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日夜使用的手机，很可能沾着奴隶的鲜血
现代人与手机密不可分：我们用它支付，用它购物，靠它接收包裹、邮件和工作任务，用它了解社会新知，用它连接亲人与朋友，用它寻找精神角落，用它讲述在现实世界里不可讲述的社死时刻，在孤独之时用它向自己所属的社群发出呼喊——手机几乎变得像我们的一个身体器官。但手机是从哪里来的？很多人脑海里第一时间会浮现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乔布斯的形象，想得更远一点的则可能是富士康流水线上的厂弟厂妹。《血与大地》一书的作者凯文·贝尔斯则走得更远，他探索到了手机从原料到制造到销售的11个环节，并最终讲述了一个惊人的故事：我们日夜使用的手机，很可能沾着奴隶的血；我们的消费行为，很可能在支持着奴隶制。而终结这一切的开始，就是了解这一切，并不再假装一无所知。
从比西矿山到你口袋里的手机，这条供应链包含了大约11个环节，最后两个环节是向我们贩售产品的零售商，以及我们自己——手机、笔记本电脑和其他东西的终极消费者。由于大多数企业不希望他们的产品里有奴役的影子，隐瞒奴役活动的谎言层层包裹了供应链的始端。对原始材料来源的罪恶感和责任感随着供应链环节的推进慢慢减少——直到在许多消费者的观念中彻底消失。
1. 矿工-受害者
让我们进一步检视这条供应链，不是去追寻矿产的线索，而是去分析这个链条上的人，去探索他们经手矿石的动机。如此，我们才有可能发现谁是犯罪分子，谁该受谴责，谁可能并无罪过但仍须为刚果所发生之事承担一部分责任。供应链的第一个环节是矿工，他们挖凿矿石，他们承受的苦难最为深重。他们不知道这些矿石的用处，只知道它们会被运走，而且他们的主人会靠这一袋袋脏兮兮的石块大发横财。这些因劳力偿债制、骗局或拘捕而被奴役的矿工，以及被性侵和虐待的妇女和女孩，他们既无罪过，也无责任。他们是受害者。他们身处这条供应链中是被逼无奈的，他们采矿是因为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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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逼人为奴者
第二个环节，是奴役这些男人和女人、男孩和女孩的暴徒和罪犯。他们毫无疑问是有罪的。不论他们是反叛组织还是刚果军方的成员，只要他们逼迫奴隶劳动，他们就是罪犯。同样有罪的还有依附于这些罪行来自肥的寄生虫——政府官员、部落酋长、腐败的警方、放债者、妓院经营者和矿产交易商——他们课重税，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平民，靠债务逼人为奴，把儿童的性命当作交易的筹码，明明深知矿石买卖背后是人命的代价这丑陋的真相，却仍然进行这种勾当。他们参与进来的动机，是在世界上最贫穷的地方赚钱。在这个环节中较高的层面上，钱被用于资助民兵组织、贿赂官员，以及获取相应的财富和权力。在较低的层面上——普通士兵的层面上——其动机其实和奴隶本身的动机并无太大差异：他们被困于一个残酷的体系之中，想要在其中生存下去。但这也不能成为他们向这条供应链上的底层群体施加暴力的借口。
正是在这个环节上，我们可以发现“生态破坏”——对自然环境的大规模摧毁。这就是将奴役活动和环境犯罪联系在一起的一环：生态破坏将当地居民暴露于更脆弱的境地，因为他们失去了正常的谋生之道，这使他们更容易掉入奴役的陷阱——奴役活动反过来又进一步加剧了地方和全世界环境的破坏。这些暴徒和罪犯，不论他们是官员、叛军还是所谓的“商人”，只要他们在供应链的这个环节上推动了奴役活动的进行，他们就犯有生态破坏的罪行。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在绝望的、被战争侵蚀的、毫无法治的国家，民兵组织的头领们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思考能让他们维持权力的奴隶劳动会对环境造成什么影响。在他们通过暴力取得钱财和权力的过程中，当地的生物栖息地和物种的毁灭、生态系统的破坏，以及温室气体的释放都不是他们关心的首要问题。他们只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人取代，因为还有很多其他武装组织在周围伺机而动。对他们而言，白日的秩序就是争斗和掠夺，还有一条逃亡路线和一堆准备好的黄金和纸币。
