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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书||身为清河首富,西门庆是怎么拿下泼天富贵的?

刘晓蕾 蓝小姐和黄小姐 2021-05-27


黄小姐的话:


晓蕾又出书了,这一回聊的是《金瓶梅》。



在我看来,这本《金瓶梅》比上一本聊《红楼梦》的又更胜一筹。


怎么个好法,真的要自己去看。


反正我看第一章序的时候,已经密密麻麻画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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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多说,先放我最爱的一篇,晓蕾聊西庆这个清河首富是如何拿下这泼天的富贵的,此文略长,但我保证,你看完会觉得打通任督二脉,目光会穿越有限时空,直抵真相之岸。




《金瓶梅》的地点,是山东清河和临清,《水浒传》里的武松故事,却发生在山东阳谷县。 


问题来了,既然作者兰陵笑笑生几乎全盘移植了这个故事,为啥单单要把地点改了?答案也许很简单:在阳谷,西门庆创建不了 他的商业帝国。只有著名的运河码头临清,有商业、有城市,才有故事,才会有《金瓶梅》。 


临清的发达,是因为明代的大运河。


罗马有台伯河,佛罗伦萨有阿诺河,伦敦有泰晤士河,巴黎有塞纳河。不过,在宋代,大运河是不经过山东的。大运河经过山东,临清成为钞关即收税的码头,那是明朝宣德年间的事。这可以直接证明《金瓶梅》的时代背景,妥妥的是明代,而且是明代中后期。 


《金瓶梅》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在这里,有做小买卖的、说媒拉纤的、开店的、理发的,上层也在买官卖官……可谓全民皆商。


古语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传统的乡土社会,“力田树艺,鲜商贾”,人人安分守己,不远游,被土地牢牢拴住, 几乎没有发财的机会。 


▲戴敦邦绘金瓶梅


在这里,传统的乡土生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喧闹的商业空间、城市生活。一时间,“兴贩贸通之利,以侈其耳目而荡其心”,人心散乱、欲望升腾,连空气里都飘荡着金钱的味道。 


在《水浒传》里为西门庆拉皮条的王婆,在这里有不少同行,比如薛嫂、文嫂、陶妈妈,还有李瓶儿的奶妈冯妈妈,她们 除了说媒,还提着花翠箱子,兼卖最时尚的首饰。她们能说会 道,最能看透世道人心。 


第 7 回,薛嫂向西门庆介绍孟玉楼,首先说她特别有钱,最后才说年龄长相,还会弹一手好月琴。西门庆一听,就喜上眉 梢。薛嫂又教他去走杨姑娘的后门,这门亲事准成。果然,娶了孟玉楼和李瓶儿这俩有钱的寡妇后,西门庆又开了当铺,开始发达。 


书里还有一个应伯爵,是一个妙人。绣像本第一回里他就出场了,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口齿生香,有了他,里里外外都充 满快活的空气。


他是帮闲,靠着西门庆过活。 


西门庆当了副提刑,买了王招宣家的犀角带。伯爵连声夸赞:哥,这是水犀角,不是旱犀角,旱的不值钱。这水犀角号称 通天犀,是无价之宝。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来呢!太监送来几盆花,他说花好看,花盆更好,是“官窑双箍邓浆盆”,花钱都买不到呢。他偏懂这些。 


▲戴敦邦绘金瓶梅


作为清河县土豪, 没应伯爵这样的人凑趣、抬轿子,西门庆岂非锦衣夜行?


《金瓶梅》堪称明代中叶的浮世绘—摇惊闺叶的货郎,箱子里有脂粉、花翠、汗巾,还有新鲜菊花。第 23 回,跟西门庆好 上的来旺媳妇宋蕙莲,就买了两对鬓花大翠和两方紫绫闪色销金 汗巾儿,一共花了七钱五分,相当于现在的五六百元人民币了。 




喜欢历史演义和英雄传奇的,可能读不下《金瓶梅》。可是,这才是真正的小说—有世相,有众生相,有生命的恣意生长。 


绣像本金瓶梅,开头写“酒色财色”最害人,其中“财色” 尤为厉害。没钱的,无限凄凉,“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有钱的呢?“富在深山有远亲”,颐指气使,拥有一切。 


