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萨仁波切《八万四千问》:关于轮回与因果
这种现世的情感带事实上比记忆更加强烈,也有着更大的惯性,所以可能影响到我们所谓的来世,虽然那时我们可能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
关于因果与轮回
轮回中的事情只会暂时显得美好
1.轮回真的存在吗?
轮回的意思是“不断地循环往复”。但是究竟是什么在不断地循环往复呢?是无明、行及其结果(根据十二缘起的教法)——每一个创造另外一个。作为结果,轮回以一种既有序又混乱的方式,生动多彩而又痛苦地存在着,仿佛触手可及,就像一场噩梦。事实上,轮回的存在是如此系统,以致我们甚至忘记了它是一个幻觉。轮回就是这样强有力地存在和运转着,所以这不是我们应该开玩笑的事情。
关于十二缘起,请参见问题6.
2.佛教中是如何定义“自我”的?
佛教对“自我”的定义是一个假名安立的概念,在观待五蕴(色、受、想、行、识)之后,把五蕴短暂的聚合称为“自我”。虽然它是假名安立的,但任何人却都不应该掉以轻心,因为正如我前面所说,这个所谓的“自我”是如此完备而系统的假名安立,并且我们是这么习惯于它,以至于我们甚至忘记了它是假名安立的。它已然成为一种习性。
就像如果你有嚼酸东西的习惯,当其他人这么做时,即便那种酸的味道不在你的嘴里,你也会立刻流口水。习惯就是这样强有力地运作着。所以佛教认为,自我是相对地存在着——作为一种习性,一种假名安立的概念。
3.如果有来世,谁又是我的来世?来世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吗?
如果明天和我来到你的门前,我们通常认为今天在这里的同一个我明天又来了。正像那样,在相对层面上,我们有所谓的来世。在来世,这个假名安立的自我来了,就像是第二天又一了一样。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不是具体的或者实质性的。然而,你真的不能说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是一样的。如果他们全然相同,我们就被同样的“我”卡住无法动弹,就不会有变化,也不可能变化。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成长,也不会经历内在的改变,甚至不会忘记什么,也不会记住什么,也就不用刮胡子、剪头发了。
然而,我们也不能说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如果他们就像奥巴马和奥萨马那样是两个单独的人,那么就好比奥萨马放屁是因为奥巴马吃了太多的豆子那样。事实上,是奥巴马吃了豆子以后自己放屁。这表明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之间也有着某些关联。
换句话说,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不是相同的,但也不是不同的。延续感是彻头彻尾的幻觉,然而是一个非常有力量的幻觉。没有它,我们昨天做的事情对今天的我就没有影响。而我们人类确实有习性,于是我们产生这样的一个观念——有一个来自于昨天的我的延续体,它会持续到下一世。这种幻觉强大到让我们紧抓不放,从而成为我们的痛苦、欢乐以及其他所有烦恼的容器。
4.但是为什么今天的我记得昨天的我,而来世的我却不会记得前世的生活?
如果发生了什么猛烈的事,比如天花板掉到你的头上,把你砸成了脑震荡,突然间你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更不用说昨天或者十年以前发生的事情了。我们当中大多数人不记得前世,是因为发生了某种比被天花板砸到还要可怕的事——某种叫做死亡的事,它所导致的震荡大到足以让意识和身体完全分开。
但是即便我们确实记得前世,也还是不能证明前世确实存在,因为我们的记忆来自于意识,所以它只是一种想象。但是同时,即便我们可能不记得我们曾经是谁,以及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地址等等,我们还是有很多习惯性的心理障碍以及莫名的熟悉感,它们可能比记忆更加强烈。例如,没有明显的原因,我们却可能在情感上或心理上被某个人所吸引,或者对某人感到厌烦。即使我们不记得自己是谁,这些情感看上去也好像是从过去世带来的。
我有个欧洲朋友,是位时装设计师,他的妻子是如此美丽,其他人都仰慕她而嫉妒他。她美丽的红头发总是干干净净的,手上总是涂着漂亮的指甲油,非常优雅。
但是这个家伙最近遇到一位澳大利亚女士,跟他的母亲一样老,也不具备他妻子的任何特质。当她说话时,我总是私下里希望她会使用李施德林(一种口气清新剂)。然而,我这位朋友是如此强烈地被她吸引,并且说有生以来,她是唯一可以让他兴奋的女人。当我问他喜欢她什么,他有几百个理由,但你会发现这些理由都没有逻辑。这种吸引真的只是一种感觉,现在却变成了他头脑里的逻辑。这种现世的情感带事实上比记忆更加强烈,也有着更大的惯性,所以可能影响到我们所谓的来世,虽然那时我们可能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
5.佛学中关于十二缘起的教授不是很好懂,也很难记住。仁波切可否用通俗一些的话开示轮回过程?
