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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大作家的写作“怪癖”

小雅 雅众 2019-10-30


“有多少作家,就有多少写作习惯。”


在各种影视、小说、传记中,我们看到享誉世界的大作家,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写作习(guai)惯(pi)。


比如普希金一到秋天就文思泉涌;海明威喜欢站着写作;阿列克谢·托尔斯泰桌前一定要摆好一叠洁净的好纸才能写作;福楼拜写作时会和角色高度融合,写到角色服毒自杀时,自己也跑去就医……


这些小习惯,看似无足轻重,对作家来说却可能意义不小。苏联浪漫主义抒情大师康·帕乌斯托夫斯基也是一个喜欢研究苏联作家以及其他世界大作家的“八卦能手”,著有一系列大作家的传记作品。


他以多年的研究和自身的写作经历,告诉读者:


有许多乍一看来无足轻重的事情和习惯,却恰恰能帮助作家写作。而且有些巨匠的写作方式,不仅对作家,而且对所有文学爱好者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以下就让我们跟着帕乌斯托夫斯基,一起来探探大作家们的写作“小八卦”吧!



·普希金·


 “秋天,我文学创作的时节来临” 

 

大家都知道普希金在秋天时创作力最旺盛。无怪乎“波尔金诺的秋天”成了创作上惊人丰收的同义词。普希金在给普列特尼奥夫的一封信中说道:“秋天到了,这是我喜爱的季节,这时我的身体特别健康。我的文学创作的时节来临了。”

 

秋天清澈明亮,寒气袭人,显示出“凋谢的万种姿色”,空气清新,远处的景色可以尽收眼底。秋天给自然界带来一种飘零的氛围。深红色的和金黄色的树林一小时比一小时萧疏,线条越来越粗犷,渐渐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眼睛慢慢地习惯于秋景的开阔明朗。这种开阔明朗,又逐渐主宰作家的意识、想象和手。诗歌和散文的喷泉喷射出清澈寒冷的泉水,偶尔还会发出小冰块的叮当声。头脑清醒,心房有力而均匀地博动着,只是手指稍微觉得有点冷。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

                                                        

波尔金诺是普希金祖传世袭领地的村庄名,位于下戈罗德省。一八三〇年九月初,普希金为继承领地去波尔金诺村居住了近三个月。在此期间,他写出了下列作品:《叶甫盖尼·奥涅金》的最后两章;《别尔金小说集》,包括《射击》《风雪》《棺材匠》《驿站长》《村姑小姐》;几个悲剧:《吝啬的骑士》《莫扎特和沙菜里》《石客》《瘟疫流行时的宴会》;《戈留兴诺村的历史》;《牧师和他的工人巴尔达的故事》;近三十首抒情诗,包括《秋》《我的家世》《为了遥远的祖国的海岸》等,以及相当多的批评与时论性的文章。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了这么多作品,在俄国文学史上是空前的。此后在一八三三和一八三四年普希金还在波尔金诺小住过,也同样有过创作上的丰收。

 


·福楼拜·


“ 改呀改呀,改得入了魔” 

 

福楼拜一生都苦苦追求文体的尽善尽美。他强烈渴望自己的小说能像水晶一般纯净,以致翻来覆去精雕细琢地修改稿子,有时到了无法自制的地步。在某些情况下,改稿对他来说,已不再是使小说臻于完美的一种手段,而成了目的本身。他失去了正确剖断的能力,失去了耐心,在绝望中把自己的作品改得枯燥乏味,或者用果戈理的话来说,“画呀,画呀,画得入了魔”。


居斯塔夫·福楼拜



《包法利夫人》插图

 

福楼拜深具文学批评家们称为“人格化”的那种作家的气质,说得简单一些,他身上有一种禀赋,能完完全全地同他笔下的人物融为一体,而且融合得那么紧密,以致凡是他们(按照作家的意志)所遭遇到的一切,作家本人也都如同身受。

 

大家都知道,福楼拜在描写爱玛·包法利服毒自杀时,觉得自己身上也出现了中毒的种种征兆,以致跑去请医生急救。


福楼拜是个名副其实的受难者。他写得非常慢,他曾绝望地说过:“这样写作品,真该打自己的耳光。”


费定


“我只写我清楚地看到的”


他每夜都在喧嚣不息的海涛声中写作。对这喧声,他已习惯,这不但不影响他写作,甚至有助于他的文思。相反,寂静倒会使他心烦意乱。



康斯坦丁·亚历山大罗维奇·费定


有一天深夜,费定把我叫醒,焦急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海沉默了,走,我们到凉台上去听听看。”


一种仿佛太空中才有的深邃的静寂笼罩了海岸。我们连气都不敢喘,企望能在漆黑的夜色中哪怕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海浪拍溅声也好,但是除了耳鸣之外,什么也没听到。这耳鸣是我们自己血液的流动声。在犹如太空一般漆黑的高空中,嵌着几颗暗淡的孤星。我们久已习惯于汹涌的涛声,现在这种无边的寂静反使我们感到压抑。这天夜里,费定一个字也没写。


我不由得观察起费定来,发现他在动笔写一个章节之前,总是先对这个章节一丝不苟地加以思考、检验,用沉思与回忆充实它、丰富它,甚至连具体的句子也都要打好腹稿,否则绝不下笔。