有没有看到作者态度的游移?兰陵笑笑生一面写热腾腾的市 井生活,看见金钱对人生的积极作用;另一面,又对金钱缺乏信任,认为金钱能激发欲望,而过度的欲望又能让人过得很苦、很败坏。


如何获得平衡,确实是难题。 


不过,金钱,未必败坏人心,只会考验人心。讲真,人心难道不是亘古如斯?不然孔子也不会感慨世风日下,也不会历朝历 代都有人哀叹人心不古了。


说到底,金钱是中性的,自身没有道德属性,它只是工具,非善非恶。它可以让人堕落,也可以给人 尊严及自由。 


所以,这个世界,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在混乱中孕育可能。 


▲戴敦邦绘金瓶梅


先说孟玉楼。她选择嫁给西门庆,说明在婚姻上有一定的自主性,这在传统乡土社会根本不可能。别说带着大量钱财再 嫁,就连净身再嫁,也会困难重重。 


孟玉楼出嫁时,杨姑娘因为拿了西门庆的好处,全力支持, 张四舅捞不到好处,就出面作梗。杨姑娘对围观的众人说:“他(孟玉楼)身边又无出,少女嫩妇的,你拦着不教 她嫁人做什么?”众街邻高声道:“姑娘见得有理!” 


看,寡妇再嫁成了天经地义。后来孟玉楼又带着钱三嫁李衙 内,有了一个相对美满的归宿。 


一个能给人选择机会的社会,好过一潭死水。 


城市里,分工明确,陌生人可以相互协作,提供各种贴心的商品和服务,不全是坑蒙拐骗。而像西门庆这样的富人,也能解决很多人的就业,还带动消费,养活更多的人,这是多赢。


我们来看,单单西门庆的绸缎铺开业,就有多少人参与了财富的再分配——


乔大户叫了十二名吹打的乐工、杂耍撮弄。西门庆这里,李铭、吴惠、郑春三个小优儿弹唱。甘伙计与韩伙计都在柜上发卖,一个看银子,一个讲说价钱,崔本专管收生活。西门庆穿大红,冠带着,烧罢纸,各亲友递果盒把盏毕,后边厅上安放十五张桌席,五果五菜、三汤五割,从新递酒上坐,鼓乐喧天。
在坐者有乔大户、吴大舅、吴二舅、花大舅、沈姨夫、韩姨夫、吴道官、倪秀才、温葵轩、应伯爵、谢希大、常峙节,还有李智、黄四、傅自新等众伙计主管并街坊邻舍,都坐满了席面。三个小优儿在席前唱了一套《南吕·红衲袄》“混元初生太极”。须臾,酒过五巡,食割三道,下边乐工吹打弹唱,杂耍百戏过去,席上觥筹交错。
  

伙计、乐工、杂耍、小优、厨师、酒菜经营者……都分到了一杯羹。有消费者,就有生产者。


▲戴敦邦绘金瓶梅:西门庆热结十兄弟


西门庆是这个新世界的代言人,《金瓶梅》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的新人格、新特性,一路用金钱开道,春风得意马蹄疾,尽情享受着快乐与名声。


西门庆是“典型的经济型人格”,会赚钱,也舍得消费。借给穷朋友钱后,应伯爵奉承他轻财好施。西门庆说道:“兀那东西,是好动不喜静的,怎肯埋没在一处!也是天生应人用的,一个人堆积,就有一个人缺少了。因此积下财宝,极有罪的。”


钱就是用来投资的,用来花的。


这是新世界新兴商人的金钱观。


越富有,消费能力越高。


西门庆给妻妾们做衣服,要三十多件,赵裁缝便带着十来个裁缝上门,铺上毡条,拿出剪刀尺子,忙了好几天,工钱是5两银子。

   

李瓶儿死后,画师来画遗像。先画出草稿,拿给吴月娘们看,然后根据意见修改。一共画了两幅,一个半身的,一个全身的,全用“大青大绿,冠袍齐整,绫裱牙轴。”一共得了十两白金。这技术活比较高端、精细,所以报酬很高。