十二缘起,是非常重要同时也非常复杂的教授。它深奥而精妙地展示了因果是如何运转的——一个因如何产生果,然后这个果又如何变成另一个果的因。因果循环的持续就是我们所说的轮回,而因果循环的终止则叫做涅槃。
所以十二缘起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图解,让我们从根本原因上来着手处理我们所经历的痛苦与问题。简单地表述,当我们看到某个物体,比如说一个橘子,首先我们把橘子看成一个整体,而不是果皮、果汁、果肉、果核等组成部份。并且,我们把橘子看成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而不是依存于橘子树、阳光、土壤、采摘者等一系列因缘的存在。在我们的经验中,橘子好像是永恒的实体,而不是一个会腐败发霉,或者会和唾液混合在一起被消化掉,然后变成大小便排出体外的暂时存在的现象。所以,基本上你对于那个叫做橘子的现象有着错误的概念,而那就是产生轮回痛苦的核心错觉。这一误解导致了十二缘起中的下一支——行支。一旦你有了“橘子是整体的、独立的和永恒的存在”这种错觉,下一支缘起就会生起。那个错觉让你产生诸如渴求橘子、希望得到橘子、害怕得不到橘子等情绪,以及尝试得到橘子的行为。所有这些把你带向橘子的生,橘子的生转而把你带向橘子的死。
当然,这只是表达甚深十二缘起的一种简要而概括的方式。
所以,切断因果之链的策略是,首先分析,失去或者得不到橘子的痛苦从哪里来——来自想要得到橘子的渴望与行为。随着更加深入地分析,我们认识到,这种渴望本身始于一种错觉,即把某种事件看成一个叫做橘子的存在,所以我们尝试着手解决这个错觉。
一旦这个错觉停止,对于橘子的希望和恐惧就不会再生起,渴望和执着之链也随之停止,橘子的生与死也就会停止。于是,一旦你从把橘子认为是真实存在的错觉中解脱出来,就不会再有更多的转世重生。
6.关于命运,佛教有什么样的观点?命运可以改变吗?
命运是一个难以把握的词。如果把命运和因缘诠释成同样的意思,那么当然,佛教相信命运。但在英文的普遍使用中,“命运”这个词似乎有“超越个人控制”以及“被一种超越人掌控的力量所事先决定”的含义。既是如此,命运当然就和因缘不同,也就不符合佛教的理解。
佛教的见地是这样的:好比扑克游戏,开始时你总是有机会选择不发牌或者不玩牌;然而不旦牌发了,也开始玩了,你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另一个例子是,你总是可以选择不去煮蛋,即使开始煮了,你也还是有机会选择不去煮完。但是一旦蛋已经百分之九十九煮好了,就很难让它只煮到百分之五十,因为你已经创造并调动了将会产生结果的某些因缘和行为。
所以佛教徒不会同意,是某个人或某种超自然的因设计了命运,并且在很早以前就事先确定了结果。事实上,你有能力去拥有你想要的那种命运,取决于你自己。所以可以说,因缘既是自由意志又是命运,但是在这里,命运应该理解为某些我们以前创造的因缘的结果,而不是被我们控制之外的力量所提前决定的。
无明的持续的习性看上去无处不在,感觉几乎像是命运,但事实上并不是。我们感觉那是命运,只因为我们拥有某些习性已经很长时间。事实上,被认为是所谓“命运”的一切事物,都是我们通过自己的无明制造的。然后我们忘记自己创造了它,很久以后,我们认为它是不知怎么就随意发生的“命运”,对此我们不会受到责备也不需要担负责任。
7.如果我们可以通过修行来改变所谓的“命运”,那佛教徒应该过一种怎样的生活?
