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泽·穆勒 | 我的生活正在逃离我(倪志娟 译)
今天,小雅与大家分享倪志娟老师翻译的丽泽•穆勒诗歌13首。
| 当我被问起
| 十一月
| 你去世之后
图源自网络
| 丽泽·穆勒的诗
定居美国后,丽泽·穆勒的父亲在埃文斯维尔大学任教,后来,丽泽·穆勒亦毕业于这所大学。在大学期间,她认识了保罗·穆勒(Paul Mueller),两人于1943年结婚。1950年,穆勒夫妇一起进入印第安纳大学攻读硕士学位,丽泽的专业是民间文学,而保罗的专业是音乐学,他们分别获得硕士学位。此后,穆勒夫妇一直在大学任教。
1958年,穆勒夫妇定居于埃文斯顿,在离芝加哥35英里的森林湖边建造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在那所世外桃源似的房子居住了41年,养大了两个女儿,1999年,两人才迁居芝加哥。丽泽·穆勒曾在访谈中说,1953年,因为母亲的去世,她在伤痛之中才忽然感到写诗的必要性,强烈的情感需要通过语言来释放,“我把悲伤\放进语言的唇中,\它是唯一和我一起悲伤的事物。”从这时起她才开始严肃地写诗。
穆勒的一生平静安稳。无论是生活经历,还是个人情感方面,她都没有其他诗人普遍存在的激越之处。也许因为这个原因,她的诗歌具有一种安静的冥想气质。在一篇名为《归来》的文章中,穆勒描述了自己重新回到汉堡,站在童年时居住过六年的房子前,她的所见所想。她希望回到过去,看见童年的自己如何在房子里走动,但是她什么也没有看见,那座房子离她那么遥远,显得那么陌生,仿佛她从未在此居住过。她在那一刻明白,那个孩子只是居住在她的内心,居住在她的记忆之屋中。在这首诗中,穆勒揭示了自己的内心状况:和现实的疏离,对想象与意念的迷恋。她是个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人,而这个世界,只能依靠语言呈现出来。
穆勒的诗歌极好读懂,但是也包含着复杂的层次、奇异的想象和一种机智的幽默,并且始终弥漫着一种天性的忧伤。她的诗常常打通了过去与现在、生与死、文字世界与现实世界的隔膜,两个世界在时间与空间上连成一片,一种形而上学的永恒感就会降临,比如在《另一个版本》、《简历》等诗中。偶尔,她的诗歌会描写一些变形,但和莎朗·奥兹等人的扭曲变形不同,她的变形带有童话的柔软质地。比如《音乐会》中的乐器,《物品》中的物品,以及《永恒》中的城堡景象。
穆勒强调语言的价值,这或许与她平静的教书生涯有关。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过多地依靠语言,始终在语言中行走,与现实世界的距离必然会拉大,生存体验变成一种文字体验。她说:“值得谈论的观点很少。这些观点始终是有益的,但是除非一个诗人能用一种新的技巧来处理这些观点,否则就会流于平庸。新的见解、新的关联总是与他们的语言不可分离,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们解释一首诗的含义时,听起来总是觉得平庸。”在这段话中,穆勒强调了诗歌的语言特征。一首诗要表达的观点也许大同小异,但是它的最大价值在于语言形式。穆勒想要告诉人们的是,我们必须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达方法、我们独特的声音。
特别要指出的是,穆勒本人在写作上并没有感受到作为母语的德语和英语之间的冲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离开德国时年龄很小,当她开始严肃写作时,她早已没有任何障碍地习惯了英语。最终,她在第二语言的国度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获得多种奖项,其中包括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诗歌奖。
穆勒在创作的同时还从事翻译,她说:“翻译是非常艰难的工作,而这使我很兴奋。你必须为情感和作品寻找一种相同的替代,你无法按照字面意思去做,因此非常困难。”不论在创作还是翻译上,穆勒都追求词语的精致和优雅,这与她本人的情感气质完全契合,或许还带有知识分子家庭的熏染和德国人的癖性。
在晚年的访谈中,她能以一种平静的悲伤谈起她丈夫的离世,以及从六十多岁开始困扰她的眼疾,从那时起,她就处于半失明状态,只能依靠朋友的朗诵来读书,并且不再能写诗。但是她以坚强的现实主义态度接受了这一处境——这种态度与她诗歌中的空灵特征形成鲜明的对比。作为优秀的诗人,穆勒的态度如此感人,她说:“我的确怀念写作,但是不再有打开一首诗的意象降临,语言不再流动,如果需要强迫自己伪造一些意象,这不是我的方式。我早已学会了顺其自然:适应失明、适应我丈夫的离开、适应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国度。当然,也适应了因为母亲的去世开始写作,并且在写作中,获得了持续终生的力量。”(倪志娟)
倪志娟
1970年生人,哲学博士,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人文与法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哲学与文化、女性诗学研究以及诗歌创作与翻译,近年来出版学术专著《女性主义知识考古学》和个人诗集《猎·物》,译有玛丽·奥利弗诗集《去爱那可爱的事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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