费定只写他所清楚地看到的,并且与整体不可分割的东西。费定清晰、坚定的头脑和一丝不苟的目光,是容不得构思有半点儿模糊之处的,更不要说去表现这种模糊的构思了。按照费定的意见,一部小说必须锤炼得达到最高限度的准确度和钻石般的硬度。



阿列克谢·托尔斯泰


“如果涨潮,我写得很快”


阿列克谢·托尔斯泰


阿列克谢·托尔斯泰只有在他面前摆着一叠洁净的好纸时,才能写作。他承认,当他在写字台前坐下时,往往还不知道将要写些什么。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生动的细节,他就打这个细节开始。于是这个细节就像一根具有魔力的线,逐渐把整个故事情节引出来。


托尔斯泰对于工作状态,对于灵感,有他自己的叫法。他将其称为涨潮。“如果涨潮,”他说,“我写得很快。如果退潮,那就应该搁笔。”


当然,托尔斯泰在很大程度上是即兴作家。他才思敏捷,他的思想较之他的笔更为神速。


 

列夫·托尔斯泰


“我只在早晨写作” 

 

列夫·托尔斯泰


列夫·托尔斯泰只在早晨写作。他说,每一个作家的头脑里都居有一名他私人的批评家。这位批评家往往在早晨最求全责备,而一到夜间就呼呼入睡。因此作家到了夜里就如脱缰之马,无所约束地信手写出许多愚蠢和多余的东西。


为此,托尔斯泰举了卢梭和狄更斯作为例证,他们两人都只在早晨写作,托尔斯泰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拜伦喜欢在夜间写作的这种习惯,是有碍于他们天才的发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所以痛感写作之苦,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夜间写作,并且还不停地喝茶。



 

陀思妥耶夫斯基


 “贫穷逼得我把写作当做生意” 

 

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所以感到不胜其苦,是因为他无法摆脱债台高筑、经济拮据的困境,所以他不得不急急匆匆地赶着写,只求多产。


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总是在交稿期十分紧迫的情况下写作。他没有一部作品是静下心来,全力以赴地写成的。他总是草草地缩短他的长篇小说(不是指篇幅,而是指描绘的广度)。因此他写出来的作品低于他能够达到的水平,比构思时要差。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过:“构思和想象一部小说,远比将它遣之笔端要好得多。”

 

他总是竭尽全力使他的未完成的小说尽可能在他头脑里多逗留一些时间,以便随时随地加以修改、充实。因此他总是尽量延长写作的时间,要知道,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可能产生新的想法,等到小说已经脱稿,生米煮成了熟饭,再想加进去就不可能了。

 

债务逼得他匆匆忙忙地去完成一部部小说,虽然他在写作这些小说时明明意识到它们还未成熟。有许多思想、形象和细节都白白地葬送掉了,仅仅因为他想到它们时过于晚了,不是小说已经脱稿,就是作家本人认为小说已糟得无可挽救了!

 

“贫穷逼得我匆匆忙忙地写作,”陀思妥耶夫斯基自白说,“逼得我把写作当成做生意,这样写出来的东西当然糟糕。”


 

安徒生


 “喜欢在树林里构思童话” 

 

安徒生喜欢在树林里构思童话。他有锐利得异乎寻常的极好的目力,所以连一小块树皮或者一枚老松球,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像透过放大镜那样纤毫毕见地看出那上边的每一个细节,并轻而易举地用这些细节构成童话。

 

总之,树林中的一切:每个长满青苔的树桩,每一只褐色的蚂蚁强盗(它拽着一只长有透明的绿翅的昆虫,就像拽着掳掠来的一个美丽的公主),都能变成童话。



康·帕乌斯托夫斯基曾说:应当珍惜作家的时间、精力和才能,不要把它们浪费在虽与文学有关但毕竟在文学之外的繁杂的事情上和会议上。

 

作家写作时需要安静,尽可能不要有烦心的事。要是已经知道将会遇到什么烦恼,哪怕这种烦恼一时不会发生,还是不要动笔的好。否则即使写了,也不会得心应手,甚至还会荒腔走板。


他说起自己的写作习惯:


对我来说,感觉到有一座孤独的果园,感觉到村外有绵亘数十公里的寒林,林中有一个个湖泊(当然在这样的夜里,湖边没有,也绝不会有一个人影,只有星光跟一百年前一样,跟一千年前一样,倒映在湖水中),是有助于我写作的。我可以说,在那年的秋夜,我是真正幸福的人。

 

当你知道前面将有某桩有趣的、愉快的、你所喜爱的事情,甚至像到远处旧河床边茂密的柳树荫下去钓鱼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在等待着你,你写作起来也会思如泉涌的。



内容整合自康·帕乌斯托夫斯基《金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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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蔷薇》

(苏)康·帕乌斯托夫斯基 著

戴骢 译


作者本人把这部作品称为短篇小说,也有评论家将其归为探讨人文科学的“科学小说”,而实际上,这是一部总结作家本人的创作经验、研究苏联和世界许多大作家的创作活动,探讨写作上一系列问题的散文集,是一部挣脱条条框框的桎梏、探讨文学创作本身规律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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