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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北疆③|伊宁:不同族群的汇聚

2017-12-14 马特 市政厅

从塔城到伊宁,大巴车要开九个小时。午饭时经过了一处国门,就是阿拉山口,我们在这附近停车吃饭。阿拉山口是中学地理课上经常提及的地方,是新亚欧大陆桥在中国境内的终点,这座亚欧大陆桥东起连云港,向西一直到阿拉山口出境,最终将到达荷兰港口城市鹿特丹,连接了太平洋和大西洋。


阿拉山口属于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在塔城地区和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之间,到了这里路程就已经过去一半了。继续往南,会经过著名的景点赛里木湖和果子沟大桥,傍晚时分,大巴车终于到了伊宁市。


伊宁是一座不同文化交界的城市,自宋朝开始,经历了喀喇汗王朝和西辽统治之后,元朝这里是察合台汗国领地。到了明末清初,漠西蒙古准噶尔部南下,伊宁地区成为了准噶尔、和硕特、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四个蒙古部落交界处。满洲人击败准噶尔蒙古统治新疆之后,设立伊犁将军,伊宁(并不是现在的伊宁市区,是指霍城县惠远城)成为了新疆地区政治中心,一直到清末新疆建省,政治中心才迁到乌鲁木齐。


伊宁是非常适合旅行的地方,周围的赛里木湖、那拉提草原、库尔德宁草原、喀拉峻山、果子沟都是旅游胜地。相比于乌鲁木齐和塔城,伊宁是一座更为轻松繁华的城市,这里有营业到凌晨两点的夜市,那里的面肺子、椒麻鸡、酸奶刨冰和格瓦斯是必须要品尝的。但对我来说,这座城市最奇妙的是不同族群的汇聚,沿着我在塔城寻访的俄罗斯文化痕迹,我首先找到了伊宁市东正教堂。


伊宁东正教堂大门口。  本文图片均为作者拍摄


东正教堂的彼得


为了拜访东正教堂,我特意选了一个周日的上午,因为这是东正教宗教活动的时间,我期待着能观摩他们的仪式。走到东正教堂所在的黎光街四巷,就能看到醒目的东正教十字架,教堂管理者克拉斯娜乌索夫·彼得·亚历山大维奇接待了我。


彼得是俄罗斯族,他的爷爷是顿河哥萨克人,三区革命时期的苏联红军烈士,彼得本人也是政协委员,自豪地说自己是革命红三代。彼得年轻时在伊宁附近放牧,这座教堂的前一位管理者是出生在苏联的汉俄混血,但老人家身体不太好,机缘巧合彼得就接替了他,开始管理照看这座教堂。


这座东正教堂本身并不是老建筑,原本的教堂在文革期间遭到破坏,只剩下一口铜钟和两幅圣像画保存完好。到了2002年,俄罗斯墓地修缮,在墓地的西北角划出一块地重建了教堂。彼得本人目前还不是正式的神甫,只能算管理人和领拜人,还要去莫斯科学习之后才能正式成为神职人员。


教堂旁边俄罗斯墓地的后门。


彼得带我参观了教堂墓地,这片墓地里埋葬着一百多年来在伊宁去世的俄罗斯人,但大部分老墓碑都被砸毁了,所以根本无法对照出完整的墓葬名单。在这片面积不大的土地下,不知道到底安葬了多少人,大部分都已经成为了合葬墓,少数墓葬立着十字架来标识。墓地里目前安葬的大部分都是俄罗斯族,还有少量汉族是俄罗斯族的家属,虽然不一定是东正教徒,但也一同安葬了。


彼得给我介绍目前能确认身份的墓碑,很多是近些年的,一些墓碑上还有照片,还有的是后来重修的烈士墓。教堂曾经的神甫也安葬这里,但没有明确的墓碑。彼得带我去他爷爷的墓前瞻仰,这里安葬着很多三区革命时期的苏军官兵,彼得的爷爷就是其中一位,共产革命的红五星和东正教十字架同时出现在墓碑上,也是难得。