   

就连落魄文人,也能在西门庆家里混口饭吃。西门庆当了副提刑之后,需要起草文书、搞公关修辞,便请来温秀才,包吃包住,每月三两银子,还常请来一起喝酒。

   

事实上,那些批评商业的文人们,也常常受益于商业——明代文人对美食、衣饰、居所、收藏讲究之极,并发展出相当高调的文人时尚,如文震亨的《长物志》,张岱的《陶庵梦忆》。


审美和品味背后,很多来自贸易的便利。比如白木槿是开封的,石榴树是北京的,茶叶来自四川,橘子产自福建,还有泉州的荔枝,苏州的丝绸……没有西门庆们的商船,从哪里买?

   

没办法,商人自带原罪,天生替罪羊。这种偏见其实来自制度——商人精明,流动性又强,很危险。这种不信任由来已久,历代皇帝里,朱元璋可能是最痛恨商人的:不仅商业税很重,还限制消费,商人不能穿丝绸。

   

但大运河通了,沿河城市兴起了,贸易水到渠成了,商业越来越活跃了,这是社会和人心演化的结果,挡都挡不住。


▲戴敦邦绘金瓶梅:何九受贿瞒天




第 58 回,西门庆、乔大户合伙开绸缎铺,雇了韩道国、甘 出身和崔本做伙计。三方批了合同,应伯爵是保人,利润分配:西门庆三分,乔大户三分,其余三分由伙计均分。 


这已经是股份制的雏形了,乃民间自发形成,不是圣人或皇上设计的。我们总以为,《金瓶梅》的世界里,传统道德崩塌, 新道德尚未形成,人性一片荒芜。但设想一下—如有足够的时间,没有权力的干预,规则会不会自然生长出来?不道德的人, 会不会组成有道德的社会? 


▲戴敦邦绘金瓶梅:陈敬济感旧祭金莲


亚当·斯密就推崇自发秩序:个人在经济生活中只考虑自己 的利益,但受“看不见的手”驱使,通过分工和市场,是可以做 到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他相信:市场可以孕育道德,道德可以自然生长。 


《红楼梦》第 22 回,宝玉去看宝钗,黛玉不开心,宝玉安慰 她:“你难道连‘亲不间疏,先不僭后’也不知道?”宝玉这是 劝黛玉:咱俩的关系,是姑舅亲,可比宝姐姐亲多了。关系分远近,这是典型的儒家伦理—适应宗法社会的“差序格局”,以 血缘论亲疏远近。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说: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而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 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 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 


我们社会中最重要的亲属关系就是这种丢石头形成同 心圆波纹的性质。亲属关系是根据生育和婚姻事实所发生的 社会关系。从生育和婚姻所结成的网络,可以一直推出去包括无穷的人,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人物。 


所以,传统的伦理体系里,有亲人、熟人的位置,却没有 陌生人的位置。可是,发生在城市里的商业活动,交易双方往往是陌生人关系,需要新的交往规则。旧的社会格局虽然逐渐被打破,新的规则没那么容易建立,那怎么办?就想办法“拟亲化”, 把陌生人变成自己人。 


有意思的是,西门庆很早父母双亡,他没亲族,没兄弟姐 妹,没三姑六婆,孤零零一个,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些结义兄弟、吴大舅、大妗子、杨姑娘、潘姥姥、乔亲家、干女儿……不是干的、伪的,就是妻妾的娘家人。作者这么安排,也许就是想摆脱旧的家庭伦理关系,让西门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一开头“西门庆热结十兄弟”,西门庆和应伯爵们来到玉皇 庙结拜,吴道官主持结拜仪式,又是“桃园义重”,又是“管鲍情深”。春梅和韩道国们虽都叫西门庆“爹”,叫吴月娘“娘”, 但春梅是花钱买来的,韩道国是西门庆雇的伙计,有合作契约。这是想通过模拟血缘关系,在陌生人之间建立信任。 


