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版)范合君、吴婷|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化能力与全要素生产率
范合君 吴 婷
● 刊期:《经济与管理研究》2022年第1期
● 作者简介:范合君,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吴婷,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内容提要
发展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提升数字化能力对于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本文选取2014—2017年省级样本数据,构建指标体系测度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与数字化能力,研究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化能力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理。研究结果显示:(1)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这一结论在处理内生性之后依然成立;(2)数字化能力在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具有中介作用,即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有助于提升数字化能力进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因此数字化能力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3)数字化人才数量越多,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越强。
关键词
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化能力;数字化人才;经济高质量发展;全要素生产率
一、问题提出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是孕育创新、促进转型、培植发展新动能的土壤,可以为中国经济数字化转型提供底层支撑。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加快5G商用步伐,加强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2021年3月,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要“围绕强化数字转型、智能升级、融合创新支撑,布局建设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创新基础设施等新型基础设施。”中国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发展迅速,2019年,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额与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分别增长16.8%与8.6%,远高于同期制造业的3.1%与服务业的6.9%。预计2020—2025年,中国5G商用直接带动经济总产出将达10.6万亿元,间接拉动经济总产出约24.8万亿元。由此可见,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已经是而且将继续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动能之一。数字化深刻地改变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与工作方式,数字能力就是“连接”“共生”“当下”的能力。数字时代数字化能力的提升有助于加快数字产业的发展,促进企业创业与组织创新,在核心竞争力培养和组织变革、组织绩效等方面的影响也得到了一些学者的验证。同时,也有学者验证了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指出其内在促进机制主要包括改善产业结构、提高技术进步、提升企业资源配置效率,新型要素、学习倍增和技术扩散,效率变革、动能转化和结构变革等。综上所述,可以发现,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已有研究验证了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正向影响,但尚无研究以数字化能力作为中介机制来检验。对于数字化能力,虽然已有少数研究验证了数字化能力对企业层面的促进作用,但缺乏对区域层面促进作用的研究。综上,本文拟探究如下问题:如何测度地区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发展水平?新型数字基础设施能否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数字化能力与数字化人才在这一路径中起到何种作用?
本文的主要边际贡献在于:(1)进一步证实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2)创造性地以数字化能力为核心中介机制,验证新型数字基础设施通过提升数字化能力进一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路径;(3)将理论层面的数字化能力与实践层面的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相结合,探究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制。
二、研究假设(一)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与经济高质量发展
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为进一步引领信息技术革命、促进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提供有力依据。其建设具有高固定成本与低边际成本的特点,即前期建设需要投入高额成本,当基础设施建设逐渐完善时,进一步扩散的成本几乎为零。在此基础上,网络用户超过特定临界点时将触发正反馈,网络价值将呈现爆发式增长态势。
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影响已经得到了部分学者的验证。20世纪90年代以来,学者多研究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前身——电信基础设施、通信基础设施与信息基础设施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电信以其网络属性,与经济增长之间具有很强的正向相关,不仅拉动本区域的经济增长,而且通过扩散作用带动其他区域的经济增长。通信基础设施与宽带普及率对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都有正面影响,且具有外溢效应。信息基础设施对不同区域的经济增长均有显著的贡献。
近年来,学界多关注新型数字基础设施,认为中国已经具备了实现新基础设施建设高质量发展的技术和理论基础。以数字化为核心的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有助于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制造业技术改造和设备更新,支撑新型服务业和新经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新型基础设施赋予机器设备更强大的学习和计算能力,使资本呈现数字化、智能化趋势。通过提高技术、以资本替代劳动、替代人力资本投入、提高核心竞争力、提高生产要素使用效率、加快产业高端化进程、促进地区知识与技术传播、促进全要素生产率和技术效率提高等途径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因此,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是中国引领经济新常态、支撑经济社会数字化转型、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战略决策。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1。
H1: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
(二)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与经济高质量发展:数字化能力的中介作用
数字化能力是数字时代重要的生存技能和知识资产,欧盟将其界定为个体终身学习的八大关键能力之一。无论对于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数字化能力的提升都是国家重要战略手段之一,也是全球新经济竞争的重要影响因素。数字化能力的发展经历了计算机素养(computer literacy)—信息素养(information literacy)—数字素养(digital literacy)—数字化能力(digital capability)等多个阶段,都用以代表对信息资源的获取与使用技能。世界各国都将国民的数字化能力的提升视为未来全球新经济竞争中的重要因素,置于关乎国家经济发展命脉的战略高度。
