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变变变》 ，凭什么可以火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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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贾小凡
来源：Vista看天下（ID：vistaweek）
《超级变变变》出现在东京奥运会开幕式上的那一刻，我的微信群“炸”了。
我捧着手机，满屏同龄人的震惊和呐喊里，横竖写着三个字：
爷青回！
点击观看开幕式表演完整版
上一次这个节目引起一片怀旧潮，还是三年前。
我记得很清楚，被遗忘许久的《超级变变变》以一个破天荒的0分节目，冲上了热搜，重回中国观众视线。
图/@大懒糖
不熟悉这个节目的00后，一定看不懂上图里这俩人在干吗。而熟悉它的80后、90后则一眼就知道，以这个节目道具一贫如洗、特效全靠人工的尿性——
他们一定是在表演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果然，这个重复了五六遍的背靠背动作，其实是在模拟雪山恶劣环境下，登山的人被大风刮得直往后扑棱。
最神奇的是敷衍地飞了五六次之后，这俩人居然登顶成功了！
摸着良心说，虽然可能有综艺搞笑成分在，不过这种表现在《超级变变变》里拿0分也并不亏。
如果你看过之前的节目，就会知道满分作品（20分）能有多逆天。
这个节目留在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永远是那个突然头掉的姑娘。她让十几年前坐在电视机前的我惊得“哇”地大叫一声，嘴里的汤漏了一地。
两秒钟，一个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less is more，什么叫一剑封喉，什么叫快刀斩乱麻。
后来很多年过去了，构思类似、精妙程度可以与之媲美的，是一对父女带来的表演。
先是爸爸平平无奇地脱掉了卡通人物的外衣：
接下来毫无征兆地，一个小女孩就从爸爸怀里钻了出来——原来，爸爸也是一件外衣啊。（外衣态的爸爸真·演技派）
作为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从小到大都是在这样的大惊小怪中过来的人会惊叹：天啊，他们是怎么想到的？竟然可以这么玩的啊！
《超级变变变》的厉害之处在于，这样的表演不止一次，而是在41年间上演了无数次。
从1979年12月31日播出第一集起，《超级变变变》就一直是日本“最具人气、最有创意”的综艺节目。
这么长寿的电视节目，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它的资历老到那位熟悉的主持大叔萩本钦一肉眼可见地变老，后来他旁边还站上了新搭档香取慎吾。
节目里担任助手的兔女郎姐姐们——多少男生情窦初开的幻想对象，这么多年里也换过了好几次造型。
形式这么一成不变还这么长寿的电视节目，就更少见了。
节目的规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参赛选手用各种肢体表演和辅助道具，演什么都可以，精彩就行。
因为只有三分钟的展示时间，所以选手们要想尽办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用创意抓住20位评审的眼球，好获得过关、得奖的机会。
舞台右边的分数灯会根据分数依次亮上去，小时候看见自己喜欢的节目卡在了过关线附近，比等待自己出分还着急。
而这档节目的初衷也很简单，是日本政府为了鼓励国民的创造性，所以参与节目的门槛极低，可全民参与。
结果没想到，好家伙，日本人民才思如雪崩，创造力根本刹不住车了。
由于节目要求选手只能靠自己的肢体和自制道具，所以，你很难看到比它更勤俭节约的电视节目了。
道具都是纸板糊的，动辄拉起两块大布当背景墙抖抖。
但是没事，穷的是道具，富的是创意。
不看这个节目，你永远也不知道日本人能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什么鬼样子。
