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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仲敏|唯有诗歌能带给我们幸福

尚仲敏 Lost Stars 2022-12-25

奥黛丽·赫本





诗歌带给我们幸福


文/尚仲敏




写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诗歌不同于绘画和音乐,绘画的技艺和音乐的音符,需要假以时日,需要千锤百炼、苦苦雕琢,诗歌却是“一刹那”的灵光闪现。我甚至认为,诗歌连文学都不是。文学需要布局,需要构思,需要承载来自言语之外的人类的命运和人性的苦难,文学的功利性特征使之永远不能达到纯粹。如果把诗歌归类于文学,无疑会使诗歌黯然神伤。诗歌到底是什么?任何一位诗人和批评家,都不会也无法给我们一个诚实的答案。



我在刚开始写诗的时候,从唐诗三百首,到博尔赫斯、里尔克、叶芝,包括瓦雷里(《海滨墓园》我曾经倒背如流),从现代派到后现代主义,我企图从这些所谓的经典,找到答案,找到一个关于诗歌的“公式”,找到一种“写法”。我时而显得高深莫测,时而又表现出苦大仇深。我的青年时代就这样被耗掉了。这些“经典”,成为了我浓重的“阴影”。我一提笔,就感到“写诗”是如此的艰难。我在“诗”和“非诗”之间蹉跎盘桓,耽误了大好前程。



突然有一天,我决定揭竿而起,另起炉灶。我意识到,任何一位过往年代的大师及其作品,都是诗歌史上的偶然事件,都是无法复制,甚至是无法“学习”的。诗歌其实什么都不是,但它又是这样的“奥秘刺骨”。一首好诗,它能给我们带来幸福,带来震惊,带来感激和同意。除此之外,我们真的不知道它是什么。



我一直在写一种“简单的诗”。写一种“只和我自己有关的诗”。在世界范围,大量的貌似诗歌的诗正在漫无节制地增长。这些诗,你只要看前面几句,你就完全不想再看下去。诗歌出现了,作者却不在现场。这些诗人,不是在写诗,而是在“制作诗”,他们偏执而又傲慢地认为,诗歌“应该这样写”。



我常常在“非写不可”的时侯才写,我的每一首诗,都是“突如其来”的。我使用的“题材”,我诗歌中出现的“事件”,我的“思绪”,使我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激情所灌注,使我必须马上把它写出来。诗歌一经写出,我会立刻平静得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正如瓦雷里所说:“经过了一番深思,终得以放眼远眺神明的宁静。”



我坚持用“口语”写诗。“口语”使我变得真诚,变得谦和,变得豁达。同时,“口语”也使我成为一个“干净”的人,一个“明亮”的人。我曾和杨黎讨论过这个问题,他比我更极端。他认为根本不存在口语化写作的问题,因为所有的好诗所使用的语言,只能是口语我反复查阅了叶芝的《当你老了》、里尔克的《秋日》,等等,它们分别有多种译本,而最好的译本,恰恰是最接近“口语”的。“口语”使诗歌中的“叙事性”写作成为可能,使诗歌得以脱离“圈子”,走向民间,走向大众。



有人认为,诗歌中的长诗创作会使一个诗人从优秀走向伟大。我的看法恰恰相反。诗歌应该尽可能的短。繁复庞大的结构,成百上千行的句式,各类典故的引用及注释,会使诗人逐步成为一个匠人,一个词语的搬运工,甚至最终成为文化垃圾的制造者。



海子无疑是伟大的,他最好的诗还是那些短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使我们看到了最好的海子。他的长诗创作,耗尽了他年轻的才华,以致于使他对生命产生了深深的倦意。长诗使人疲乏,长诗在某种程度只能使诗走向“非诗”。我非但认为刻意地去写所谓的长诗毫无必要,我还认为,就算是一首短诗,也不应该把诗“写尽”。写诗要有节制,要善于“留力”。一首诗应该在“意犹未尽”的时候“噶然而止”,而不是使上全身的力气,把话说绝。事实上,一个满场飞奔的球员不一定就是好球员。



写诗是个人的事情,但任何一首诗,绝对不会是为了写字台的抽屉而写。诗歌需要读者,诗人之间需要抱团取暖,需要相互来往和相互致敬。诗歌有“好坏”之分,就算是一个优秀的诗人,也有写“坏诗”的时候。我从来不要求人人都写“好诗”。我对所有写诗的人都心怀敬意。每一个写诗的人来找我(诗可以不看),我都会“恭候多时,酒肉相待”。



在一颗炮弹面前,诗歌显得如此娇羞,如此轻柔。世界太大了,我们这些写诗的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撮”,而且是越来越被边缘化的“一小撮”。因此,我们需要相互呼应,而不是相互诋毁唯有诗歌能带给我们幸福。




2017年7月17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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