作为佛教徒,我们根本的、唯一的目标就是了知真理,我们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接近真理。但我们有种持续的无明的习性,它根深蒂固。很久之前,我们没有选择希求真理或者被真理吸引,而选择在不真实和幻觉中寻找舒适;所以现在,我们变得如此习惯于幻觉,以至于追求真理看上去痛苦、乏味而毫无益处。
这就是为什么,圣人对众生的慈悲是如此深沉而伟大。众生生活的方式是,几乎不做任何能让自己接近真理的事情,反而不遗余力地让自己远离真理,直到感觉被“命运”所左右而在劫难逃。
然而圣人们,凭借伟大的慈悲与智慧,知道这些结果并不是我们自己无法控制的。他们通过言传身教,尽一切努力为我们指明真理。
我们以为命运就像飞蛾被光吸引而跳进火里,也不知道如何告诉自己和其他人这样会死在火里。所以我们放弃了,认为换种方式生活也毫无意义。但圣人们并没有把我们看成飞蛾,因为他们知道,飞蛾所谓的“命运”是不可避免的,而我们总是可以选择通过训练来断除无明。
可悲的是,我们大多数人不会选择那种严苛而枯燥的训练,因为我们是如此地被各种诱人的娱乐所左右,正如同飞蛾扑火而丢掉性命。
8.仁波切,现代科学是否正在改变因果规律?例如,按照佛教的说法,如果我们修行安忍,那么下一世可以变得美丽。如何理解现在做美容就可以改善自己的容貌?如何理解科学家可以通过改变基因而改变生物特征,在这里因果规律是如何起作用的?
现在科学家能让鼻子大一些、嘴唇小一些、下颌尖一些,这个事实本身就是因果规律的一种作用。所以,假设玛丽莲梦露被认为是终极的美女,并且这样的美女会带来终极的快乐,那么可以说,我们今天有比五十年前更好的因缘,因为今天的整形外科医生更有能力让你看上去像玛丽莲梦露。
另一方面,即使长得和玛丽莲梦露完全一样,也不能保证就会幸福。毕竟,梦露本人患有严重的忧郁症,三十六岁时以“可能是自杀”的方式神秘死去。另外,有的人可能并不认为梦露有多漂亮。即使是最好的整形外科医生,也无法让人们喜欢或者不喜欢某些特定的外貌特征。事实上,人们经常鄙视那些做过整形手术的人,说他们再也不能微笑。
所以美与丑还是取决于观察者,观察的主体,而这非常依赖于因缘。同样,把某种特定的外貌和幸福赞同起来,这种不确定性也依赖因缘。
更进一步说,即使整形手术可以改变果,比如让一个人变得更加漂亮,但还是需要做这个手术的因缘来保证手术成功,最好不引起副作用。所以因和缘的规律仍然完全适用,当然没有被科学的进步所替代。
有一次,我在印度的火车站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儿,身材高挑、曲线优美、肤色深棕。但她是一个乞丐,右边的脸完全变形。她没有钱买食物,更不用说整形手术了。拿她来说,她没有因缘获得可能会让她成为超模的手术治疗。
9.有的人做了很多坏事,却依然生活得富有而快乐,如何理解这种现象?
首先,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正过着很好的生活,因为那只是一种表象——只是我们自己的看法。不管怎样,什么是活得好而成功?是有权力吗?希特勒拥有这么大的权力,却给他人、最终也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的痛苦,他真的成功吗?拥有这样的权力能叫活得好吗?
