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当初那个满是辛酸离开的法官，不知道是否在法院加工资后，有后悔出去的想法？毕竟体制不易，江湖亦难……
五年法官，五年辛酸，在论坛劳骚一贴，不料引起共鸣，收到许多站内短信，劝我、鼓励我、欣赏我、不屑我……坛友的各种声音，让我不能一走了之，于是，我决定在这里全方位剖析法官职业，剖析自己，剖析你和他。因为这里是故事的起点。看客不必以我为参考，因为人各有志。我始终觉得，离开法院需要勇气，留在法院则需要更大的勇气。稳定意味着平庸，平庸意味着失去了可能性。我只是无颜面对失去可能性的人生而已。本人在法院工作五年，从事审判工作三年，渐渐明白在公务员序列中，这真是一个性价比极低的工作。觉得法官这工作不错的，要不是刚进来的愣头青，要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不要着急反驳我，往下看。当初进法院 ，想法官嘛，收入不仅稳定，社会地位高，名字听起好听，泡妞也比较方便，好多姑娘不就图个稳定吗？？？还不争着抢着嫁给我？记得被录用第一年，有次院里发绩效奖（那时候还没阳光，院里会发一些奖金），自己领了个几千块，翻来复去数了几遍，数这几千块钱时嘴角还露出会心的微笑。想尼玛，法院高收入啊，终于挤进来了。这辈子稳定了！要钱有钱，要面子有面子，给家里长脸了！国家公务员，多拉风，听起来多悦耳动听。在亲威面前，我还不成了手眼遮天的大人物？五年过去，我发现自己当初天真得有点离谱了。我一年要办近百件案子（我一个苦逼朋友三年前遴选到成都某区法院，据说成都法院一年人均是近200件，他被领导批评，被当事人吼，私底下不知悄悄哭过多少场）。你说单办100件离婚案子就算了，尼玛的股权、租赁、健康权，土地纠纷，有些当事人吊爆天，打个电话对你录音、上下班还跟踪、声音吼得比你还大。这样的日子，看在稳定的份上，一天可以忍，一个月可以忍，甚至一年也可以忍，但要这么干几十年，我欠谁的了？我开始慢慢反省，当初的所谓的高收入：从进院第一年到现在，我的总收入共多了几百块。五年了，朋友们，房价都番一番了，我的总收入才多几百块。工作几十年的副院长，收入比我多不了两万块。当初所谓的稳定工作：稳定是一把双刃剑，稳定意味着平庸，意味着失去激情与梦想。当然，如果稳定加轻松加平庸，这个可以接受。钱少一点，毕竟耍得好嘛。如果是稳定加劳累加平庸，绝不可忍。稳定的工作有许多，为什么非要选法官这个马屎皮面光的工作？当初所谓的社会地位：这个社会人不求人一般平，出去吃饭，人家知道你是法官又怎样？完全不鸟你。别说一个审判员，庭长、副院长都没人鸟。你自我感觉良好，其实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有些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其实把你当个苦逼。开车一个小擦挂，不知道你身份，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知道你是法院的，反而不依不饶，小事硬要给你闹大，往你单位告，在网上发贴骂，亲爱的，我们的社会地位在哪里？再来说女神的问题，法官对街边卖衣服的年轻女子还是有吸引力的，她们觉得嫁个法官是件拉风的事。但层次稍高一点的，就不行了。一个漂亮的收入30万的女子摆你面前，你估计自己都不好意思去追，追了都有自卑感。比如我自己，进法院那年，女神进IT公司，五年过去，女神做到副总，持有公司25%的股份。她的年薪是我的15倍。车买了2辆，房三套。最近还在二线城市去投资门市了。我别说投资门市，房贷都要还到41岁去了。近六年，我院共招了36名年轻干警，到去年，考走的、调走的、辞职的、辞退的共21名。有关系的，选择调去性价比高的单位，考试厉害的，选择考去性价比高的单位，有理想的选择辞职，辞职的有的去搞金融证券，有的去搞了律师，有的去卖化妆品，他们的择业不同，相同的是没有人后悔离开法院 。法官职业，没前途、没钱图，只有一望无际的泥泞。