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掉“慰安妇”标签，她们和你我一样都是普通人

前天8月14日，是世界“慰安妇”纪念日。

国内首部获得公映许可的“慰安妇”题材纪录片《二十二》适时于当天公映。

如片中所说，1937到1945年，八年抗日期间，至少有20万中国女性被强征为日军的性奴隶，日军还美其名曰地称她们为“慰安妇”。

在过了整整80年后的今天，我们才有勇气和机遇在银幕上呈现这个曾受严重伤害的群体。

这张欠了80年的电影票，我是说什么也要补上的。

不过由于题材的敏感、纪录片的属性等原因，影片上映首日排片仅1.5%，所以离我家最近的影院晚上只排了10点多的一场，看完就凌晨了。

但这点小麻烦在这部震撼的电影面前，不值得一提。我回家以后就失眠了，满脑子都是这部电影。

纪录片的震撼源于真实，源于人物、事件本身。所以我很欣赏甚至感激导演郭柯对这个敏感题材的处理：他的镜头只是展现、不去评价。

在影片的99分钟内，没有刻意的煽情和狗血的桥段，镜头只是冷静克制地记录着22位幸存老人（至影片开拍的2014年，亦是片名由来）的日常生活。

有的老人说不清话或不愿说话，摄影机就保持距离地摆在远处，安静地记录她们吃饭、喝水、洗衣、发呆的样子。

拍摄韦绍兰老人洗衣服

有人的老人身体还可以，也愿意跟剧组人员敞开心扉，那镜头就如实地记录她们聊家常，聊被抓去做“慰安妇”的过去。

李爱莲老人

如果聊到过去经历的伤心处，有些老人不愿意再聊下去，镜头就尊重地移开，或切到下一个画面，绝不勉强。

影片甚至很少出现大特写或极端的拍摄角度，多数都是固定机位，而且几乎没有背景音乐，还有大量空镜头。

镜头就像一个理智但有爱的旁观者，为观众呈现这些老人们的生活现状。

我甚至可以这么说，去掉“慰安妇”这个主题，你把《二十二》看成是一部记录老年人生活的纪录片也毫无问题。

李美金老人请大家吃粽子

导演郭柯之所以决定运用这种克制冷静的镜头语言，是因为他抓住了这个看似边缘的群体的实质：

撕掉“慰安妇”这个日本人扣上的误导性标签，她们和你我一样都是人，都值得被平等、尊重、公正且友善地对待。

导演郭柯与李爱莲老人在一起

郭柯对拍摄对象的这种认识，还要从2012年开始说起。

2012年，郭柯拍摄一部介绍韦绍兰老人的43分钟纪录短片。因为当时中国公开身份的慰安妇幸存者只剩32人，于是他将短片命名为《三十二》。

杀青时正值春节，郭柯给了韦绍兰老人500元的生活费。

但告别时，老人又回给了他四个100元红包。“回去给你们父母买糖吃。”

导演郭柯与韦绍兰老人

这件事让郭柯想起了自己十多年前去世的奶奶。他意识到这些曾经的“慰安妇”现在都只是普通的老人而已，就像自己的奶奶一样，不应被人们特殊对待。

于是他决定在拍摄《二十二》时，把这些老人当做自己的奶奶，陪伴她们，真心像亲人一样关心她们，而不是把她们当成弱势群体施与居高临下的同情。

剧组人员陪韦绍兰老人吃饭

但这样平淡如白开水、没有爆点的执导理念，却让某些看重利益的投资人很不满意。

有投资方就曾经向郭柯提出要求，尽量去呈现这些老人的悲惨和痛苦，不惜一切挖她们的伤疤，要想尽办法让她们在银幕上痛哭。

《二十二》中虽然有少数几处老人哭的镜头，但都非常克制

面对这样毫无人性和操守的要求，郭柯坚决拒绝了，他拒绝消费这群受害者。在郭柯看来，做对的事情，永远比把事情做对更重要。

在没有投资人的情况下，郭柯最后不得不选择了众筹的方式。《二十二》最终通过32099人次众筹到了100万元。

纪录片片尾，当这3万多人的名单密密麻麻地出现时，和影片内容一样令我感动和震撼。

影片不仅没有刻意卖惨、制造泪点，反而还透过这些老人，展现生命的蓬勃顽强、光明和希望。

比如原名朴车顺的韩裔老人毛银梅，面对镜头唱起韩国民谣《阿里郎》和《桔梗谣》，用音乐治疗内心的伤痕，也打动了银幕外的我。

比如李爱莲老人，虽然遭受了那么多身心的摧残，但她的爱和温柔并未消减，甚至与日俱增，年迈的她喜欢喂一群野猫，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要先给猫吃。

再比如，当日本留学生志愿者米田麻衣给一位老人看当年日本士兵现在的照片时，老人没有激动地骂他们是禽兽，而只是笑着说：

日本人老了，胡子也没有了，以前是有胡子的。

日本留学生志愿者米田麻衣

比痛恨更难的是原谅，比纠结更难的释然。然而时间是一剂良药，心中的痛虽然仍在，但人很难一直活在长时间的仇恨和痛苦中。

再说说影片的另一个主题：时间的流逝。

从2012年的《三十二》到2014年的《二十二》，两次开拍的短短两年间，就已经有10位幸存老人离我们而去。

而到《二十二》上个月小规模点映时，从22位变成仅剩9位老人幸存于世。

就在公映前两天的8月12日，90岁的黄友良老人离世，又少一人，仅剩8人。

难怪影片被称为“抢救式纪录”，真是多一年就可能少一人。

也难怪影片以一位老人的一场葬礼开始，也同样以老人的葬礼结束。

这个首尾呼应的结构暗示我们，总有一天，8位会变成7位、6位 ......0位，直至“慰安妇”这个群体成为永远的历史。

但不应被人遗忘在历史角落的是公正，日本政府至今仍欠这些老人一个道歉，而讨回公道也是影片主创们的初衷之一。

让我欣慰的是，在豆瓣9.1分超高口碑的推动下，《二十二》的排片率已由首日的1.5%飞涨到了11.2%，上座率高达24.5%，这说明观众和市场都越来越成熟了。

我写了这么多，也是希望大家抽时间去看看这部不应被错过的佳片，记得这段不应被遗忘的历史，更重要的是，感受一位位老人鲜活的生命。

王志凤、符美菊、李美金老人

还没看够？总有一篇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