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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 懵懂的林老师也挨过父亲的一巴掌

林明进老师 辛庄师范
2024-08-23

我从来没有要考大学,那个年代大专联考的大学录取率约百分之十二。我的高中老师说:“师范大学者,吃饭大学也。”乡下孩子考大学,父母都说,只有一个选择:师大。当时只要考上师大,读书不用学费,吃饭不要花钱,毕业就有工作。

然而真正的难题是,我根本考不上师范大学。所以,整天在班上当小丑,瞎混胡闹,取悦大家,博君一粲,得过且过。有一天,一位同学拍我的肩膀:“试试看嘛!不要这样。”距离联考刚破两百的那一天,我居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那一晚,我第一次跟二十几个同学留校夜自习。天色很美,西边像打翻的番茄汁,夕阳艳红红地下山。我跟同学借了二十元,买了两碗阳春面。一个晚上读了一本《地理通论》。第二天地理小考全班第一,鬼都不信。有目标的感觉真好,我要做好子。于是,我暗地许愿:我要起飞,大学我来了。


搭最后一班公路局的车,晚上十点三十分回到三星,我家就在一个小站牌边。甫一下车,就看到老爸兀立在门前。左邻右舍,门早掩了,冬夜寂深,暗冥并不宁静。

茄苳树影,在他锐利如刀的怒颜上婆娑,怒气在动、在烧;月亮吓得脸色发白。
   
“去哪里?”
  
“学校晚自习。”我充满自信,应该带着诚恳的笑容。
  
“居然骗你老爸!”接着一巴掌狠狠热热地下来。月光碎成一地。

老夫一脸辣红,接着走回我的土匪窝,父亲径入他的卧房。嘎呜,门阖上,划破田浪,响得凄凉。速战速决,一个巴掌结束,情节太短,所以历史没人记载。
   
我无话可说,这一巴掌打错了,也打对了。这一巴掌该打,虽然没人看到,但真的应该狠狠地打。整天浑浑噩噩,无论打错或打对,做一个父亲,在那个年代都应该出手。老爸对我一直咬牙切齿的是,不认真,不负责。他经常说:“你知道什么叫作责任吗?责任就是负责把事情做好。”后来果然没考上师大,老爸还是凑合着让我读大学。
 
我虽然没怪老爸那一巴掌,但是一直想告诉他打错了。不忍心伤他的脸皮,一直没说。不愿意说,因为心里还有一股——莫名的气!直到老爸第五次中风,气息奄奄,只剩微弱的意识。八月,酷暑,我告诉老爸两件事。
 
“你的长孙考上台大法律。”当下他热泪盈眶,他的笑容歪着一大边。
 
“爸,高三那一巴掌,你打错了。那一夜,我真的开始用功读书了。” 

他老泪一滴,老老地滑落。老爸与我两只手握得很紧,父子没再说话。

——摘自《学“生”》


作者介绍




林明进老师,宝岛台湾最优秀的国文老师、台湾联考作文命题组成员、台湾各级作文大赛的专家评委。林明进老师任教于台湾建国高级中学,师从奉元书院毓老师三十多年,同时站在讲台上四十年,教“学”更是教“生活”。曾获台湾教育部教学卓越奖(2005年)等多种奖项。全台每年高中、高职、国中、国小各级教师培训演讲达百余场,累计超过2500场。在大陆出版的图书有《学生》《学“生”的故事》《培养自然而然的写作力》《笨作文》等。台北市奉元書院講師,龍颜講堂講授《四書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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