一脚拨出泥坑，另一脚又踏入另一泥坑，无休无止。觉得它好，是因为没有见过更好的。觉得这职业不错的人，自己问问自己：如果离开父母的支持，凭你那点收入，在你的人生中本该最美好的青年与中年，你敢每年出省旅游一次吗？旅游你敢住1000元以上酒店吗？你买得起一套180平的跃式住房吗？你买得起20万以上的车吗？你能让自己孩子读好一点的幼儿园吗？你能让自己老婆每套衣服都1000以上吗？你爱上一个很不错的女孩，想展示实力把整个旋转餐厅包下来向他求婚，你有这样浪漫的实力吗？以上要求，你都能做到吗？也许你会说这些要求太奢侈了，奢侈吗？呵呵，在中产阶级里，这些都还没脱贫呢。他们一包烟抽掉你一天工资，一夜酒店睡掉你一个月工资，一顿饭吃掉你一年工资，换辆车换掉你一辈子工资。你在家加班写判决书，人家在恒温泳池环抱你想爱却不敢爱的女人鸳鸯戏水，你跟当事人斗嘴，人家在跟年轻姑娘调情，你的孩子背着房贷出生，人家的孩子背着存折出生，恐怖的是，能做到这些的人，他们不是少数，数量远远超过公务员数量。。想到这些，你还清高得起来？就真没怀疑过最初的选 择？？？这不是写小说，而是自己工作五年亲眼所见，所感。在自己力不从心时，想过知足常乐，自己催眠自己：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么有钱，我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可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吃肉的贼？怎么成都满大街都是吃肉的贼？我们堂堂正正考进大学，考过司法考试，为什么只能够喝汤，而且大多同事还喝得很陶醉，公务员这碗汤真是迷魂汤么？
去年省院发了文件，规定了五年的最低服务期限，去年辞职报告递了两次，政治处说，未满五年只能辞退不能辞职，现在我将满五年，即将告别法院这个泥潭，不要问我将去哪里，我非感性之人，决定肯定是深思熟虑。从一个当了公务员兴奋得睡不着的人，变成一个决定离开的人，我想我不会是个案，也不是偶然。我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三年前，我一个朋友陪女友去购物，我和他俩一起，他俩恩恩爱爱的背影让我很羡慕。。那一天，朋友给女友买了一条4800元的裙子，一个9000余元的手提包。有一颗14000元的钻石胸针，朋友眼都不眨就刷卡买走，朋友的女友是女神级别，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女神的确不能穿40块一条的裙子。而那一刻，我的钱包里共现金700元，还有一张余额为2200的工资卡，我的整个行头当不了女神的一条裙子……那一刻，我决定自己将来一定不做站在女神旁边意淫的那个人，我要做那个为女神撇上钻石胸针的人。所以，再见，法官。和老婆、孩子去成都环球中心。是开车去的（15万车），工作五年，我开得起车，不是因为我牛逼，是因为我家庭条件还算可以，父母均是公务员，父亲还在政法系统有过一官半职。车是父母出钱买的。我的工资、津贴等所有收入都用于自己，和许多农村出来没有家庭支持的考进公务员的人相比，我算惬意了，当公务员领的的所有的钱都可以用于自己。自环球中心骏工后，我一家三口就常来这里。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呢，据我观察，这是一个有钱就有后宫三千的地方──玩个电玩都要办卡，一块钱一个币，我亲眼见到有个男子拿了四个盆装了几千枚币玩植物大战僵死，他玩一下午输掉的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还有无处不在的女装店，SB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收入根本买不起，哪怕进去看一眼也是自取其辱。。。──在三楼的儿童区（我没记错的话是三楼），一把进口婴儿椅售价14000元，不要把0数漏了，是一万四千元，一个很普通的玩具698元，我亲眼看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买走送给他儿子。