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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 | 为什么美国纽约不修二环三环……？
导 语
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交通拥堵、环境恶化等“城市病”也开始出现。我们的城市到底是谁的？城市规划应该把行人和市民放在首位，还是把汽车和建筑放在首位？今天，交通言究社为大家推荐的这篇文章讲述了纽约的城市规划保卫战，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启迪。
纪录片《公民简氏：城市保卫战》（Citizen Jane: Battle For The City）讲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纽约面临的一场生死存亡的战役：
一边是野心勃勃又大权在握的城市管理者和规划师，他们试图在纽约建起一个个规模宏大的住宅小区、一条条宽阔的高速路；而在另一边，是许许多多普通的纽约市民，他们忧心这样的规划会损伤城市原有的机理，夺去纽约人引以为傲的城市活力，让纽约变成另一个没有灵魂的钢筋水泥森林。
▲图：纪录片《公民简氏：城市保卫战》海报(Citizen Jane: Battle For The City)
双方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都是为了纽约的长续发展，只是在如何实现这一点上，他们的理念存在着根本的差异，那就是：城市到底是谁的？在规划的时候，是把行人和市民放在首位，还是把汽车和建筑放在首位？随后，双方展开了一场持续几十年的激烈论战，最终野心勃勃的建设计划被放弃，曼哈顿区的格林尼治村、SoHo区、华盛顿广场等大部分重要的城市公共空间，最后都保留了下来，延续了社区的文化。
城市规划保卫战双方角力
❖ 摩西主张打造钢筋水泥的超级都市
代表城市管理一方的人叫罗伯特·摩西(Robert Moses)。这个人手腕过人，虽然从来未曾担任过市长或州长，却握有各项权力和资源，身兼大纽约地区的公园局长、建设局长以及跨区桥梁与隧道特区首长，可谓权倾一时。
摩西看到了纽约城市发展中存在的许多问题，但是他提出的解决之道却简单粗暴。他所主张的城市更新项目，受当时主流的“现代主义”城市规划思维影响，以大规模基建作为改造手段，试图通过改变物理环境来解决所有的城市问题。把原来破败衰落的街区连根铲除，代之以大片大片高度同质化、没有个性、没有生气、彼此之间隔绝孤立的高楼。他醉心于修建摩天大厦、超级马路、高架路，想要打造出一个用钢筋水泥铸就的超级都市。
❖ 雅各布斯主张以人为本 保留传统
摩西最著名的反对者之一叫简·雅各布斯 (Jane Jacobs)，也就是片名里的Citizen Jane，是那场城市保卫战里市民一方的代表。雅各布斯并不是城市规划方面的专家，她只是一个醉心于观察、分析和研究城市的记者和撰稿人。尽管只有高中学历，但她所出版的七本关于城市的著作，却持续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其中最著名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书，翻译成多种语言，再版无数次，至今仍然深深影响着世界各国的城市规划理念。这本书见证了这场城市保卫战的始末，同时也是对20世纪美国城市化历史的深刻反思。
▲图：罗伯特·摩西（左）和简·雅各布斯（右）
❖ 摩西的规划理念源自瑞士建筑师
摩西的规划理念，最初来自于瑞士建筑师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柯布西耶在1925年为巴黎作了一版城市规划，在规划图里，柯布西耶拆除了老旧的巴黎市中心，在空出来的近5平方公里内，均匀地布置十字形的摩天大厦，并建设超大马路供汽车通行。这个看起来很有未来感的城市规划，最后却被法国人优雅地婉拒了。
▲图：柯布西耶为巴黎制作的城市规划图
万万没想到的是，远在大西洋另一头的美国却大为青睐柯布西耶的想法：刚开始发展的汽车通行方式，与他的汽车导向城市规划一拍即合。柯布西耶未竟的规划理念，就这么漂洋过海，在美国生根发芽。
在全美很多城市，当时都建立了类似今天中国城市小区一样的集中式住宅。摩西和他掌管的纽约，就是美国这波大拆大建潮的带头人。但是，摩西这样做换来的名声却并不好，很多人开始反对他的做法，把他视为破坏城市的恶魔、暴君和独裁者。
▲图：芝加哥、波士顿等城市的集中式住宅
