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 | 汪豪:解构传统,寻找自己的创作方式
和不同的陶作者聊天,可以感受到他们不同的性格和状态,这些也都自然地体现在他们的作品上。初夏的景德镇之行仍在缓慢输出,还是在乡间的工作室里,我们和汪豪聊了聊关于创作的源头,以及更远一点的思考。
青白瓷你做了很久了,算是已经找到一个确认的方向了吗?
做了七八年了,中间也试过别的材料,半年多就放弃了,还是觉得青白瓷这种材料更吸引我。方向,还是在寻找中,只能说基于目前的实力谈一些自己的想法。
我们拜访过其他一些陶作者,很多人都觉得你已经是一种比较笃定的状态了。
可能我做的比较早吧,手上功夫不错,但其实也花了很长时间练习和研究。
有段时间我一直在做基础工作,要考虑技术、材料因素,现在更多的是思考如何呈现,不再是技术上的那些问题了,也是我这两年的主要工作。我们需要做的更有时代感。那时代感是什么呢?一定是跟传统有所区别。在景德镇材料是大家共同拥有的,我如何做不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意思就是说我必须有自己的理解,我觉得什么是好的,这个里面有大量工作是失败的,关于成型、材料利用等。现在在做的那个“三角盘”,以前多用于香炉,这个我先抛在一边。我想重新解释传统的“三角”,解释后让它还可以在现代生活中成立。
其实材料本身没有意义,关键看制作的人怎么呈现它。我把他解释成现在能用的状态,把美感呈现出来。这方面工作可以很复杂。看传统的东西也看了很多年了,但无法在传统中找到答案,慢慢地你想做自己东西,做的有意思一点,而不是简单地复制。
可以理解为从传统出发,重新解构再重组。
对,解构比较合适,不是模仿。以前可能是觉得传统中哪些可以直接拿来用,现在是思考怎么归零。传统中有那么多美丽的瓷器,这些都是可以解构的。比如做高足杯,这个基本的形式概念,我们还能怎么发展它?一部分从传统中取用,一部分基于自己的探索。
高足杯是源于古代的一种器型,元代和明代都有,汪豪取用了这种形式概念,在此基础上,改变杯沿的线条,增加花朵图饰,在造型语言上做了拓展,另一种拓展表现在它的功能上。“我最初就是想试试高足杯喝咖啡会怎么样,结果感觉还不错,是很特别的体验。所以需要做到适合咖啡的尺寸上,这也是一种拓展吧。
刚提到的“三足盘”,原型是香炉,现在想把它发展成什么样?
器皿就是这样,你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去使用,以前的观念造成一个结果,好像“三足盘”就是拿来烧香的。其实并不是,器皿最本质的是它有一个空间就行。里面放菜可以,做花器也行,比较自由。我现在的工作就是,通过自己的理解和方式重新制作出来。目前已经做了几十个样式了,还在试验中。
在这个探索中遇到哪些困难呢?
困难是你不知道做出来行不行,一定要做出来,直到自己能够认可。出三十个方案都不行,那出到六十个可能还行,然后还不能停下来,要继续往前走,想其他的做法,这是无止境的。
每一个成品背后都需要反复的“打草稿”
达到什么样的状态是你能认可的?
很难说,一种是能够在我的工作中有实实在在的进展,并不是指技术上的,比如产生一个新的式样,让你看上去很兴奋,这种体验是一个标准。
通过哪些方式产生这些思考?
很多,上网查阅资料,看书,看电影。比如不同的导演拍同一种题材,有人拍的比较诗意,有人拍的很现实主义,这些都是基于导演自己的表达。这种思考方式,反映到陶瓷制作上,也是有借鉴性的。材料谁都可以用,如何呈现是比较个人化的,有自己思考的东西。
“《安德烈·卢布廖夫》《乡愁》《潜行者》都是很好的电影”
刚才提到时代感,我想到森正洋,他对茶壶设计的修改出发点在于不同时代下使用场景的变换,比如最早是放在榻榻米上用,握把的角度需要最大锐角,进入昭和时代后是使用小矮桌,战后则是直接放在桌子上,最合适的握把角度也会随之变化。你理解的当下是怎样的?