他这一买，用掉了我的年终所有收入。而我的孩子1岁8个月，当时坐在120元的婴儿推车里，指着那些成百上千的玩具，天真的喊着爸爸，大坦克，大汽车。喊得我眼泪泛滥。可爸爸确实买不起啊……──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什么都不敢买。我安慰自己，开宝马有什么了不起，买得起这些衣服，这些婴儿车有什么了不起，他们有钱，他们就成佛成仙了么？老子没钱，但老子买不起还躲不起么？在环球中心，除了负一楼的超市，反正我这种工作了五年的法官是什么都不敢买的。但再节约，饭总要吃吧？饿自己，总不能饿老婆饿孩子吧？从四楼逛到一楼，餐厅的价格令人发指， 两个人吃的话，动不动就是200以上，吃是敢吃，一人100的价格，尼玛电脑前哪个公务员不心疼啊。路过一家西餐厅，里面几个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坐在窗边吃西餐，我看了店口的价目表，一份巴掌大的海鲜都是388元。他们吃得我价值观濒临崩溃。我工作五年，工作体面，外表光鲜，可从不敢带自己家人吃这贵的东西，我还不及几个高中生……老婆很懂事，挽着我手说，咱们还是去负一层的73度面馆吃面吧。15元一碗的面是最便宜的了，恐怕也是整个环球中心最便宜的用餐。建议吊丝公务员来此聚餐。看到这，肯定有人说我矫情，说，有多大能力就去多大的地方，说，知足常乐，过日子并不一定非要在环球中心，说，公务员的钱虽不多，但吃得饱穿得暖，在一些小地方，幸福指数相当高了。说，楼主主要是虚荣心和攀比心理在作崇。说，楼主你可以了，你至少还可以坐在电脑前诉苦，和你相比，好多人还吃不起饭，好多人有苦说不出……这些好意相劝的话有错吗？其实没有错，这都是心灵鸡汤看多了的必然产物──安于现状，知足常乐、不思进取，哪怕衣不遮体，只要精神快乐，人生依然圆满。在自己苦的时候，想想比自己还苦的，于是不苦了，在自己穷的时候想想还有比自己更穷的，于是又感谢口口口（删节——编者）了。在县城的公务员里，最容易产生这样的思想。可是，我们读完大学，考过司法考试，目的就是为了过这样的生活？那些耍得比你好，吃得比你好，老婆比你漂亮，房子比你大的人，他们情商与智商就真比你高？在他们面前你真自愧不如，矮人三分？我们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不说品学兼优，但对书本上的知识也总是持之以恒学习到现在，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对待人生，高考掉层皮，考公务员掉层皮，考司法考试掉层皮，亲爱的，我们看看身边，那些过得比我们好10倍，100倍的人，他们是否真的比我们努力10倍、100倍。是否真的比我们聪明10倍、100倍？我看未必，有钱人是被钱神化了，被我们自身的懦弱神化了。法官对当事人一口一个公平，自己却很难对自己公平。我们不是要去和谁攀比，也从没想过把自己比成世界首富，我们只是想我们的知识和收入成正比，想自己的辛勤付出和收入成正比。无非是成个正比而已，尼玛的为什么这么难？说法院收入很公平的人，好吧，我问一下，一个警校的大专生可以当法警，试用期一过就领警衔工资，他们不需要过司考，他们的工作比法官轻松，但看工资表，他们收入却比法官高。这公平吗？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整个社会，也没有能力做马云那样的人物，但总有权力去追求一个相对公平的职业吧？看一个单位的人幸不幸福，看他们的面相就知道了，看法官们面相，大多是眉头紧锁，皱纹间都有焦虑感，就算他们笑起来，也无法掩饰眉心间的深深的纹路，这些纹路是长久以来被压力折磨所致。领几千块钱的工资就做几千块钱的事，领多少钱就操多少钱的心，这是守超市大妈都明白的简单道理，我们却不明白，明白了也无能为力。我们这一代很难改变了，如回复中某些朋友所说，前途被学识，人脉，年龄等注定了。