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实质是新一轮科技变革和产业变革的基础设施,是推动科技与经济深度融合的创新服务体系,实现采购环节、制造环节、加工环节、运输环节、经营管理、安全保障等过程的智能化运行。其外部效应使得区域间技术与知识流动更加顺畅,为技术知识的扩散外溢提供有利条件。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空间距离,有助于促进信息充分流动,克服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弊端,从而缓解资源错配,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因此,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越完善,数字能力提升效率越高。关于数字化能力驱动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制,已有研究多从微观、中观、宏观三个层面展开。从微观层面来说,核心是数字生产。数字能力的提升通过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定制需求,使得需求端与供给端协同发展,达到动态、多元、复杂而又均衡的平衡关系。从中观层面来说,核心是数字产业。数字能力可以提高产业基础能力,形成高质量增长点,从而促进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新产业、新模式、新业态的出现以及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网络化、智能化会优化国民经济的产业结构,进一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在宏观层面,核心是数字经济。数字金融加快供需方对接,提高配置效率,促进金融高质量发展。同时,发展数字经济有助于促进供求对接、汇聚创新要素、优化资源配置,进而促进高质量发展。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2。
H2:新型数字基础设施通过提升数字化能力进一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三)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与经济高质量发展:数字化人才的调节作用
人力资本的重要性在已有的很多研究中得到了验证,如卢卡斯(Lucas,1988)使用新古典增长模型强调了人力资本的重要性。知识的积累、人力资本的上升可以促进创新。一方面,劳动要素异质性和专业化程度逐渐增强,高素质劳动力、专业化知识等在产业分工中的作用尤为凸显,高质量的人力资本与知识资本可产生直接的技术外溢。另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应用会加大对高学历劳动力的用工需求,优化企业人力资本结构,正反馈于人力资本对于高质量发展的激励作用。综上,本文认为,人力资本发展水平越强,提升数字化能力的过程中对于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利用效率就会越高。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3。
H3:数字化人才可以加强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数字化能力的正向影响。
综上,本文研究模型如图1所示。
本文构建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化能力指标体系,计算全要素生产率衡量经济高质量发展,研究结果显示:
第一,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有助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实证研究结果显示,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代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代表对生产力发展的促进。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每提高1百分点,全要素生产率将提高约0.014百分点,技术效率指数将提高约0.007百分点。同时,短期来说,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即对生产力的拉动作用主要由其对技术效率的促进作用所驱动。而技术进步是新技术不断取代旧技术的一个漫长过程,因此,长期来说,数字化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主要由其对技术进步的促进作用所驱动。这一结论在处理内生性之后依然成立。
第二,新型数字基础设施有助于数字化能力的提升,且数字化能力可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首先,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数字化能力的提升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这一促进作用主要由其对数字化使用能力、数字化营利能力以及数字化创新能力的促进作用所产生。其次,数字化能力对高质量发展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数字化使用能力对于全要素生产率与技术效率的提升具有积极影响,对于技术进步没有显著影响。数字化营利能力对于全要素生产率与技术效率的提升具有积极影响,对于技术进步没有显著影响。数字化引领能力仅对技术效率的提升具有正向影响。
第三,数字化人才使得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于数字化能力的促进效果更为明显。
进一步地,本文验证了数字化人才在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与数字化能力之间的调节作用。结果显示,相比数字化人才发展水平较低的省份,数字化人才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其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于数字化能力的促进作用更强。体现出人力资本在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促进数字化能力提升的过程中的重要意义。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以相关政策措施为保障,进一步加强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
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需进一步加强各省份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力度。另外,从促进技术效率与技术进步的角度来说,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也分别在短期和长期内有促进作用。因此,建议进一步加强各省份新型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力度,如对5G技术、云计算、物联网、大数据等基础技术的应用、互联网与宽带的普及等。
第二,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为目标,进一步提升数字化能力。
数字化能力作为新型数字基础设施与高质量发展的中介变量,对于高质量发展有着重要意义。因此,建议重点提升区域数字化能力。首先,在数字化使用能力方面,重点加强企业对数字化实践应用能力的提升。在数字化营利能力方面,重点加强通过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等手段实现收益与增长效益的能力。在数字化引领能力方面,支持数字化相关企业的发展,包括给予一定的财政补贴与税收优惠。在数字化创新能力方面,提升数字化相关技术的迭代更新效率。
第三,以培养数字化人才为宗旨,进一步健全完善人才教育体系。
本文发现数字化人才是数字化时代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中国仍然急缺在高新技术等方面的高精尖人才,建议以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为基础,完善地区人才引进、落户等一系列吸引优秀人才的政策,重点培养专业的数字化人才,为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全文刊发在《经济与管理研究》2022年第1期3—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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