首先是器皿的功能,比如宋代人的生活,和汉代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使用的器皿你不能简单地比较好坏,这不是好坏的问题。中国人的生活也经历过桌子慢慢变高的过程,桌子就是一个角度,体现出人和器皿的关系。比如花瓶再往高处放,你看到的主要就是一个侧面,你制作时就要着重考虑这个角度的美感。
我现在做花器、餐盘、茶壶,都会考虑这些。功能离不开我们的生活。比如我们用什么方式去吃这个东西,尺寸需要多大比较合适,然后才会有造型,要考虑这个,而不是直接抄一个宋代的造型,生硬地摆在现代餐桌上。这应该是我们怎么去生活的问题。又说到高足杯,这是来自游牧文化的器物,没关系,我们现在改成喝咖啡的功能尺寸也可以。
另外一个就是个人内在的审美了,我怎么看待它,通过我的能力,展现这个材料和造型的美。
普通人是相对被动地在接收生活道具的变化,更多的还是创作者先有自觉的思考,然后提供解决方案。
创作者跟社会是不能脱离的,可能我很少会和别人去谈论,但会去亲身感受。比如去别人家做客,这个餐盘如何呈现,桌子是个什么形态,多少人吃饭,餐盘要做多大体量……都会给我带来反馈和思考。比如喝乌龙茶,就得考虑喝乌龙茶的习惯,这是在我们自己文化里需要去探讨的。杯子用什么体量,里面有什么式样,用什么材料,都是可以尝试的,可以炫丽或素雅,都有人喜欢,关键是我们制作的人怎么去考虑。审美上没有固定答案,但功能上是有一个定数的。如果制作的人盲目的话,就是没有接受生活给他的反馈。
做陶瓷十多年了,会去回看自己不同阶段做的东西吗?
虽然弯弯曲曲走过一些路,但还是处于同一个阶段吧。目前我的水平还不能从一个成熟的陶艺家立场去回看。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从事大量的基础工作,不然没有能力用工艺的方式做陶瓷。一开始要解决工艺的问题,这两年才觉得能力强一些,可以做一些自己头脑中的东西。没有这个过程的话是非常困难的。当然,原动力也很重要。为什么做陶瓷?我对这个材料一开始就很喜欢,用起来很舒服,遇到问题也愿意解决。失去原动力,就会很枯燥,没有东西滋润你,容易变成直接接单的状态,材料和式样都是客户选择,这是我极力避免的。像你们烘豆子也是,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不是客户喜欢。
平时有喝手冲的习惯,汪豪在家也会用自制的烘豆设备烘豆子,保证“口粮”供应。
这是你们一开始就认定的,想的很清楚的。
中间也会有迷失。因为需要解决很多基础和实际的问题,就很容易忘记,当初喜欢这个材料的原因。为什么要来景德镇,为什么要使用这个材料,当初喜欢它的热情要保持。但问题还是要解决。所以觉得景德镇很有意思,总能让你感觉到这种状态,有很多材料可以使用,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不在乎他多艳丽或素雅,都是个人选择。
景德镇和其他产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是活着的文化体。
年轻人参与进来,都是自发的,自发性是很有生命力的。制作和这个时代有关的东西,会慢慢出来一些好的作品。在这里我们可以轻易地看到一千年前的工艺是怎样的,你都可以拿来使用。学习它也可以改变它,有一千年的文化在做支撑,也会遇到很多挑战。
像三宝村和乐天陶社,也是自发性的,乐天陶社选在在景德镇选择做一个艺术家交流平台,给年轻人提供自由集市,这些都是基石,让年轻人在很低的成本下就可以做瓷器,这在别的地方很难做到。因为没有成熟的产业,也没有配套的资源可以利用,成本会非常高。成本高的话年轻人就很难做这个事情,起步时,肯定是门槛越低越好。比如有公共窑可以用,租个便宜的地方做工作室,烧出来后可以去集市售卖。大家会觉得这里很有活力的,有很多空间可以施展。
景德镇周末的乐天市集和陶溪川市集
包括你们作为买手店参与进来,和陶作者们分享、讨论,也是这个文化体中很生动地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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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编辑 Jasmine | 设计 zooongy
图片 汪豪 / Nor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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