有人立即做出反应。我一下子明白了。是呵,要是自己也不信呢。别忘了文革结束才几年呵!……也没听谁说,要有外宾经过此地,更没听说会有一个北京的局长要到我们这个小县城呵?此人这么年轻,许不是个骗子?这些话他们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都写在他们的脸上。


我急忙解释,那几个人像听天书一样听着。我已经满头是汗,那几个人却在笑。我知道他们在有意拖延时间。但又没办法。还好,值班人员没把我当场当骗子抓起来。他们只是踢了个皮球,“我们这里是县委办公室,这些事情我们不清楚,你到东边那栋楼去问问,那里是县政府。”


我正好可以脱身。马上又跑到了政府办公楼。


在县政府值班室,我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不但没有任何进展,办公室的值班人员还正而八经地盘问了起来。“你说你是北京的局长,光有名片不行。你带工作证了吗?”“你说城北的路上有外宾,我们怎么从来就没接到过通知?”“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呀?”那时候没有身份证,我又没带工作证。


这下坏了,事儿办不成,兴许还走不了了!我心急如焚。


猛然之中,我看到了值班室办公桌上的那部摇把式电话。我灵机一动。


“我有个办法证明我的身份,但你要允许我用一下这部电话。”


“可以,你要哪儿?”


“我要省政府值班室。”


“好吧。”


我赶紧要通了总机,并通过总机呼叫省政府值班室。“喂,我是某某。我是国家某部某局的副局长。是你们省长的客人。今天上午,我们在东营举行了隆重的奶牛接交仪式,下午从东营出发,汽车在路上抛了锚。几位外宾要赶今晚10点的火车,现在在路上等着,但没有汽车接应。我们希望省政府能够证明我的身份,并请通知省畜牧局马上派车来接我们。”


“好像听说过送牛这事儿。好吧,我们会通知省局。”对方的电话挂了。


虽然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已足以打消现场值班人员的顾虑。他们的态度马上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好吧,你要我们做什么?”


“马上派一部面包车,随我一同去接外宾。再请你们煮几碗汤面,可能外宾要吃点东西。”


这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7点20分!足足耽误了50分钟!


王一点信息也没有。我决定马上带车去找老外。


15分钟之后,我带着一台新的面包车赶到了那儿。


只见“面的”那围了几个人。我上前一看,是王在“上”那个刚补好的车轱辘。与老外赔了一通“不是”之后,我说,“行了,找来新车了,赶快换车吧。到县城吃点东西,马上赶路,还来得及。”


这时候王说话了。“还是坐我的车吧。”大家都愣了。“万一再坏了呢?”“不会的,补得挺结实的。何况,你们要是不坐我的车,我回去也交不了差呀。就算我求你们了。”王的恳求,让我犹豫了。也是,真要是被甩了,他回去怎么交待呀?这可不是小事,是外事呀。征求了老外的意见,一行人又上了“面的”。


“还是到县城去吃点东西吧。”我说。“还是赶路吧,时间不多了。”钱说,“何况R还在他们国内预约了一台手术,准备回国后,下了飞机就进医院。是几个月以前就约好了的。”几个老外都表示赞成。“那好,我们就赶路,也不吃饭了。”我只好对桓台的同志千恩万谢一通,匆匆上路。


车子继续在那条不太平坦的公路上前行。


8点30分以后,车子已进入章丘境内。“再走一段,路状就会好了。”王满怀信心地向大家报告,显得很兴奋。


可真是祸不单行。王的话音刚落,“面的”的左后胎又爆了!


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是什么时候,天也全阴下来了。除了“面的”自己的灯光,几乎见不到什么光亮。


这回是真傻了!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发生了!老外和我都愤怒了!


没有办法,几乎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火车是赶不上了,还有飞机,还有那已经预约了几个月的手术……,这几个老外今晚如何安置呵?


“大家别急,我来想办法。”嘴上是这么说,我的心里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天无绝人之路。在漆黑的夜色中,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在离路边200-300米的地方,有一盏灯。“我到那去看看,你们在车里等着。”我向其他人说。


路边是庄稼地。因为没有手电,又没有路灯,找不到路,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庄稼地,径直向那盏灯走去。


那是一盏电灯!是在一所房子外面,一个不高的电杆上架着的一盏电灯!我的脚步越来越快。


也许是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屋子里走出一位中年妇女。“大嫂,这是啥地方?”我问。


“你是谁呀?”我立刻想起了桓台县城里的一幕,赶紧自我介绍。


农村人到底是朴实憨厚,我的话大嫂深信不疑。“这是章丘县的某乡某村,我们这儿是电话室。”


“电话室?!!”,太不可思议了!“我能进去打个电话吗?”我问。说着,已经进了屋。


这是一间单独盖起的小屋。也许是因为天太黑,周围没看到什么房子。屋里有一铺小炕,一堆木柴,一个铁皮做的火炉子,一把条凳。最引人注意的是那部老掉牙的交换式电话机。像一架旧式的风琴,桌面上有几个拨叉,对应着有几个粗大的插头。旁边装着两个比玉米棒还粗的干电池。一副耳机和一个话筒放在一边。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二十年前插队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用过的那种电话机吗?


“你往哪打,我帮你要。”“我要省政府值班室……”我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都迟疑了,不知道是不是提出了过高的要求。“行,得要一会儿。”“你先要着,我那还有几个人,我让他们来烤烤火。”“好吧。”


山东的大嫂就是这么热情!


我赶忙跑回去,让几个老外和钱跟着一起来烤火,并对王说,“我在桓台县曾向省里要过车,你在这儿等一等,别错过去了。”“好吧,你们去吧,我的车我也要看着。”王说。


老外和钱跟着我走进了那个乡间的电话室。“别介意,就这个条件,让你们见丑了。”我说。老外以极其好奇且惊讶的目光看着那部电话,叽里哇啦地说了好几句。钱说“他们说,在德国,这样的电话机只有在反映二战以前的电影中才看得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真的这种电话机。”


“快坐下烤火吧,别说那么多啦。”我又说。


大家看着大嫂要电话。


真不容易,终于要通了!我马上接过话筒通话。


对方的声音是熟悉的。“喂,我们的车又坏啦。现在在章丘,省局知道要派车吗?我们在路上等着呢……”“好像已经派了,你们等着吧。”


大约11点左右,王跑来了,说省上的车子已经到了。一行人谢过大嫂,留下王,又匆匆上路。


到济南,已经是午夜12点过了。省局的同志马上联系机场。凌晨2点,搞到5张早上8点去北京的飞机票。


大约早上10点10分,我和老外所乘的飞机落在了首都机场。这时,离R的航班起飞还有50分钟!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我与几位老外握手告别时说了一段话:“48小时,从你们的牛运到北京首都机场,到现在大约48小时。这48小时,你们完成了送牛的任务,把德国人民的友谊送给中国人民,又经历了一次奇遇,看到了更真实的中国。让你们吃苦了。希望能够看到你们关于这次经历的报道。”我顺势眨了一下眼睛。


R会心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们不会写什么,谢谢你。”


拥抱。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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