3. 中间商
这条人力供应链的第三个环节是矿产交易的中间商和他们的飞机及卡车司机、会计员和其他雇员。大多数武装组织或地方官员自己不会去出口矿产，他们只是将矿石卖给这些中间商（在刚果，人们以法语单词“négoçiants”称呼这种人，意为“批发商”）。在矿区购买矿石、安排运输的正是这些“批发商”，他们有时安排卡车将货物运至戈马，有时安排飞机将之走私到邻国。这是一群不带武器也没有战斗疲劳（combat fatigue）的罪犯。他们受过足够的教育，能打理账目和办理国际汇款，他们聚集在刚果东部的村落、小镇和城市里，在经手矿石交易时能分得最大的一杯羹。这些白领“批发商”是奴役和环境破坏罪行的自愿同谋，他们完全清楚自己在买卖和运输什么东西。在恐怖的罪行发生时，他们就站在一旁，是最前沿的目击者，接着他们步入局中，捞走他们的利益。
4. 洗白矿石
“批发商”们将那些带血的矿石交送给第四个环节，即交易商行和出口公司，在刚果被称作“comptoirs”，意为“柜台”。这些机构可能在戈马市，或者在卢旺达、布隆迪、乌干达、肯尼亚或其他国家。“柜台”实则是一群商人，他们协助并推动了奴役和环境破坏的罪行。他们和他们的公司从这些罪行中获益，并表现出一种希望此类罪行成功的姿态——在大多数国家，这种做法在法律上都足以定罪。即便他们没有直接因奴役的暴行和对环境的破坏而脏了自己的双手，这些人仍在买卖偷来的货物，为那些暴徒及其同谋者提供销赃的黑市，并帮助掩盖他们的罪行。从某些角度看，这是最困难的一个环节：要将赃物、钱或矿石安置在一个看似合法的企业中，如此，那些带有污点的矿产才能被非法地转化为“法律承认的”货物，并流入市场中。尽管交易商行和出口公司对此极力否认，但都没有可信度；有太多调查者已经循着冲突矿物（conflict minerals）的来源一路找到了这些“柜台”。奴役和环境破坏的罪行都依赖于这些交易商行和出口公司的支持。“柜台”的罪过与他们的谎言密不可分。他们的动机也很好理解：“炙手可热”的货物总是比合法的货物成本低廉，“柜台”于是就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从中获得巨额利润。
5. 加工
这些经营交易商行和出口仓库的“柜台”要么将非法采掘的矿石与其他那些没有沾染奴役活动和环境破坏罪恶的矿石混在一起，要么将这些矿石重新贴上“卢旺达锡石”的标签售往第五个环节，即欧洲、北美、中国、俄罗斯和澳大拉西亚的公司。正是在这个环节，矿石被运离非洲，这些货物蒙上面纱，其来源被掩盖或粉饰。购买了这些经过“伪装”的矿石的公司拥有冶炼厂，会进一步处理矿物，炼制纯锡或焊锡，或者将钶钽铁矿生料加工成细粉末，后者将用于电容器的制造。有几家公司是这一产业的巨头，加工处理了80%的矿石：美国的卡博特公司（Cabot Corporation）、德国的世泰科公司（H. C. Starck）等。卡博特公司和世泰科公司的管理层严格规定不得从刚果购买钶钽铁矿或其他冲突矿物，并有一套独立的检查系统。
在大供应商的下层，是一系列小的加工商。其中一些在做正确的事，他们参与了一个叫作“ITRI锡供应链行动”（ITRI Tin Supply Chain Initiative，简称iTSCi）的项目。“ITRI锡供应链”项目是坚实的一步——这些较小的加工公司了解非洲，也了解矿物。这个项目提供检查服务，用条形码标记，地方官员在其中也能尽一份力，做些有益之事。通过这个项目，国际锡矿研究中心很确信他们能从源头分辨“干净的”矿物，甚至能对刚果东部的矿产进行区分。在他们想要检查的矿区名单上，比西矿山排在首位。
你可能会认为所有人都会齐心协力支持这个项目，但据钽铌研究中心（Tantalum-Niobium Research Center）的主任所言，在2011年1月，因为资金短缺，该项目“陷入了濒临失败的重大危机中”。这尤其令人沮丧，因为项目成立之后，只能依靠矿物加工商提供的薄弱征收款维持。这种项目应该得到供应链更高层的支持——从电子零件制造商到主要零售商，而且它的倡议非常有力。我在刚果东部与小规模的家庭采矿作坊及人权工作者交谈时，听说了ITRI项目以及他们希望如何参与进去。“ITRI锡供应链”项目并不是他们的绊脚石，相反，它能帮助他们从腐败的官员那里为他们已经开采的矿区取得合法的许可证——没有许可证，他们就无法证明自己是矿业从业者。到2014年，这个项目还在运作中，但其进展仍然缓慢。它可以推动一个良性循环的形成——这就需要更多的、处在产业链不同阶段的公司参与进来，推动这个循环的转动。遗憾的是，一些公司对这个项目敬而远之，因为他们不确定可以通过什么方式去处理和检视他们的供应链；另一些公司则退缩不前，期望问题会自己消失，或被别人解决，这样就节省了他们自己的精力和金钱。