在新疆的俄罗斯墓地,不少都受到过破坏,包括彼得自己祖母的墓也被破坏过。这些墓地在经历了复杂的历史后,没有妥善保管的相关措施,也没有直接负责人,如果不是苏军官兵墓葬就不受政府保护,很多时候只能靠俄罗斯族居民自己去各地与政府和开发商交涉。


临近中午十二点,开始有人陆续来到教堂,基本都是老年人,有两位略年轻的男士是从俄罗斯来伊宁专程拜访这座教堂的。这些老人们很多是二代三代混血,有的能看出明显的俄罗斯人长相,有的已经是汉人模样了。


大概来了十几个人,彼得开始带领大家走进教堂正厅里,他们先是排队去教堂前面轮流点燃蜡烛插在烛台上,然后亲吻圣像。教堂的墙上挂着东正教圣像画,在一个角落有宗教仪式用的帽子、圣水和礼器,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俄文的《圣经》和宗教书籍。


东正教堂里面的圣象画和礼仪器具。


仪式开始时,男女在屋子两边分开站立,女人们戴着头巾,有些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彼得开始拿着《圣经》诵念,到了某些段落大家一起高声唱祈祷词。诵念的内容都是俄语,我完全听不懂,但是那种悠长的唱腔,我却是熟悉的。


作为一个回民,我从小居住在汉族地区,与西北穆斯林聚居区盛大的宗教活动不同,在我印象里,宗教最常见的场景反而是在这样的小屋子里,一群老人们颂主赞圣。我去过很多地方的不同宗教场所,比如南方的清真寺一般人不多,却打理的非常干净清新,到了礼拜时间,零零落落一些老人来到清真寺,在阿訇的带领下礼拜,结束后再一起聊聊天拉拉家常。


西北地区伊斯兰教兴盛,东正教有种坚守的孤独感。俄罗斯文化中有一种很特别的对苦难的理解,人们崇拜那些疯疯癫癫肮脏邋遢的圣愚,认为他们放弃了肉体的享受而遁入灵魂的净化。在俄罗斯漫长的冬天和西伯利亚了无边际的冻土荒原上,时间仿佛是凝固的,人们把苦难理解为生活必然的样子,就如同必然的冬天一样。


彼得介绍,在伊宁的东正教徒并不多,大部分是老年人,因为长期缺少神职人员,很多人也没有正式洗礼过,他们等待有正式的神甫被派到这座教堂里。但即便如此,教堂的活动近些年是不少的,除了日常主持的修缮墓地和婚丧礼节之外,每到宗教节日也会举办活动,让教徒们感受到亲切与温暖。


伊宁本地的俄罗斯族来源比较复杂,有很早一批来此经商的俄国商人后代,有俄国十月革命之后的白俄难民后代,有被斯大林驱逐回国的华侨家属,也有苏联红军后代。不管他们的祖先因何而来,如今他们都同样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在这座教堂里祈祷。
在教堂的另一侧,有一家世居的俄罗斯族,男主人叫亚历山大·谢尔盖维奇·扎祖林,经营着一家手风琴博物馆。彼得说他们家不是平常的东正教徒,但也不说自己是什么教派,我认识的东正教朋友推测可能是五旬节派,是在新疆地区存在过的两个东正教少数教派之一。我这次去他的店没有开门,很遗憾。不过关于亚历山大与他的手风琴博物馆,网上倒是有不少文章。


六星街


仪式结束后,彼得又要开始忙碌的工作,他还要带俄罗斯来的客人去当地派出所登记,我也告辞离开了教堂,在周围散步。教堂所在的街区叫做六星街,这片街区是1936年建成的,由德国人设计规划,当时的民国政府仿照欧洲中心辐射式街区,在伊宁以反帝、亲苏、民族平等、和平、建设、清廉六条政策为理念设计了六星街。


在这片六星街里,居住着汉、回、维吾尔、哈萨克、俄罗斯、塔塔尔等民族,因为当时来到伊宁的俄罗斯人大多居住在这片街区里,引领了这里的审美,所以无论哪个民族的房屋,都带有俄罗斯民族风格,斜坡屋顶、雕花装饰的窗框、人字形门廊和俄罗斯蓝色调。在这片街区的北面还有一座俄罗斯学校,尽管大部分学生是维吾尔人和汉人,但依然在教授纯正的俄语。