我只期望我的孩子将来不要学法律，就算当公务员也不要当法官。当了法官，就像娶了一个长相像林志玲，身材像沈殿霞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让你永远在放弃与拥有中徘徊。我不想让自己的子女再有这该死的痛苦。我也知道许多进法院的人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唯一能在城市立足就是考进法院当一个公务员，在他们看来，法院工作再苦也比回家当农民强，不求富贵，不求美女，愿在这城市平淡是真的过一辈子，这样的想法很好，很大众。但愿他们能永远保有这样的想法，至死不再有梦。我也知道，有许多当法官的人，是以前在外面打过工，创过业，碰得头破血流而选择这职业作最终归宿，同样恭喜你们能有一个稳定的职业。我一个朋友，西南科大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在某省会城市创业办网站，创业八年后，他身家上亿。前段时间，他在微博里写道：私企很公平，所有的职位都为有能力的人准备，我不会让在这里混饭吃的人等到公司搬新家的那一天。这话让我很有感触。因为在公务员系统里，混饭吃的人太多。拿法院来说，由于历史原因，法官是个特不值钱的称呼，因为谁都可以当法官……初中毕业可以当法官，连诉状都不会写的办公室大妈居然还是四高法官。我始终认为，法官的职业素养是靠2002年以后招进来的这批年轻人树立起来的。因为2002年后，当法官就一定要过司法考试了，司法考试虽是应试考试，但却可以把许多平庸、无能、靠生活经验混饭吃的人挡在门外。但现实却很尴尬，因为目前的法院，有许多没通过司考的领导过了司考的，过了C证的领导过了A证的，这是论资排辈的产物。也许你可以说，过了司考并不表示什么，那没过司考就能表示什么了吗？你可以说，高分低能，那低分就高能么？拿我以前在民庭工作举例，新招入的书记员，工作两三年的助审员全都过了司考。唯有庭长没过。庭长分不清诉讼时效和除斥期间的区别，不知道抵押、质押、留置的规定在物权法里，知识面非常狭窄，他们一般是凭经验办案，对诉讼法，婚姻法、合同法稍熟，一旦涉及其他法，基本上属于法盲级别。有些县院基层法庭的庭长更离谱，连合同的相对性都不清楚……说句挨千刀的话，许多老法官业务水平相当低下，拖了法院的后腿。都在说美国法官待遇怎么怎么好，我想说，以中国许多老法官的职业素养----他们配领这么多钱吗？据我观察，特别想进法院的人，一般都有点自尊心，虚荣心，年轻人刚录用进来的时候，特别骄傲，进了法院，走路的姿势都变了，慢条斯理甩手甩脚的，很有点德高望重的意思，以为谁都要惧他三分。工作几年你就知道了，在法院，领导可以吼你，老同志可以吼你，当事人可以吼你，被这些初、高中生，委培、电大生、转业军人呼来唤去，你这个法学院本科、硕士都还得忍着，还得当什么也没发生，以后见了面还得笑脸相迎。。你连个公司打工者都不如，在公司打工，只有要本事，能创造效益，老板都可以用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在法院，甚至是整个公务员系统，本事其实是不重要的。不要对我说某某并没有关系，而是凭本事当上了庭长、主任什么的，庭长主任算个球啊，一个中层干部，跑腿匠而已，他不讲关系，不讲听话，不讲经济实力，他给我当个一把手试试？我觉得，没有个性，自尊心不强，知足常乐，水平一般的人，留在法院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棱角分明，热血时不时要沸腾一下，确实没必要年轻八轻的就混进体制，可以趁着年轻当当律师，如果当个3年你都上不了路，赚不了钱，再来混法院，也是不错选择。相信我，要进法院，很容易的，四川许多基层法院，领导成天在愁人手不够，法院其实很好考，年年都有许多编制，无论招进多少人，好像编制都永远都不够用似的……欢迎加入法律人那些事读者讨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