6. 7. 制造商的道德分岔口
矿物离开这些或大或小的冶炼厂和加工公司后，就来到了链条上的第六个环节，这个环节分成两个不同的分支。两个分支上都是生产基础构件的公司，比如用钶钽铁矿生产电容器，或者用锡矿生产焊料。分支的出现是因为一些公司选择购买不涉及奴役活动（slave-free）和不对环境造成破坏（ecocide-free）的原材料，而一些公司没有这么做。但也正是在供应链上的这个节点，出现了另一层阴霾，因为有一些制造商是亚洲的小型工厂，它们会根据市场的需求选择进行或停止生产，而另一些制造商则是名声斐然的大企业。在那些规模较大的制造商之中，几乎没有一家采取任何有效措施去避免购入奴隶采掘的矿物，这着实出人意料。大多数制造商会设立某种表达“企业的社会责任”的规定，但这种规定充其量就是胡乱拼凑在一起的、定义模糊的泛化规则。2011年3月，荷兰特里多斯银行（Triodos Bank）的一份检查报告显示，夏普公司和松下公司很明显拒绝使用冲突矿物，但索尼、佳明、卡西欧和三洋这几家公司却没有明确、有效的措施来避免使用奴隶采掘的矿物。
在第六环节中，辨清犯罪（guilty）、罪责（culpability）和责任（responsibility）是非常重要的。经营这些公司的人力，没有一个曾直接犯下奴役他人或破坏环境的罪行。尽管他们可能没有命令（有时甚至没有要求）他们的供应商保证原料来源是“干净的”，但从法律上来说，他们确实也没有必要这样做，这是不争的事实。与此同时，既然奴役活动和环境破坏已经被切实证明了，也有证据显示来源可疑的矿物的供应链就通向你家门口，那么如果你不担负起责任处理这个问题，你在道德上就是有罪责的，即便在法律层面上你可能无罪。夏普和松下对他们使用的矿物负责，因此可以说他们担负起了责任，远离了罪责。令人惊讶的是，这两家公司的高层并没有参与“ITRI锡供应链”项目——参与这个项目只需要简单地加入检查流程，并为他们使用的矿物缴纳一小笔费用即可。这些都是供应链中紧密相连的环节，彼此之间可能已经有所了解。那么为什么这个可以保证干净的矿物来源的计划会因缺乏资金而衰落呢？其中一个原因是这些公司的法务很快指出，公开企业的责任声明是没有什么负担的，但加入一个声称可以保证你的供应链不沾染非法因素的项目，就相当于承认了你的产品有可能涉及奴役活动，这就可能使企业产生名誉风险。“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打你老婆的？”——就像这个经典问题里的棘手难题一样，在这个情况下，“打老婆”换成了“使用奴隶采掘的矿物”。一些企业认为，做太多事去解决这个问题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和恐惧，如此便造成了负担。
同样的担忧和困惑也存在于供应链第七个环节的分岔处——一边是不让来源有问题的原料出现在自己工作程序中的人，一边则是无所谓原料来源的人。电子零件被售往一些公司，由后者将它们组装在电路板上，这些电路板之后又被用于生产我们购买的手机和电脑。从事这个产业的大多数人都在亚洲国家或墨西哥拥有工厂。这些公司中的大多数你可能从没听说过，比如捷普（Jabil）、华硕（Asustek）或新美亚（Sanmina）。其中最大的一家公司是伟创力（Flextronics），他们要求供应商提供文件记录，还在他们的官方网站上对冲突矿物的问题进行解释。其他的电路板制造商也试图下达类似的规定，但问题是这些规定依赖于“尽职调查声明”（due diligence declarations）。换言之，就是要询问供应商，他们是否在销售来源不当的货物，并要接受他们的回答。这些公司其实不想追根究底。通过监管和调查，他们是可以接近真相的，但没有一个消费大国的法律规定他们必须这样做。因此在第七个环节，一些公司，如伟创力，想要对生产和产品负责，还有一些公司却没能成为好的企业公民（corporate citizen）。
8. 装配企业
