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苦逼的法官都有一个律师梦

来源：大锅炖江湖；作者：大锅强

壹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会有流氓。

有了流氓，便需要惩恶的大侠，于是怀揣着行侠仗义英雄梦的他们来了。

总说职业不分高低，分工不论贵贱。

同处法律界，每一个行当都不过是一种选择，或自愿，或迫使。

同样的法治建设使命，同样的踏踏实实，同样的勤勤奋奋……

但多年以后，为何是不同的命运？

一面是实则案多人少，僧不多粥更少，自嘲司法民工；

一面是看似风生水起，璀璨夺目，令人神往。

然而，这还不是最使人沮丧的，

最沮丧的莫过于看不到前方的希望。

一个没有希望的奔波，是没有价值的。

一个没有价值的付出，不是有味道的生命之路。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声讨。

所以有人彷徨，有人呐喊。

触摸逐渐稀少的秀发，垂首看一眼肚腩，

有人反问，是我错了吗？

回望嗷嗷待哺的幼崽，点开一条条账单，

有人会说，不过一碗饭。

从前不能回首，往事丢在风中。

将人埋在案海，将心付诸累牍。

既没有向前的勇气，亦缺少可以向后的路途。

你问该去往何方，有人用手指指律师的方向。

忆往昔，也曾有梦，也曾高傲，

也曾嗤之以鼻，也曾唇枪舌战。

到如今，服从现实，皈依生活，

不愿无谓的挣扎，只想做使人释然的选择。

不论会抵达何方，或许也算昂首过一场。

贰

早些年间，写了一篇关于检察官和律师两个职业比较的文章，有朋友呼吁我也写一篇关于法官的。

话说，以上三职业都是一个圈的，立足于法律圈，是专业性极强的行当。旁人看来都很高大上，但个中冷暖唯有当局者自知。

自媒体关于职业现状的吐槽和憧憬，总能引起一众法律民工共鸣。他们亢奋，他们消沉；他们高冷，他们温情；他们团结，他们撕逼……

他们矛盾着，他们悲情着，他们残喘着。

叁

我所了解的法官这个群体的现状，一言以蔽之，案多人少，僧多粥少。此两项矛盾尤其突出，且长期存在。通俗来说，干得多，挣得少，又看不到前景。

无论哪个年代，脱离了吃饭光谈理想都是不道德的。谁人不曾有梦？哪个不想一边把梦实现一边把钱给挣了？作为也曾满怀梦想后心凉的法官职业群体，一样是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一样要吃饭也有家要养，一样需要希望支撑信仰。

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当梦想与现实冲突，当长远与当下矛盾，唯有选择救急，先顾眼前。

此外，我所理解的，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的是，现实中的法官大抵没有活成理想中的模样，有令人神往的职业荣誉感。

坦率地讲，在这样的国度，无论什么行业，尤其是吃公家饭的、被百姓称为“官”的，都或多或少地被外人曲解、误读而形成偏见。

千年的刻板印象，以及法治建设依然有很大进步空间，普罗大众还没有形成对法官这一职业足够的尊重，法官群体又如何从职业获得足够的幸福感呢？

问题长期不解决，司法改革任重道远，干活的人自然要自谋出路了。所以，那些以往只顾埋头苦干的法官群体，一旦反应过来，一旦察觉到不仅连入职时的初心都被消磨殆尽，甚至连家都难以维持、身体都难以保重，便有了“异心”。

同样是办一个案件，律师可以收取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代理费，法官却连几十块的办案补贴都没有。人均年办理两百件案件以上的法官，若是成了年代理案件近百件的律师，恐怕做梦都是能笑呵呵的。

不是看不起律师，毫不掩饰地说，以我所处的不发达地区来说，那些早先就做了律师的法科生们，多是公务员没考上的落榜生。对他们而言，做律师大都不过是迫不得已，混口饭吃罢了，谁知道竟越做越好、越做越有劲。

反观，当年在校遥遥领先的学霸们，书读得不少，人有点单纯，理想也很丰满，易于痴迷过度神话的职业。他们毕业后看似顺风顺水地直接校门到法院门，躬耕于法庭。

但他们每天做着重复劳动，晋升的路子狭窄，入额的名额又有限，大都拿着微薄工资聊以自慰；且相比律师少了磨砺，但也失去了挑战性和趣味。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没有伤害就没有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多年前传播极广的《保持随时离开体制的能力》一文，早就道出了体制内的无奈，也指出了改进之路。

改变不了大环境，只有改变自己。不少苦逼着的法官（泛指）开始打听其他行业行情，开始与那些风生水起的同窗旧友联络，开始准备读研、遴选……无论怎样，便都是要跳出坑，重寻另一片天。

肆

这些年，从法院出走的并不少。树挪死，人挪活。那些已经走的，无论挣多挣少，都比以前好——没退路，谁会孤注一掷啊？那些没有走的，不用问，也不要问，因为问了也不大可能会说，其实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律师梦——有退路，谁还不跑啊？

客观地说，律师本非他们最初职业的追求，也不是他们的梦，不过是当纯真少年变成了成熟的大人，在权衡利弊以后的选择——小孩子才谈梦想，大人只看利弊。

当然，法官群体的出走，虽然更倾向于律师职业，但也可能不从事，甚至不从事法律行业。而此处的律师梦也是泛指，总不能写“发财梦”吧，那样不仅赤裸，而且很可能惹狂躁的人非议，也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外人所见识到的表面上的光鲜与体面，都无法掩盖背后的惶恐、狼狈和捉襟见肘。此文尽量少陈述具体事例，以免让人觉得牢骚不断唠叨没完。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倾诉得越多越使人厌烦，个中苦衷都自行咽下吧。

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行行都有自己的苦衷。但生而为人，无论从事什么样的职业，都应该从该职业获得足够的满足感。

当食不果腹，当干得不爽，大可不必执念于最初的选择，完全可以向前向后哪怕向左向右，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属。一棵树上吊不死，就多试试几棵吧。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无论什么样的再择业，都是奔着更好的前程，所谓“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愿你们归来，腰缠万贯；愿你们归来，发密而黑；愿你们归来，昂首阔步；愿你们归来，更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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