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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一棵树23:一棵树,一本书 | 西堂草木

九章 十三声
2024-09-05

注:补上周记录,下文涉及的主要观察时间为2022年6月13日,农历五月十五,周一,小雨,24℃ / 18℃。


阿遇


前两天雨水不少,今天算是小雨转晴。过来阿遇这边时,第一眼所见即是“碧云天,黄叶地”,青黄色的小小银杏叶,或舒展,或对折,或尝试翘边和弓背蜷缩,铺散了小半面水泥地。只是不知道是雨打风吹之后落叶更多,还是原本这样叶黄而陨的多?也有可能是原本就黄得摇摇欲坠,“更哪消一番风雨”,不然,怎么掉落的没有什么青青绿绿的叶子呢?


上楼瞅了瞅许久没注意的观察枝。下图右上是西向的去年一年生枝条(现在要喊它两年生枝条了),枝上泛黄的叶片不在少数。余下四图是东向的今年新生枝,一眼望去是全绿,但细看能瞅到“镶”在叶缘的黄边。顶上的三片深裂叶,正对着望过去,居然有点像飞机的螺旋桨。

拉远、怼脸、侧面、和地面道路分隔线的合照……各个角度拍个不停

发现新生枝的叶柄有点按“从枝底到枝稍,叶柄长度越来越短”分布的趋势,可能是为了不遮不挡,相对均匀地享受阳光。除此之外,还会有减少风阻、末梢营养输送不及、生长时间相对较短的缘故吗?老枝(生长时间≥两年)上的叶片倒没看到这个长短排列情况,各自一簇簇生长的它们,更多是内部从短到长、从长到短,或者个别的长短交错。

还有一张21周观察作业(认识一棵树21:秋节未至,叶已焜黄 | 西堂草木)插入但未显示的图片,贴在这里。看到这张图的时候,才意识到树叶枯黄这一现象还能被细分许多种类型,每一类型的形成又各有其缘故。

图源网络,内容应当基本准确


焦边的构树苗应当是缺钾,而阿遇,好像既缺镁磷,又缺氮硫。

阿遇的对面,红边灰墙铁窗间歇,投下一点点光亮和银杏叶影


变化

上次见时,树池里的小生命们都还是各自安好。这周再见,可能是凌霄的某种爬藤,被挪到一个大了一圈的深红色花盆里。原来的“从容傲霜雪,清气沁人间”花盆,被清出来半水培了两小枝木槿。泛黄焦边的构树苗大概是换盆时被顺手掐去大部分枝叶,玉立亭亭的地肤被刚好放置到此地的新花盆压折了腰。



其他

最近在读井上靖的《孔子》,“银杏”在其中某个片段一闪而过。

吾等爬上城墙一个缺口,脚下是无人居住的土屋,一直绵延到远远的天边。其间杂草丛生,星星点点散落着丛丛柏树、银杏、槐树、柳树种种参天古木。此地居住过的长辈们所念念不忘的都城大道,已然淹没于草丛,片瓦不存。只是放眼一望,这片废墟恐怕近乎新蔡城邑双倍之大。

这里描写的是昔日的上蔡城邑——“一座孤零零坐落在大平原中央的一片废墟”。在新都城长大的蔫姜少年时跟随长辈回访蔡国故都上蔡时的见闻。

摘抄在此,是想记录一下观察银杏以来的习惯变化:读书时,会把银杏相关的圈出来;外出时,视线也会不自觉地扫荡一下周边树木种类。至于斯时斯地是否真有银杏生长,不在此处考察。

另外,《孔子》这本书里,还有一个想谈论的地方,原本只是临时雇佣身份的蔫姜,下定决心追随孔子的电光雷雨之夜:

每当雷鸣电闪的瞬间,微倾着铺展眼前的原野,就从黑暗里浮现出来。敢是济水的支流吧,横卧其间,河岸那头即是大半为密林所遮盖的大片原野。


每掠过一道闪电,河对岸的丛林里便升起一股黑色烟柱。闪电、黑色烟柱,闪电、黑色烟柱……这景象重复再三,最后,丛林上方黑柱林立犹似摊开一方帘子,于电光中乍隐乍现。这种景象不由人不认为河对岸的原野已然非比寻常地发生了天变地动。


鄙人与另两名伙伴,原本避雨于主屋旁边的柴房,因为雨漏得厉害,遂移往其他人所在的主屋。主屋虽也破旧不堪,所幸土间宽大,还不至于直接淋雨。而奔入主屋的刹那,鄙人看到了一幅异样的情景。


原来,夫子端坐靠近庭院的土间一隅,背后端端正正地并坐着子路、子贡、颜回,以及自卫国随从而来的若干人士。每当电光闪现,端坐着的这些人便明亮地浮现出来。鄙人从土间的一个角落里望着这幅情景。


就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鄙人生平第一次明白过来,世上竟也有自己想都不曾想过的一种人。人不知其何所思、何所为,只知面对天摇地动的雷电与豪雨,既不思躲避,也不图保身。彼等自管端坐那里,坦然迎接风雨雷暴。要说在这趟旅次中,鄙人曾为此来路颇为不明的一行人所动,应是此刻。 


如若没有这一夜,鄙人只怕于宋都或陈都便已脱离夫子一行,由此足见鄙人当夜所见该是何其强烈,何其殊异,而又何其新鲜。虽然无法说明清楚,勉强道来,应是由于目睹生平无从想象的一种人,以及彼等异行,鄙人内心自然而然衍生一种想法——即便在此不知为何而生的乱世,人或许仍有应该活着去思考的一些事情。


北京最近多高温晴日,也多雷电雨夜,有些时候还有大风冰雹。这个时候也是观察记录阿遇的好时机,但我懒慢,只在心里转了转念头,身体安然窝在家里一动不动。

某一瞬间,脑海里将此刻的阿遇,关联上彼时的师尊夫子。不躲不避,只管努力地担荷加之己身的风雨雷电,努力地生长。当然,也会有人说,人是万物之灵,草木虫鱼走兽只知活着或者生存,它们的毕生努力只不过是让自己活下来,繁衍下去。至于怎么活,如何活,生存之外如何生活,它们都没有选择,没有思虑。我不想分辩什么,也不想延伸谈论什么。前面那一堆描述感慨,也只是我单方面加之银杏的贸然揣测。不过单是看到阿遇在那安安静静地站着,老师前辈们在“端端正正地坐着”,就足够触动我的了。我仰望师尊夫子们,也仰望一棵树一株草,并且希望能像蔫姜一样,在仰望中不断领会、安顿一生。

豪雨、剧雷、强烈的电光!不过,请宽心,自管静坐原地。此时,让吾等效法夫子,一清身心,静坐侧耳聆听天地之声。

电光尽管剧烈,仍请诸位原地静坐,暂且任由疾风迅雷拍打脸面、拍打心灵,如此这般,虚心等候天地之怒平息下来。


编者按:西堂草木是旧名,借来以为一辑,西堂未必有实处,但在心尔。

END

弃捐勿复道

努力加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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