商业社会是陌生人的社会。熟人社会可以靠口碑、靠情谊, 这是天然的信任纽带。而陌生人之间,要合作,这需要信任,相 互之间是独立个体,这需要界限。 


▲戴敦邦绘金瓶梅:王杏庵义恤贫儿


如何建立信任,又能保持界限呢?传统道德真的无能为力。

 

很多研究者都说在《金瓶梅》里,传统的道德和价值全面崩解,出现了价值的真空,认为作者对人性悲观,对社会绝望。其实,换个角度看,《金瓶梅》展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是城市生活,是商业社会,这其实预示着某种新型的人际关系。 


韩道国的老婆王六儿跟小叔通奸,被几个好事的街坊捉去报官。韩道国求应伯爵找西门庆通融,王六儿被放出来了,好事者反被衙门打了一顿。家属们又凑了四十两银子找应伯爵帮忙…… 


应伯爵这个人,居然两头吃,还吃得从容利落,啧啧。 


这件事写得花团锦簇,有处趣笔:这些好事的人,分别叫 “管世宽”“车淡”“游守”和“郝贤”,都被打惨了。


对王六儿和小叔这事,兰陵笑笑生的态度很明确:“关你屁事!”这在传统乡土社会是不可能的。这符合现代社会的“群己权界”—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严格分清。在私人领域里,我是我,你是你,别用你的标准绑架我。简言之,是“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 


后来西门庆帮王六儿和韩道国换了新房,搬到了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新邻居对二人不敢怠慢,称呼他们韩大哥、韩大嫂…… 


这种情况在传统社会是不可能的,在《金瓶梅》里,却很寻常。 


无他,世界不同而已。 


《金瓶梅》的世界,真是繁盛。袁宏道说得对,这本书确实云霞满纸,有无限烟波。 




生意做得最大的,当然是西门庆。他有生药铺、绸缎铺、绒 线铺和典当铺。绸缎、绒线自然从南方贩运,他的伙计经常跑到 扬州、松江去贩布。


绸缎铺在第 59 回开张,亲朋好友都来贺喜, 当天就卖了五百多两银子,西门庆满心欢喜。 


彼时,官哥儿刚死,他真是务实的商人。 


都说西门庆贪淫好色,为富不仁,其实他很有经济头脑,精明干练。第 16 回,西门庆正跟李瓶儿厮混,玳安骑马来接— 玳安说:“家中有三个川广客人,在家中坐着。有许多细货要科兑与傅二叔,只要一百两银子押合同,约八月中找完银子。大娘使小的来请爹家去理会此事。”西门庆道:“你没说我在这里?”玳安道:“小的只说爹在桂姨家,没说在这里。”西门庆道:“你看不晓事!教傅二叔打发他便 了,又来请我怎的?”玳安道:“傅二叔讲来,客人不肯,直等爹去,方才批合同。”


李瓶儿道:“既是家中使孩子来请,买卖要紧,你不去,惹的大娘不怪么?”西门庆道:“你不知,贼蛮奴才,行市迟,货物没处发兑,才上门脱与人。若快时,他就张致了。满清河县,除了我家铺子大,发货多,随问多少时,不怕他不来寻我。”西门庆于是慢慢起来,梳头净面,戴网巾,穿衣服。李瓶儿收拾饭与他吃了,西门庆一直带着个眼纱,骑马来家。 


▲戴敦邦绘西门


一方面西门庆好整以暇,说明他非常有判断力,另一方面他家的铺子最大,说明他在清河县做的是垄断型生意。 


西门庆通吃商场官场,是《金瓶梅》里最耀眼的明星和成功人士,备受追捧。


第69回,文嫂向林太太介绍西门庆:“如今见在提刑院做掌刑千户,家中放官吏债,开四五处铺面:缎子铺、生药铺、绸绢铺、绒线铺,外边江湖又走标船,扬州兴贩盐引……。”


临死时,他给女婿陈敬济交代家底:缎子铺五万本钱,绒线铺六千五百两,绸绒铺五千两,印子铺二万两,生药铺五千两, 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大概一共十万余两。按保守的 1 :600 折算,相当于六千万至一亿元人民币。 