如果你问晋美林巴,怎样看待这样的人生——一个非常富有的加州人,开着保时捷,住在价值数百万美元、位于马里布悬崖边、俯瞰大海的别墅里,可以整天冲浪、整晚派对?晋美林巴会认为,是非常不好的业让这个人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般浪费宝贵的人生。当然在世人的传统上,我们会认为,这个富裕的加州人过得多么快乐啊,他是多么幸运啊——一种被《免得场》杂志和肥皂剧等培养出来的观念。所以成功、富裕、权力以及“好的生活”,这些的定义都是如此相对。例如,人们一般都认为财富是好东西。如果用于创造真正的利益,财富可以是好的。但财富也可能带来非常大的麻烦——有多少人为财富而产生致命的争执?有多少孩子在父母去世以后为了遗产而相互争斗?有多少国家为了石油而发动了战争?财富导致了如此多的问题。
在亚洲,我们通常认为,拥有很多财富是因为有很多福报,但这是非常文化性的理解。我们必须正确理解幸运和福报的含义。
我们无从知道有很多的钱是否就幸运,也无从知道所有地方经济都繁荣是否是件好事,因为长远来看,那种繁荣的经济可能会毁灭地球。我们也不知道,如果在深圳能喝到新西兰的鲜榨猕猴桃汁是否是件好事,因为远距离运输导致的污染可能会让你心爱的孙女患上肺癌。
所以在佛教中,财富、好运和“好的生活”是以领悟真理的机会来衡量的。所以,一个像阿育王那样有权势又富有的国王,和一个像米拉日巴那样几乎没有足够食物的苦行者,都会受到同等的尊崇,因为他们两位都了悟真理。我们并不因为阿育王拥有比米拉日巴更多的金币就偏爱他。
10.历史上,有不少人为了正义的事业——至少他们的发心是这样——上战场杀敌人,为此甚至舍生忘死,但是他们杀了很多人,会有什么样的果报?
一个人的正义通常是另一个人的不正义。为正义、自由、平等或者少数群体的权利而起的争斗,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值得钦佩、鼓舞人心,然而多半都有盲目的一面,并且是基于狭隘的视野。我们可能为了自己的村落、省份、民族或国家而战斗,但经常是以别人的损失为代价。
如果有一个为了全世界正义的宏大视野,任何人都不会高兴。我们的亲属会烦恼,因为我们没有优先考虑他们;甚至我们的敌人也会认为我们在和他们耍花招。但是从那个大的视野来看,正义是地球上最大的玩笑和恶作剧之一,因为改善一些人的生活不仅以损害其他人为代价(就像那些廉价劳工,缝制着我们时尚的牛仔裤,过着悲惨的生活),也以损害其他物种和整个星球为代价。
从佛教观点看,任何源于无明和缺乏智慧的事情,无论是否以正义、平等或其他为名,都将造业,有的是善业,有的是恶业。对于一个佛教徒而言,终极的目标是不再造任何一种业,无论是善业还是恶业,而是从所有业中得到自由解脱。
11.但是正义、自由、和平、平等、少数群体的权利、孝道以及其他这样的价值值得我们追求吗?
