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史稿｜杜聿明传
杜聿明字光亭，陕西米脂人。世为缙绅。父良奎，初为清举人，后入同盟会。辛亥举义，良奎返乡驱鞑官。民国四年，袁世凯称帝，良奎聚众反袁。有节气，望重乡里。母高氏，寒家女。抚二子，长聿明，次聿德。五年，入村塾，识文字。后，祖殁。良奎兄良辅亦死。时良奎为教师，游于外。聿明即承祖业。
九年，良奎归。携聿明去，送入榆林中学。十三年三月，得于右任荐，入黄埔。后，入国民党。右任奇其才，书赠联云：安危天下重，博大圣人心。九月，入何应钦部为军尉。寻，升副排长。十四年春，随部东征，讨陈炯明。后，病归广州。愈，谒廖仲恺，仲恺遣聿明至河南，为胡景翼部教官。临发，仲恺修书，令呈北平国父所。四月，景翼卒。岳维峻继任。遂返梓。后，上令聿明奔北平。俄，至碧云寺，护国父灵榇。擢副营长。
十五年七月，粤师北伐。聿明遂南奔。道为孙传芳所囚，囚系南京老虎桥。某夜，越狱潜遁，奔武汉。方至，遇邓演达。演达曰：“汝欲何之？”对曰：“南归依校长。” 演达遂遣至张治中所。治中曰：“今赤祸渐滋，须防微杜渐。今南事犹紧，可暂栖鄂。” 从之。为治中部为连长。
后，汪兆铭主政武汉，蒋公居南京。宁汉反目。或告密云：张治中、洪君器欲奔南京。兆铭逮君器，杀之。聿明惊，夜遁去。扮商贾奔南京。及至，谒治中。治中遂引见蒋公。器之，稍安。八月，蒋公下野，治中出西洋。聿明失依，复穷蹙。
十七年夏，治中归。令聿明至杭州，为中校队长。十八年春，返南京。冬，擢新编第一师第二旅参谋主任。十九年春，迁聿明教导第二师中校营长。寻，晋第六团上校团长。冬，随徐庭瑶师入大别山剿共。时，庭瑶为共军旷继勋部所败。聿明率部突入霍丘，败继勋。庭瑶嘉之，记首功。并上报晋升杜为少后，授第七十三旅旅长。寻，上以关麟征为第二十五师师长，聿明副之。
二十二年二月，倭人寇热河。发徐州、蚌埠，奔通州。三月，入热河。九日，至石匣镇。与麟征亲驱古北口，与东北军王以哲会。屯军于长城。翌日，贼犯。麟征中创。聿明署师长。激战三日，归密云。
秋，归南京，入夏兴社。
二十五年春，徐庭瑶荐为南京陆军交辎学校学员队队长。二十六年，授装甲兵团团长。八月一三日，淞沪战起。聿明率部击倭于上海汇山码头。
二十七年，西走入湖南湘潭。寻，扩编为第二百师，授师长。十二月，扩编为新编第十一军，授副军长。寻，改番号为第五军。十一月，倭贼入桂。十七日，犯防城、北海。寻，陷钦州，逼南宁。二十四日，贼酋中村正雄统陷南宁。十二月，陷昆仑关。十八日，国军攻昆仑关。关城易手者数。聿明令第二百师副师长鼓璧生迂贼后，令邱清泉师装甲车于林。令郑洞国师攻贼侧。四下合击，激战十八日，大破之，毙中村正雄，杀贼四千余。
三十一年春，授远征军第一路副司令长官。与贼激战于缅甸同古、南阳诸地。寻，北归。四月，与贼战于曼德勒。后，败。史迪威、罗卓英令弃棠吉，遁走印度。聿明引军撤至伊洛瓦底江西。道缅北归密支那、片马。中瘴，卒多道死。后，归滇。蒋公抚慰，授第五集团军总司令，镇昆明。
三十四年四月，奉召至重庆，谒蒋公。九月，逐龙云。事在《龙云传》。十月，坐前事，罢归重庆。
十月中，起复。授东北保安司令长官。请调海军登陆葫芦岛、营口。
十一月，至自重庆。八日，抵秦皇岛，发令攻榆锦。
十四日，令攻山海关。寻，连拔兴城、锦西、葫芦岛诸地。二十六日，克山海关。聿明入锦州。
十二月，克北镇、黑山，下阜新、营口。连陷北票、朝阳、黑水诸城。
三十五年正月，拔平泉、抚顺、鞍山、铁岭、法库。后，积劳有恙。二月，秘赴北平。四月中，归沈阳。二十八日，令第五军、新编第六军攻本溪。寻，拔之。五月十九日，克四平。二十三日，拔长春。