从六星街出来,沿着解放西路一路向东,就能走到伊犁宾馆,这里曾经是俄国及苏联驻伊犁领事馆。宾馆内现在还有四栋俄式建筑,建于1881年,是领事及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和住宅。在领事办公室北面还有一栋高大的水塔,水塔下端是砖石,上端是木质,整体呈自然石料的灰褐色,木质部分是暗红色,底端有门可以进入其中。之前,我在塔城的俄国领事馆(现在塔城地区宾馆)看到有一座相似的水塔。


俄国领事馆内的水塔。


俄国驻伊犁最早的领事机构设立在惠远城,1866年惠远城被塔兰奇人暴动攻陷,俄国领事馆被毁坏。俄国从1871到1881占领了伊犁十年,1882年签订《中俄伊犁条约》后,俄国归还伊犁地区并在宁远城(伊宁市)设立领事馆。俄国十月革命之后,一开始中华民国与苏俄政府没有建立外交关系,伊宁的俄国领事机构依然被帝俄旧官员把持,直到1924年两国建交,俄国领事馆才改为苏联领事馆。1962年后,苏联关闭了领事馆。

汉人街没汉人


从伊犁宾馆出来沿着胜利北路往南,就能走到人民广场,转西一条街,在街口能看到一排白墙蓝窗蓝屋顶的房子。现在是小天使幼儿园,曾经这里是文丰泰商号,伊宁有一句俗语“汉人街没汉人”的典故就从这里开始。


曾经的文丰泰商号,现在的小天使幼儿园。


1875年的时候,左宗棠的平叛军攻入新疆,击败了白彦虎和阿古柏的军队,当时有很多随军的商人“赶大营”一同到达新疆。因为军队平叛之地生活物资都很缺乏,一旦战乱平息,物资需求又会很高,巨大的利润驱使商人们去赚这些危险钱。这些随军商人大部分来自天津的杨柳青镇,随着军队跋涉开始了新疆与京津之间的商贸往来,文丰泰商号的老板安文忠就是这一批赶大营的天津商人之一。


1881年,俄国归还了伊犁地区,安文忠跟随军队到了伊宁,三年后,新任新疆巡抚刘锦棠热心支持商业,安文忠在伊宁城里开了一家文丰泰京货店,是伊犁实力最雄厚的津帮商号。1909年,宣统皇帝即位,大清国走到了尽头,新疆局势也开始动荡,安文忠把商号交给弟弟打理,自己返回了天津开设了洽源商号,开始投资金融业。1921年,文丰泰商号关闭,之后这栋房子几经易主,到了1997年被一位维吾尔商人买下,改造成了小天使幼儿园。


伊宁的汉人街最早就是汉人居住的地方,这些来自天津杨柳青的商人们在此开店经商,把这里变成了一片贸易繁荣的商业街区。宣统皇帝即位后,京津政治局势严峻,一些商人出于安全考虑返回内地,但依然有一些人一直留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


四十年代后,三区革命爆发,伊宁是三区革命的中心地带,民族与政治派别矛盾尖锐,商人们成了斗争的牺牲品,也就扔下生意逃散了。外地汉族商人们走了之后,本地维吾尔商人们继续在这片街区做生意,这条汉人街依然商业繁荣,名字也保留了下来,久而久之就有了“汉人街没汉人”的说法。


三区革命纪念地


谈到三区革命,在今天的伊宁市内有两处三区革命纪念地,一处是人民公园里的三区革命政府政治文化活动中心,走进人民公园,在一大片树林里,能看到一栋蓝白相间的二层大房子,这栋房子是三区革命政府准备用于检阅军队和群众的活动中心,现在被包在公园内。另一处是人民公园以西不远的三区革命烈士陵园和革命纪念馆。


三区革命政府政治文化活动中心的正面。


三区革命在新疆是一个复杂的话题,官方历史中对这次革命无疑是充分肯定的,并且修建了烈士纪念碑和革命纪念馆,但在民间这个话题却略带争议和忌讳。这段历史对新疆,尤其是对处于革命中心的伊宁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包括汉人街没汉人、本地俄罗斯人的来源、不同族裔之间的关系,这一切都和三区革命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性。