轮回本质上是不完美的——不仅是有些部分不完美,而是任何一个部分都不完美。严格来讲,从佛法的观点,即使像正义、自由、和平、平等、爱、家庭纽带、孝道等经常被颂扬的、传统意义上的道德价值观,也被认为是不完美的,因为本质上所有这些价值都由无明而来。
我们注意到,一个人的正义对另一个人可能是完全的不公正;同样,一个人的自由往往意味着另一个人的奴役;一些人的平等意味着对他人的剥夺;一个国家的和平可能带来另一个国家的压迫。所以这些价值实际上是相对的、有条件的、会变化的。
轮回中的事情只会暂时显得美好。如果你种下一颗有毒的种子,它就会长成一棵有毒的植物。即使看上去很美,即使现在无害,但总有一天它会伤害我们。轮回就是这样。
例如,孝道与家庭的纽带在亚洲很受尊重。像台湾这样的地方几乎不需要养老院,因为家人会照顾老年人。在美国有一些年老的母亲,她们的孩子是成功的百万富翁,可怜的母亲却很孤单,或者住在养老院,因为所有成功的孩子都忙着赚钱,没有时间花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在一个崇拜个体权利而非家庭纽带的文化里,孝道没有空间。这个问题看似在西方更加突出,然而现在不仅只存在于西方,事实上正在成为当代全球共同面临的问题,甚至也发生在像不丹这样偏远的地方。在当代世界,像家庭纽带这样的价值不再被珍视,讽刺的是,这激发了孤独、厌倦与疏离,继而又导致很多其他的问题,诸如滥用毒品和犯罪等。
轮回中的美德,比如孝道和家庭纽带,即使在某个方面是好的,但同时也是很多坏事的根源,例如贪腐和裙带关系。在印度尼西亚、印度,以及其他许多国家,因为总统把所有赚钱的生意的权利交给自己的儿子或表兄,首相把有利可图的修路合同授给自己夫人的远房表兄妹,事情往往变得很糟糕。这些皆因孝道而起。这就是为什么,在轮回中没有事情是完美的,正义和轮回中的其他价值也不是完美的。我想再给你们举个例子,来说明这些轮回中“好的价值”可以是多么复杂,多么难以把握。当我还是少年时,我祖父有一位看上去非常优秀的学生,然而我祖父却对他表示深切的担忧,这使我非常困惑。这个学生家境富裕,性格也很好,为人诚实善良,总是在帮助别人,即使是从精神性的角度,人们也可能会认为他是一位菩萨。那时,我认为很奇怪,祖父对这位成功的好人和他的修行表达的忧虑与关切,比其他看上去没那么成功、没那么好,不修行,不那么善良和愿意帮助别人,优点少得多的学生要多很多。甚至当这位学生看上去所有事情都做对了,我的祖父还是骂他,还是批评、暗讽和不赞成。
但是现在看来,这是有道理的,因为有的时候,这些成功而优秀的性格品质可能成为危险的歧途,最终变成生活的目的,而使我们背离了悟真理的更高目标。事实上,这个天性善良的学生有一间闭关的小屋,但是我认为他从未呆在里面超过一星期,因为他很受欢迎,总是有人来见他。所以,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祖父对他比对其他人有更多的担心,为什么祖父真的想让他修行以获得更高的成就。
12.修行者如果追求人天乘的福报,追求自己的健康、富有和幸福,这样的修行有效果吗?有意义吗?仁波切能否阐释福报和解脱的关系?
毫无疑问,佛法的究竟目标就是获得解脱。佛法的每一个技巧和方法,如果不能给你带来世间的幸福,起码也保证不会给你带来痛苦。大多数时候,我们甚至不知道幸福的定义。但是如果我们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广义来讲,幸福
和控制有着如此之大的关系——当我们的生活在掌控之中,我们就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当我们需要依赖其他人或事的时候,比如说财务上或者感情上,我们总是感觉好像受制于那个人或那个条件。感觉自己需要依赖某个人,这本质上让我们觉得对自己或自己的生活没有控制权,这往往不是一种幸福的处境。
健康问题和压力有很大关系,特别是在现代生活中。我们怎样处理压力呢?薰衣草精油可能会有一点点帮助,可到头来还是要归结为我们有多少控制。换句话说,大多数时候我们盲目地、毫无理由地希望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因此注定在得不到时感到失望和压力。但当一个人有控制时,他或她可能会有一个希望,但同时也有另一个想法在心里说“这可能不会发生”,这种觉知让一个人有所准备,能够去接受和他希望的所相反的事情。
佛法中最基本的那些技巧,使我们能够思维慈悲心并了悟真理,应该可以让我们获得一些对自己的控制。我认为,我们找不到任何比佛法更能够让我们幸福、富有和健康的方法了。
13.我们知道,业是通过自相续而传递到这一世的,也就是说,业是多世累积而来,并被阿赖耶识收藏和传递。然而我们的很多特质,如身体特征、个性,甚至思维习惯等都和遗传有关,这说明业也可以通过家族遗传而传递吗?