有了来自供应商的尽职声明，这些公司的管理层就能拿着这些承诺和保证来到第八个环节：用他们的电路板制造消费品的大企业。到了这个级别，我们已经离刚果很远了，而电子零件公司也致力于降低他们产品的价格，以战胜其他竞争对手。公司的财务纷纷指出，去付出更多的努力、做更多的调查，或限制公司只能与那些在任何环节都没有涉及奴役行为的供应商合作，是一个负担。由于在消费者层面上的价格压力，这些公司的价格竞争十分激烈。然而，在财务对他们的供应商步步紧逼之时，这种压力也连带传回了刚果的矿区。回到矿区，金钱催生了奴役活动；而在供应链的高层，金钱又促使人们对奴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最终导致这两件事的钱，就是消费者购物和低价买入商品时所支付的。
这些装配公司中最知名的是富士康，苹果公司最大的供应商，该公司明确规定不从刚果购买矿物。随着这些小零件离成为我们手机和电脑的一部分越来越近，罪责和责任也渐渐被冲淡了。将电路板安装进产品的人并没有直接参与奴役或环境破坏的罪行，但如果他们没有尽力确保自己手中的电路板和产品来源干净，那么他们仍然是有罪的。和这条供应链上的其他人一样，他们有责任这样做；在很大程度上，富士康的回应取决于他们最大的客户——苹果。
9.售卖企业
……这条产业链上的第九个环节是完成装配并将手机和电脑售卖给你的人——苹果、戴尔、IMB、诺基亚或其他知名品牌公司的员工。我将以苹果公司的员工为例，因为我使用苹果电脑，还有一台iPhone手机和一个iPod，以及——在这里我要完全开诚布公——我还拥有5股苹果的股票（斯蒂夫·乔布斯曾经拥有550万股）。苹果公司的关键是（大多数知名公司也是如此），他们确实承担了责任，只是有些晚，而且他们还想要找到确保产业链不涉及非法因素的方法。2014年夏天，他们已经在朝正确的方向前进了，但显然还没有达到目标。当苹果公司的员工说出下面这番话时，他们显然是对的：
钽矿的供应链包含很多种类的企业——包括矿产公司、代理商、矿石加工商、精炼公司、零件制造商和集成电路板制造商——最终到达装配公司。一条长产业链和一个精炼程序组合交杂在一起，这使追踪钽矿（从矿区到成品）的工作变得相当困难——这是一个挑战，苹果和其他公司都在尝试用各种方法攻克。
……
10.零售商店
第十个环节是大企业与消费者相遇的地方——商店。电子产品到处有售，一些公司，如芮尚（RadioShack）或百思买，或者大型零售商，如沃尔玛和塔吉特（Target），都会售卖大量可能含有冲突矿物的商品，不只是电话和电脑。我会假设如果这些大型零售商明白消费者通常不喜欢购买牵涉奴役活动的商品，他们就会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不幸的是，情况并非如此。尽管上述每家公司可能都有规定，禁止销售含有奴隶采掘的冲突矿物的电子产品，但你在他们的网站上并不能了解到此类信息。我在芮尚、塔吉特、沃尔玛、百思买、好事多（Costco）和英国电器零售巨头卡瑞丝（Currys）和迪克森（Dixons）的官方网站上进行检索，发现用“冲突矿物”这个关键词搜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很抱歉，我们无法找到任何与您的需求相关的结果。”那么，普通消费者要从何了解呢？公平地说，如果你阅读这些网站页面底部的小字，会发现通常有一个很小的“企业”链接，点击后你在页面上会找到一个“全球责任”链接，继续点击，你会找到一个“道德采购”链接，这个链接又会带你进入一个“供应和采购标准”链接，等等。也许他们的确是负责的，他们只是不想任何人了解此事，那是因为没有一家企业想当出头鸟，以身犯险，承认自己可能存在问题。他们的营销部门认为，将冲突矿物背后的悲剧故事放在网站首页无异于将消费者拒之门外。他们的律师不希望网站上出现任何可能会被解读为他们在承认责任的内容。他们的市场调研员指出，真正了解、关心奴隶和矿物的消费者其实非常少，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他们也尽可能地不作为。
G20成员国所消费的含有奴隶制风险的商品（资料来源：https://www.globalslaveryindex.org/ ）
11. 我们-消费者