雅各布斯在反对摩西的运动中声名鹊起，成为领军人物。她认为，城市的本质不是建筑，而是人，是公共空间，是街道，是人和人之间的互动；社区和社区之间，需要互相连接，需要大家都能轻而易举地进入的公共空间。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竖起一座座高楼，可是你无法移植的，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街道和社区中所蕴含的那种城市的活力。
雅各布斯认为，“城市就像大自然的生态系统一样，是由许多细微且复杂的关系所组成，尽管它常常有着混乱的表象。”那些店老板、酒保以及其他城市居民，都藉由彼此的互动，共同形成了庞大的“社区邻里”关系。这一切都不是“被规划”出来的，而是富有弹性、自由生长出来的——这才是一个“活着的”城市。
著名的保护“西村”行动
纽约曼哈顿下城格林尼治村（又名“西村”），以低廉的租金与人文荟萃的社交场所吸引了许多不同职业背景的人居住（包括作家、文化人士、艺术家等），形成了多样化、富有活力的社区氛围。无所事事的纽约人坐在华盛顿广场公园聊天看书听音乐晒太阳。
然而，这个公园一度面临灭顶之灾——纽约市想要拓展原本在公园北面的第五大道，打算让这条路穿过公园向南延伸（第五大道延伸计划）。如果实施，不但这个公园将不复存在，整个西村的很多富有活力的街区都将受到影响。
▲图：华盛顿广场公园上的人们
第五大道延伸计划就是由摩西主导的。除此之外，他还计划对格林尼治村进行城市更新，打算以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井井有条的街道来取代历史悠久的老建筑、混乱却充满活力的老街区。这对当地居民无异是一场灾难。地产商和政客对这个规划举双手赞成，因为大规模的建设意味着他们可以从中牟利。
可是普通的纽约人，却用行动投出了反对票。无数的普通人走上街头抗议这个简单粗暴的计划。持续20多年的城市保卫战就此展开。雅各布斯决定声援这场保护华盛顿广场公园的行动。她成立了“抢救西村委员会”，用这个白色的X来代表自己对城市的反对。她还起诉了纽约市政府，寻求从法律途径来阻止纽约市的城市更新计划。
▲图：在纽约街头随处可见白色的X标志
1940年，纽约市政府被迫对摩西的第五大道延伸和都市更新计划下了最终指令——“无限期延迟”。纽约市民终于知道了，原来他们不必被动地接受城市管理者在办公室里为他们绘制的蓝图，他们可以站出来反对，说出自己的意愿。
这是曾经不可一世风光无限的摩西，所遭受的第一次重大挫败。愤怒的摩西因此说了一名言：“没有人反对这项计划，没有、没有、没有人，只有一群妈妈们！”
来之不易的胜利 只是保卫战的开始
摩西仍然接二连三地鼓动纽约市政府推出一个个城市更新计划。比如后来的曼哈顿下城高架路计划，准备修建一条十车道的巨型高速公路，一路割裂Soho区、小意大利区等纽约的重要街区，预计拆除416栋建筑。
▲图：曼哈顿下城高架路计划
于是，雅各布斯和普通的纽约人，继续走上街头投入战斗。
纽约的政客和地产商们自然对雅各布斯恨之入骨。1968年，在一次集会上，一个便衣警察逮捕了雅各布斯。随后，她被控三项重罪。不过，当时以《纽约时报》为代表的媒体，都对雅各布斯表示了声援。在经过审理之后，法院最终判决这些罪名不成立。
▲图：简·雅各布斯
纽约人持续的抗争之下，市议会最终投票否决了下城高架路计划。摩西再次遭受重大挫败，并且从此淡出了城市规划领域。这场持续几十年的城市保卫战，最终以纽约市民的胜利结束。
对纽约市民来说，他们心中的城市愿景，是人人都能拥有一个共同创造有趣事物的城市环境，这才是纽约客引以为傲的纽约精神，也是纽约长保活力的秘诀所在。
▲图：纽约城市街头
今天的纽约，很多街区仍然是“街坊式”的，在路边走累了，你可以坐在别人家的台阶上休息一下，或者走到路边巴掌大的小公园里，在长椅上坐下来。
编后记：当前，我国城市快速发展，如何让城市更宜居受到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交通拥堵、停车难等一系列问题亟待突围破解，城市历史和城市文化的传承成为市民的愿景。纽约的城市规划保卫战最终的结果和其中的设计规划理念，相信会引发大家更多的思考。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假装在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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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 蔡楚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