人们不能用今天的民族和国家的观念去理解历史中的过往,这意味着要在极其复杂的民族关系与政治派别中试图找到一条非黑即白的界限,这势必造成某种曲解和误读。三区革命遗产给后人带来一种思考,一个地区或者民族的自我探索,尤其是动荡时期的救亡图存,并不是只有一种可能性。


在三区革命烈士陵园中,会发现历史给伊犁和新疆一个戏剧性的岔口。1946年,新疆省联合政府成立,三区革命领导人阿合买提江出任副主席,但拒绝交出军队,不久联合政府破裂。到了1948年阿合买提江在伊宁主持成立新疆保卫和平民主同盟,并出任主席,上文提到的活动中心也是在这一时期修建的。然而在新中国建国前一个月,在即将与新中国中央政府达成协议的时候,革命的主要领导人阿合买提江、达列力汗、阿不都克里木、伊斯哈克伯克乘飞机失事,在苏联境内外贝尔加地区全部遇难。


三区革命烈士纪念碑。


历史总是这样充满戏剧化,不能不让人想象,如果这些三区革命领导人没有遭遇空难,他们对新疆的局势发展会有怎样的影响。也有坊间传闻说他们没有遇难,而是隐居在了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远离政治纷争平静度过后半生,这恐怕是民间同情者美好的愿景。在伊宁市,为了纪念革命领导人阿合买提江,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条街道,就是人民公园东侧这条南北走向的阿合买提江街。


喀赞其街区


把目光移回汉人街,往南继续走,就到了伊宁最著名的老城区——喀赞其民俗区,这是所有到伊宁的游客都会逛的地方。一般来说被称为民俗旅游区的地方,总是免不了弄虚作假,搞一堆全国到处都有的店铺和义乌批发的小商品假装当地特产,找一些人穿上奇奇怪怪的民族服装让游客拍照。但喀赞其不是这样,这里是真正有本地人居住的生活区域,是一片平衡了旅游商业与日常生活的街区。


在喀赞其街区的入口,有一座明显的中式传统建筑,这是回民的陕西大寺,我们在前文提到乌鲁木齐也有一座陕西大寺,是陕甘回民迁徙到新疆的主要文化保留痕迹。伊宁最早的回民清真寺建于1751年,在清军击败准噶尔蒙古之后,其中部分来自陕西的回民士兵留在伊犁地区屯垦。1762年清朝设立伊犁将军,清真寺被命名为永固寺,取安宁永固之意。


陕西大寺整体建筑是中式风格,仿照西安化觉巷清真寺修建,并有三层宣礼塔。需要强调的是,新疆的回民也是分不同时期来到这里的,不同时期又代表着不同的群体。最早跟随清军来屯垦的是一批人是军队出身,到了同治年间来新疆的,则大多是躲避战乱的平民。


提到伊宁的清真寺,可能更多人了解的是地标式建筑拜吐拉清真寺,这座清真寺是伊犁最大的清真寺,离喀赞其街区只有两条街的距离。拜吐拉清真寺修建于1773年,也是当年伊犁的伊斯兰经学院,位置就在曾经宁远城的城中心。但是,我们今天看到的宏伟的白色清真寺主体建筑是1995年翻新重建的,只有门前那座灰绿色的中式宣礼塔才是真正的老建筑。所以那座清真寺的文物保护标识,写的是拜吐拉清真寺宣礼塔,而不是整座清真寺。


拜吐拉清真寺,白色建筑是新建的,右下角正在维护的中式宣礼塔才是老建筑。


在喀赞其街区内,有一座漂亮的棕褐色塔楼,拱形窗的砖石雕花格外精美,这座塔曾经也是一座清真寺,叫做乌兹别克清真寺。俄国十月革命之后,一些乌兹别克人因为抗拒苏维埃政权而逃到新疆,这些人当中很多是地主、富商、知识分子、旧军官和宗教人士。上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苏联农业集体化改革,又有一批人来到政策相对宽松的新疆定居。