在《超级变变变》的舞台上，头不是头，是搭档手里的篮球。
四个人的头也不是头，是桌上的斯诺克台球。
三十五个人的头依然不是头……是算盘上活动自如的小珠珠。
鼻孔也不是鼻孔，是车来车往的隧道。
嘴也不是嘴，是滑雪小人儿的滑板。（表演者几度笑到滑板扭曲）
胳膊也不是胳膊，是电车上方的扶手吊环。（看出来没？一排人趴在上面呢！）
或者……干脆被别人借用做大腿。
腿也不是腿，是麦当劳的大薯条。（食欲突然变得有点差……）
肚皮也不是肚皮，是滑雪用的起起伏伏的赛道。
身体也不是身体，是一条一条挤出来的冰淇淋……
碰上舞林高手，人家还能“倒栽葱”给你来一场拔地而起的龙卷风，真·浑身都是戏。
好了，看到这里我们可以给这个节目取个新名字了：《日本国民体操艺术大赏》。
给他们一个伸展四肢的舞台，他们能给你整个世界（整=东北话动词），而且靠的还是人工特效。
正常特效费钱，人工特效费的可是脑。
无论是小时候看还是现在看，我都会忍不住惊叹，他们怎么能想到用A来表现完全不搭边的B的？
然而人家确实琢磨出来了，还用傻子都看得懂的方式表现出来了。
当年日本政府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国民能拥有的最大创造力，就是用幽默的视角对平常生活进行自己的解读和创造。
比如在这个场景里，远看是个大杯子里面装着啤酒。
镜头一拉近才发现，原来这些小伙子就地洗头，用洗头的泡沫来表现啤酒呼啦啦的泡沫。台下观众估计平生也没见过这种啤酒，反应过来之后都乐疯了。
有的选手的幽默感，冷得能把整个现场变成南极冰窟。
你看这是啥？一个黄色的大气球？
不，它噗噗噗噗噗噗噗就开始了进化，变成了一座挺拔的奥斯卡小金人。
这脑洞，感觉是诺贝尔欠他一个奥斯卡。
你再看这两个蠢蠢地做俯卧撑和平躺抬腿的人，不看标题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诡异的操作。
看完才恍然大悟：这是个透明人在跳马！！！
要说这种构思里藏着某种高深复杂的艺术理论，我都不奇怪。
这种蠢萌蠢萌的表现方式，当年完全打破了关于日本人死板严肃、不懂幽默的印象——明明就是一板一眼的日本特色幽默。
蠢萌甚至都是官方盖章的特色了。
越是高分的表演，评审的评语往往越“刻薄”：真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蠢的表演！
而且，由于节目本身就鼓励以家庭等团体为单位参赛，所以集体犯蠢的效果比单独犯蠢更甚。
在团体表演中，人工特效的魔性发挥到了极致。虽然只有两三个人在前面表演，但后面藏着忙活的一帮人才是表演的关键。
简单一点的，是两个人之间看似简单却不容一丝差错的配合。
比如这个监控录像的表演里，左边是监控实时，右边是现场实时，两个演员必须要背对背却完全神同步，才能呈现出这个实时的效果。
多人的配合想必更难。
第67届的冠军作品，乍一看是个小女孩在玩篮球，但重点其实在这里：人的影子、球运动的影子都是手工完成的。
不管是趴在地上的那个黑影，还是背景板后手动传递影子的“幕后黑手”。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必须要非常努力才能看似无人在意。
在一个棒球主题的表演里，观众看到的是各种挥棒的慢动作和延迟带来的重影，其实是背后站着的四个黑衣人的手动慢动作。
这也是《超级变变变》的选手最钟爱的黑幕表演形式——表演中穿着黑衣、与背景融为一体的人是等同于不存在的，但他们才是表演的灵魂。
由此也看得出来，日本人真的很热爱团队合作。一个人穿上骷髅衣服就能完成的骷髅跳舞，愣是五个黑衣人挤在一起，各自用不同的身体部位配合完成的。
最近几年很经典的表演，也都是把黑衣人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在这个打乒乓球的表演里，球在空中的飞行其实都是黑衣人在操控。
球飞到高空，场景突然被黑衣人强行翻了90度，观众好好地坐着，视角却变成了俯视，跳起来抓球的演员直冲观众而来。
当然了，演员飞起来的效果也是黑衣人手动制造的。
另一个情侣吵架的节目也非常经典。注意看，男人和女人的腿其实都是另一个黑衣人在控制，而空中乱飞的东西也全都是黑衣人在操控。