佛陀说,他无法拭去他人的苦痛,也无法与他人分享自己的解脱,这完全由个人的努力决定。所以你无法从其他人那里继承、删除或者下载因缘(业)。但是你出生在某个家庭,意味着你和家族成员之间有业的联系。有一种相互联系的共业,利用这个连接,一个人可以影响其他人的业。例如,一个与我从未谋面、也是佛陀追随者的哈萨克斯坦人,就和我有着同为佛陀追随者的业的联系。
一般来讲,作为人类,我们有着类似的业。更进一步,出生在同一大陆、国家、省份或者村落里的人,有着更加亲密的业的联系。当然,这种联系甚至还可以变得更近,因为我们和成为我们的父亲、母亲、妻子和丈夫等等的那些人有着非常亲密的业的联系。
可以说,所有的美国人有一种共业,由乔治·华盛顿做他们的第一任总统。同样,北朝鲜人也有一种共业,由金正恩及其父金正日做他们领导人。这两个国家以相应的方式存在并运转着。14.仁波切可否就共业进行开示?
举例来说,共业就像是日本逆境的受害者们所共享的业。有的受害者并非来自福岛,在逆境发生的那个时辰,他们可能只是在那里访问,然后就被困住了,因为这些特定的来访者有着相似的业,和那个地区的常住居民一样,要经历由逆境带来的相同后果。同样,在逆境中,也有一些人不仅没有死亡,甚至连一点擦伤都没有,这是非常令人诧异的。
另一个例子是,阿拉伯人有着拥有石油的共业,然而我们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一方面,这让他们很富有;另一方面,这也给他们带来了诸如战争等很多问题。
很多人难以接受看上去“无辜的”人们遭受共同的痛苦这一结果。但依照是无辜的。如果你是一个轮回中的众生,那么你就不是无辜的,并且你是轮回众生的这个事实就意味着你曾经做过某些事情,导致你现在在这里。
14.我们经常听到发愿的颂词中说“直到所有众生证悟”,这是可能的吗?是安慰我们吗?
通常,我们将这样的措词用于宏大而深远的誓言,作为心灵的技巧性训练的一部分,以便让菩萨们生起无量的愿心和见地,从而产生不可思议的勇气。从最开始,一位菩萨就必须训练自己在宏大的规模上去思考,所以在大乘的祈祷文中,我们从未听说只为一个村子的众生证悟成佛的愿望,而是总会听到“愿所有的众生证悟成佛”。
在更加微妙的层面上,我们说的“所有”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因为“所有”不是什么令人生畏的事情。“所有”只是一个概念。如果帮助一个众生很容易,那么帮助所有众生可以同样容易。“所有”或者“无尽”这个概念,是非常抽象的。
对于那些并不算是好菩萨的人来讲,比如我自己,即使“一个”也令人生畏。但“所有”对我来说并不像“一个”那么可怕,因为它太抽象了。
15.背负业债让我非常焦虑,我们如何知道自己的业债已经完全清净?
当我们不再依赖于任何因与缘,我们就不再是业债的牺牲品。例如,如果你觉得需要有朋友的爱才能感到幸福,这意味着你还在聚集业债。
如果我们还想得到表扬,如果我们还被批评困扰,如果我们被忽略时感到孤独,如果名望让我们激动兴奋,那么我们有意识无意识地总是在寻找安慰或者安全感。
然后我们害怕不幸福,我们如此辛苦地工作、付出极大的努力,只是想要赢得赞扬、避免批评、得到关注,以及不被忽视。只要你还在做这些事情,你就还受着因缘约束,从而受到业债和它的果的约束。
16.我们必须修行到哪个阶段才能不再造业?
何时火会熄灭?当木头完全耗尽时。当木头越来越少,火也会越来越小。但是由于不安全感,我们会倾向于添加更多木头。随着你在修行路上日益进步,会日益努力不去添加木头。所以自然地,当火没有燃料,就会变得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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