八月，令郑洞国掌热河剿共事务。十月，令第五十军攻安东、通化。后，攻临江，败归。
三十六年五月，林彪部渡松花江南下。十八日，陷怀德。二十四日，围四平。二十六日，陷法库。二十七日，破昌图。六月十五日，攻四平。令洞国率第五十三军攻本溪。二十日，拔之。大军东进，击彪四平城下。三十日，彪遁去，围解。后，旧疾发，请回南京。七月，归沪安养。
三十七年六月，起复。授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第二兵团司令官。十月，锦州围急。蒋公复调之沈阳。十五日，至。翌日，锦州陷。俄，归北平。十九日，蒋公亦至，召之与卫立煌同会。蒋公欲复锦州。聿明曰：“依公之意，复锦州之算，尚得几何？”蒋公曰：“六成。”聿明起，慨然谏曰：“兵法云：多算胜，少算不胜。”蒋公怒，勃然曰：“何况于无算乎？”聿明曰：“我等只算至六成，恐不事济也。”蒋公默然，良久乃问：“如今关东之势，兵计且将安出？”聿明曰：“而今大势已颓，不可挽也。卑职有一计，可否听之？”蒋公曰：“汝且言之。”聿明曰：“可令廖耀湘攻锦州，若克则善。若不克，可转进营口，自海道南归。”蒋公曰：“汝可按此议办。以副司令长官驻葫芦岛。”聿明曰：“发军令者谁？”蒋公曰：“汝自下令即可。”聿明曰：“卫公为关东主将，吾行之不妥。”蒋公曰：“汝可自办，吾必随即告俊儒。”遂授聿明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冀辽热边区司令官，驻葫芦岛。统廖耀湘部，复攻锦州。聿明由是与立煌有隙。二十一日，至葫芦岛。二十三日，耀湘攻黑山。战三日，耀湘败，军尽墨。
十一月二日，沈阳陷。聿明令第三十七军、第五十二军、第五十四军弃葫芦岛道海归沪。八日，归北平。九日，奉蒋公令飞徐州，令解黄伯韬之围。十二日，聿明集精锐于创集、苑山、不老河，击共军。二十二日，伯韬军没于碾庄，伯韬自裁。二十八日，蒋公与诸将会南京。寻，令聿明弃徐州南归。十二月三日，聿明奔永城。道中得蒋公急书。令转濉溪口，解黄维围。聿明长叹曰：“如是吾军尽没矣！”或云：“如今急南奔，定可溃围出。” 聿明曰：“倘如是，大军可脱。维军之失，定责于我。不如从上令，以为党国尽忠。”遂被围于陈官庄、青龙集。六日，共军总攻，危急。邱清泉、孙元良请突围出。聿明曰：“奈何，迟耶！何颜面蒋公耶！”遂定分兵溃围，奔阜阳。未几，更令坚守。月末，蒋公电聿明：“闻吾弟身体有病，如果属实，日内派机接弟回京医治。” 聿明不忍，复电云：“生虽有残疾在身，行动维艰，但不忍抛弃数十万忠勇将士，请钧座决定上策，生一息尚好，誓为钧座效忠到底。”
三十八年正月，上令聿明突围。 九日，大军覆没。翌日，聿明被虏。新朝立，囚系京师功德林狱。
国朝十年十二月，大赦。聿明乃出。
十二年三月，授政协文史专员。初，南京将陷，聿明妻曹秀清独携四子嗣奔台湾。女致礼，留美。后适博士杨振宁。
十三年六月，秀清自美至京师，与聿明会。二十四年夏，振宁携致礼归国。毛公召见。
二十九年，授全国政协常委。
三十二年五月，聿明卒，年七十七。聿明凡五子女：致礼、致义、致勇、致严、致廉。致礼而外，居台岛。未与聿明面。五十四年十月，致礼卒于美。越三年，振宁更娶粤女翁帆。时，振宁年八十二，翁女二十八。时人诗曰：“三九新娘冠礼郎，雄姿英发把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因以讽之云。
史臣曰：聿明为将，智深虑远。末节之亏，较钟麟也远。民国秦地善兵事者，长安张灵甫、户县关麟征、米脂杜聿明、华州胡琏、兴平刘玉章、蒲城杨虎城。根其为同，竟得异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