而所有演员都要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人既能看出这是手动特效，又不会觉得粗糙而尴尬，这其实是很难的。
这种“幕后黑手”的表演形式和它本身就具有的奇怪幽默感，之前国产综艺《欢乐喜剧人》里沈腾团队也用过，结果立马暴露观众年龄：
“嘿，这不是20年前《超级变变变》里玩过的吗？”脑子里会想到这句话的，说明你八成开始老了。
很多人真的都快忘了，多年前还有这么一档大开眼界的节目。
1997年，《超级变变变》被引进后，旁白还专门找了《还珠格格》一、二部里给五阿哥配音的郭如舜。
这么多年过去了，《超级变变变》对中国观众来说，令人怀念的远不止它清奇的脑洞和永不重复的新鲜感。
在80后、90后的童年，电视还是家里主要的娱乐方式，晚上播出的《超级变变变》简直就是合家欢的最好选择。
难得能有一档娱乐节目，爸妈不会嫌幼稚，小孩不会嫌枯燥，大家都能从中收获快乐，全家人能坐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又啧啧称奇。
这和节目在日本的初衷也是吻合的——它的定位就是“家庭节目”，老少皆宜，也鼓励团体参赛，鼓励家人、同学、朋友之间的合作。
所以你经常可以看到，一个队里的参赛者是一帮年龄相仿的小朋友或是大小伙子，这基本就是同班同学一起上的节奏。
或是一家十几口齐上阵，爷爷奶奶都满头白发了还在后面呼哧呼哧地当黑衣人，爸爸妈妈拖着还不记事的小朋友一起表演。
很多高分经典节目其实都不是复杂的技术流，甚至简单得朴素。比如1982年第五回大赛的冠军，就是一个小超人飞在空中，其实全靠家长在地上摩擦摩擦。
还有这个经典的毛豆节目，表演的流程就是一个大豆荚走到舞台中央，“当当当当”亮出了裹在里面的一家四口大豆子，每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
更有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言，说有的家庭因为参加《超级变变变》每天都要在一起排练，本来紧张的家庭关系都缓和了。
似乎和家人朋友一起快快乐乐地玩一遭，才是这个节目的真谛。
当然，比赛结果也重要，毕竟冠军奖金有100万日元呢。
可是，看到表演成功之后一大帮黑衣人冲出幕布狂欢庆祝、喜极而泣，看到一个班的小朋友围在一起蹦蹦跳跳，看到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你又会觉得，这种和爱的人一起齐心协力地做好一件事的快乐，大概和赢得100万一样快乐吧。
坐在屏幕外看节目的我们，平时很少有这种全家人一起排个节目的奇特经历。光是一起开心地看表演，就感觉自己好像和家人朋友也变得联系更紧密了一点。
观众的开心，也不光是因为节目的幽默搞笑，更是因为看见素人发挥聪明才智、通力合作而闪闪发光，这真是一个很美好的体验。
现在想想，我们的视野里本就难看到同类型的创意表演节目，素人综艺带来的体验也是参差不齐：要么才艺展示仅限于唱歌跳舞，或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杂技；要么苦情泛滥，非要猛击观众泪腺；要么草根选秀，比赛最终还是变成了人脉和黑幕的较量。
对于普通人来说，总是少了点什么映射出自己的共鸣和最单纯的快乐。
《超级变变变》早在20年前就填补了观众的这个需求。
有一个爸爸表演的是线香花火——实际上是将自己穿着装饰、乱蹬的女儿提在手里，用她的动作和衣服表现花火在燃烧。
评委问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创意的，这个憨厚的爸爸说，因为自己是养猪的，每天都要搅动二十多斤的饲料，而他女儿刚好体重差不多，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累。
在场的评委都笑趴了。
这样的场景让人很难不会心一笑：真好，原来你我都拥有的平凡生活，也可以这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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