作为清河首富,西门庆堪称那个商业时代的代言人。《金瓶梅》是第一部以商人为绝对主角的小说,也是第一部在社会、政 治、经济、私生活方面,全方位呈现商业活动的长篇小说。 


教科书上曾说,明代中叶以来的商业经济,代表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不过,一种新的社会形态,需要多重合力共同演化—欧洲资本主义的兴起,新富阶层功不可没:有独立的文化追求;联合一切力量,跟王权和教权拉锯,为自己争取充分的政治空 间;资助并推动科学发明,促进大规模的工业革命。 


显然,西门庆这届不行。 


他的财富积累,


一是靠娶有钱的寡妇;


一是低买高卖,长途贩运,没什么技术含量;


一是官商勾结,靠权力发财。


他当了蔡太师的干儿子,做了副提刑;送蔡状元们银子,后来,蔡状元当了巡盐御史,让西门庆早支了一个月盐引;还贿赂税官,偷税漏税。 


靠钻制度的空子,催生不出独立的富人阶层。他也没什么文化追求——盖房子、做官、赚钱、享乐、泡女人、修缮一下祖 坟,是他所有的理想。


▲戴敦邦绘金瓶梅


《二刻拍案惊奇》里说徽州人:“乌纱帽、 红绣鞋,一生只这两件不争银子,其余诸事悭吝了。”这句话说 西门庆也很合适。 


指责西门庆们堕落,欲望泛滥,导致了明代的灭亡,听上去没毛病。商业是罪恶,扰乱人心和秩序,是明代中后期的文人最热衷谈论的,并为此痛心疾首。把时代的衰落,归咎于商业和商人道德,其实对西门庆们也 不公平。 


因为他们也普遍缺乏安全感—商业经济发达了,运河上南来北往的商船,临清有很多南方的商人,西门庆也经常派来旺、 韩道国们去江南贩布……可是,制度还是老样子。早年,明太祖曾经禁止商人穿丝绸的法令虽然不再有效,但商人的权利几乎没有任何保障。法律上,也没有相应的条律,来应对越来越多的商业纠纷,更没有什么专门的合同法。 

 

第 57 回,西门庆对几个月的儿子说:“儿,你长大来还挣个文官。不要学你家老子做个西班出身,虽有兴头,却没十分尊重。”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是对权力的向往。没有权力傍身的金 钱,根基必定不稳。即使有权力傍身,也未必稳固。 


第 18 回,西门庆的亲家陈洪被弹劾,女婿女儿连夜带着家私投奔西门庆。他赶紧去东京疏通关系,李瓶儿也不娶了,花园也不盖了,紧闭大门,惶惶了一个多月。 


吴月娘宽慰他:“他陈亲家那边为事,各人冤有头债有主, 你也不需焦愁如此。”西门庆说:“你妇人都知道些甚么?陈亲家是我的亲家,女儿、女婿两个孽障搬来咱家住着,平昔街坊邻居恼咱的极多,常言:‘机儿不快梭儿快,打着羊驹驴战。’倘有小人指搠,拔树寻根,你我身家不保。” 


▲戴敦邦绘吴月娘


西门庆的恐惧,是因为深知其中利害。这让我想起《红楼梦》里的贾政,突然被宣进宫后,贾家上下包括贾母,皆惊惧不安,待听到是元春才选凤藻宫,才放下心来。 


卡尔·波普尔说:“未来是开放的,由我们所有人决定…… 


但是,我们能做什么,又受限于我们的理念与希望,我们的期盼与恐惧。”被恐惧和焦虑折磨的人群,怎么决定未来呢? 


在皇权制度下,不管是资本主义萌芽,还是民间社会的丰饶、西门庆的财富,甚至钟鸣鼎食之族,都难以持久。 


《金瓶梅》和《红楼梦》,一个写土豪,一个写贵族,前后相距百年,却都“悲凉之雾,遍被华林”,这是一种苍凉的末世 。


所有的繁华、所有的荣耀,不过是春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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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晓蕾

责任编辑:Nico

出品:蓝小姐和黄小姐

文字原创,配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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