当然，这条供应链并非止于大型零售商或生产电脑和电话的大公司；它止于你和我。我们才是最终的那一环。泰尔的话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挑战——我们需要这个挑战。我们中的许多人认为，这条供应链止于我们购物的商店，而非我们在其中使用商品的家，这是个可悲的事实。供应链中的每个人都该尽一份力，让商品摆脱奴役活动和环境破坏的阴影，其中也包括你我。那么，我们能做什么呢？事实证明，你我能做之事再简单不过：你可以给戴尔或苹果或IBM或诺基亚公司写一封邮件，告诉他们，对你而言，你所使用的电话或笔记本电脑不牵涉奴役活动是非常重要的。在你选择手机或电脑时，你可以仔细研究这些品牌官方网站下面的小字说明，看看哪家公司有抵制奴役活动和由此造成的环境破坏的规定。你可以支持一个大力推动解决这些问题、改善现状的组织。在你购买商品之前，你还可以参考“足够计划”的排行和分析报告——他们对每家公司在使用非冲突矿物方面的投入都做了评分。值得庆幸的是，在美国，一条新颁布的法律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国会于2010年7月通过了《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和消费者保护法案》，并于2011年开始实施该法案。除其他事项外，这项律法要求所有进口含有指定类别矿物的产品的美国公司都要提交报告，说明他们是否从刚果或其周边国家购买矿物。如果一家公司报告其供应链涉及相关地区，那么他们就必须说明他们将如何追踪矿物来源并避免他们购买货物的资金流入武装组织之手。这项法案没有明确指出进口由奴隶采掘的矿石是违法行为（已经有针对此行为的法律了），但它要求所有公司在其网站上详细说明他们正在采取什么行动（或避免什么行为），来让消费者能更好地选择他们想要购买的品牌。举例来说，在苹果公司的官方网站上，你如果搜索“冲突矿物”，就会找到一个板块，专门介绍“供应商责任——劳动和人权”。这个板块下会有很多关于工厂环境和雇用情况的报告，除此以外还有一篇关于冲突矿物的报告，以及一些令人安心的新闻：“2014年1月，我们已确认，苹果公司供应链中所有仍在使用的钽矿冶炼厂都由第三方证实，未使用冲突矿物。我们将继续要求所有供应商必须使用检验过的钽矿原料。我们了解供应链的情况时有变动，因此我们会持续监控我们供应商的冶炼厂。”接着，他们报告了还需要多久可以实施对锡矿、钨矿和金矿原料供应的监管。他们每季度都会提供关于与他们合作的所有冶炼厂的报告，以及他们的合作非政府组织和工业伙伴的名单，这些机构帮助他们处理和整顿出现的问题。这就是一个消费者想要了解的信息。其他公司可以与苹果公司的规范性做对比，甚或和更高标准的英特尔公司做比较。
……
这就是那些奴役他人和破坏环境的罪犯的特点，他们善于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使人难以追踪他们的犯罪痕迹。然而，如果你的工作涉及金属交易——不论其形式是珠宝还是手机——你都负有责任，即在盈利之时不应对他人造成伤害。供应链是复杂的，但道德并不复杂。
*本文经过删改与编辑，小标题由微信编辑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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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凯文·贝尔斯 译者：张祝馨
出版：三辉图书|南京大学出版社
为何时至今日，
我们口袋里的手机和餐桌上的鱼虾，可能仍沾染着奴隶的鲜血？
燃烧的亚马孙雨林与奴役活动有怎样的隐秘联系？
我们如何亲手终结奴隶制？
凯文·贝尔斯是现代奴隶问题的顶尖专家，考察过无数危险的奴役活动现场。在调查过程中，他开始注意到一个愈发明显的模式：哪里有奴役发生，哪里就有大规模的环境破坏。
为了确证奴役与破坏之间的联系，2007年贝尔斯再次踏上旅途，深入令人窒息的矿山与酷热的雨林，去收集详尽的证据。他为我们带来环境危机和人权问题高发之地的骇人故事，展示了奴役活动显著加剧全球变暖的惊人证据，也带我们见识了产出我们口袋里的手机、餐桌上的鱼虾、身上的珠宝的残酷供应链——奴役和破坏支撑着全球市场，我们每天都吃、穿、用这桩罪行的赃物。
贝尔斯认为，如果厘清这个连接了人类苦难和环境毁灭的恶性循环是如何运作的，我们就可以找到终结它的方法，成为亲手终结奴隶制的一代人。《血与大地》就是贝尔斯通过七年旅行和研究给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