喀赞其民俗区里面的乌兹别克清真寺。


1933年,在伊宁的乌兹别克人集资修建了乌兹别克清真寺,两年后又在旁边建起了乌兹别克学校。1955年后到六十年代初,大批乌兹别克人离开中国返回乌兹别克斯坦,后来伊犁地方政府规定学校不得出现民族名称,乌兹别克学校也就改为了伊宁市第五中学。


与这座乌兹别克学校命运相同的是伊宁塔塔尔学校,也就是现在的伊宁市第六小学。从十九世纪开始就有塔塔尔人来到伊犁,他们在学界和商界十分活跃,并且热衷于涉足政治。1925年,在塔塔尔人主要聚居的伊宁老城西北角创办了塔塔尔学校,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学校停办改成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塔塔尔学校只有一片平房还保留着当初的建筑,白墙蓝窗绿瓦,还有一座蓝色的门廊应该是过去老学校的正门。我去的时候,这座门是锁着的,只能从学校另一侧的大门进入。


曾经的塔塔尔学校。


除此之外,喀赞其街区内剩下的就主要是店铺了,维吾尔手工冰淇淋是这里的一绝,街边维吾尔老奶奶卖的比店铺里的便宜而且更好吃,还有格瓦斯装在大桶里在路边卖,这两样冷饮都是俄国人带来的,和东北一样。喀赞其街区的店铺中,皮具、铁器、地毯、鞋帽、丝绸刺绣都是颇具民族特色的,这片街区很多庭院都被作为开放的接待家庭,游客可以进入参观体验。


所有来到喀赞其的游客都会去拍蓝色的墙壁,更值得注意的是窗子、门廊和屋顶的设计,这里的窗子都是双层的,窗子上方有遮挡融雪的突出窗檐,玻璃窗外有一层木窗,还有一道斜向的木条,这是俄国人带来的颇为考究的御寒设计。


喀赞其的房屋窗户设计。


与东北不同的俄国移民文化


我之前探访过东北地区的俄国移民文化,和新疆是略有差异的,因为两地移民构成有所不同。新疆的俄国移民相当一部分来自边境邻近地区,是作为被驱逐回国的华侨家属来到新疆的,商人中也有很多是中亚和高加索地区的塔塔尔人和乌兹别克人,还有三区革命时期留下来的苏军后代。


但是在东北,早期的移民大多是跟随中东铁路而来的工人、商人和士兵,这些人来自工业化更发达的俄国西部地区。同样在东北的俄国商人中,犹太人占了很大比例,亦有波兰人、乌克兰人和德国人,少量塔塔尔人基本是十月革命后的白俄移民,没有乌兹别克人的记载,也没有苏联军队留下定居的记录,这是与新疆移民构成不同的。


东北早期的俄国移民大多与中东铁路有关,他们沿着铁路线修建了很多小村镇,现在铁路沿线很多村镇都是俄国人平地建起的。但是在新疆的俄国移民则不是作为初期建设者,而是经商或搬家定居,几乎一开始就直接居住在城市,极少去农村。


对比两地的俄国移民文化遗留,会发现东北地区由于俄国官方的早期建设,东正教基础发达,虽然目前教徒不多,但是依然保留了不少大型教堂建筑。同时,十月革命后大批的俄国知识分子和旧贵族来到东北,把俄国的文化艺术带到哈尔滨这座大城市当中。新疆地区的俄国移民则更多保留了民族习俗,因为他们当中除了一部分商人之外,大部分是农牧后代,在社会阶层上与东北的俄裔不太一样。


这一点和俄国十月革命后的局势有关系,因为多国干涉军最早是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登陆支持白俄军队,所以不少知识分子、旧军人、旧贵族沿着西伯利亚铁路流亡到中国东北,之后又辗转到上海等地。而靠近新疆地区的俄国领土,十月革命后很快就被苏维埃政权控制,所以过境的俄国人不多,倒是距离较近的喀山地区,有很多塔塔尔人来到了新疆。


探访北疆①|乌鲁木齐:遇见相隔百年的两群东北人

探访北疆②|塔城:从绥靖开始,到接纳各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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