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学不下去的时候，毛球会打开微博，看看自己关注的考研博主更新什么动态，分享哪些笔记。短暂的浏览后，毛球锁上手机放在一旁，“至少知道自己在考研这条路上不是一个人。”他安慰自己。漫漫学习的长征路上，像毛球这样寻求陪伴感的SAer并不在少数。他们共同交流的圈子通常被称作SA圈，即study account的缩写，与study with me等概念一本同源。SA圈主要交流学习日常，与分享学习方法、学霸浓度高的学习博主稍有不同。微博超话“study account”位列好好学习类社区第一，目前已有160.7万用户加入，是第二名“CPA打卡”用户人数的5.5倍。不仅限于微博，SA圈博主的分享阵地还包括抖音、快手、B站、小红书等平台，形式也更加多样化。不单是分享图文笔记，有些博主还会拍摄短视频、直播自习等。相比于打卡晒笔记，一些SA博主走起“形式主义”：笔记的字迹不仅要好看隽秀，桌面也要妥善布置，摆上泡泡玛特，入镜的iPad设置成好看的壁纸，再加上一层梦幻的滤镜……连带粉丝的关注点也被转移为“如何get同款”。
在各个社交平台，这类SA博主并不在少数，部分博主也接到商业广告，获得变现。头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学习光环，SA博主是否成为一门稳赚不赔的流量生意？对于SA圈又将造成哪些影响？
毛球是一名考研二战党。2018年毕业的她，大三考研失败，工作两年后，兜兜转转，又重新走上考研这座独木桥。相比2017年备考期间，毛球感觉到4年后的SA圈有明显变化。以往SA圈的博主集中在微博，以图文形式为主，分享学习笔记，更新每日学习进度。短视频浪潮涌来，不少SA博主开始拍摄视频，比如记录日常的study vlog，或者搭配热血BGM的励志短视频。从拍摄到剪辑，study vlog少则需要花费几小时，部分视频制作精良，几乎媲美专业博主，相应意味着等价的时间成本。毛球对于这类短视频并不感冒：“考研党最担心时间不够学习，与其花时间剪视频，不如多背几道政治大题。”这类励志短视频往往类型相似：画面以摆放整齐有致的桌面为主，镜头对准正在写的笔记，加上几句如“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的热血字幕。在小红书博主“有毒的赵同学”主页中，基本都是这类励志视频，单条最高点赞量达到27.5万。从6月8日发布第一条视频起，截至目前该博主粉丝量已经达到11.8万。虽然结构单一，内容同质化，但不影响这类短视频的热门程度。据新红数据显示，在近90天内标题提及“study account”或“study with me”的内容中，基本95%以上是这类热血短视频，单个视频内容最高点赞量达到13.95万。在抖音、快手的#study account#话题下，同样是相似的内容，两个平台的累计播放量达到47亿。只不过，25岁的毛球已经不会因为几句热血的话就一时上头，“热血当然可贵，但更可贵的是如何将这股热血一直坚持下去”。除了拍摄视频记录学习，也有SA博主选择以直播自习室的形式，与天南地北的同学们相互激励学习。“积极向上的骷髅”是B站一名直播学习的考研UP主。直播过程中，他从不露脸，画面正中间是他学习的桌面，摊开一两本书，被打码的电脑屏幕。下方区域有倒数的计时器，滚动的作息时间表和热血语录。画面上方陆续有“我还能学”的弹幕飘过，这是直播间的签到口令。每天几乎有上万人涌进这个直播间，和“积极向上的骷髅”做“云同桌”，一起隔着屏幕自习，直到晚上10点下播。现实生活中，“积极向上的骷髅”是一名94年男生，工作4年后辞职考研，目前B站粉丝数达到65.9万。安静的场景，满足学生党对环境需求的同时，还能提供些许仪式感。在B站学习直播区内，这类“白噪音自习室”“轻音乐自习室”并不少见。2020年3月，B站学习区开播时长破114万小时，观看时长突破1820万小时。SA圈的辐射范围很广，不仅限于年龄稍长的考研、考公、考证党，还包括小初高中生，他们往往是热血学习短视频的簇拥者们，在评论区常见关于中考/高考的讨论。这种不用露脸的拍摄形式，门槛低，贴近学习生活，获得小初高中生博主的追捧，却也引发争议。近期，一则小红书SA博主考上中专的话题掀起讨论。该博主日常分享的大多是学习内容，被网友当作学习博主，被群嘲为“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搞花里胡哨”。目前该条微博已被删除
最终该博主澄清自己并非学习博主，只是分享学习日常，并销号退网。在此之前，他主页的某个热血励志的短视频点赞量已经达到3615。8月27日，小红书博主“乖宇.”发布一条主题为《假如学习博主都说真话》的视频，分享几种常见的SA圈热门视频的套路：比如选择在凌晨三点拍摄努力学习的样子，或者露出当红男明星的海报，吸引粉丝来关注互动。
目前，该条视频点赞量已经达到2.4万，评论区有不少用户留言“真实”“有那味了”，也有用户在弹幕中指出“乖宇.”的视频也是这种套路，但他并未回复这些质疑。“乖宇.”的小红书粉丝量达到2.8万，赞藏总量71.5万。从往期视频中露出的教材推测，他是一名初中生，但主页已经挂出合作的联系方式。像“乖宇.”这类只发励志短视频的SA博主不在少数。以采访为由，我尝试联系几位博主，但都未能成功。随后，我改为以商务合作的形式，才成功联系上某位抖音60万粉丝的SA博主。联系上后，对方熟练地发来一份抖音、快手、小红书的商务报价，价格在2000-4000元不等，同时表示如果打包合作的话，价格更便宜。在该博主的抖音主页，他自称是一名研一在读的工科研究生，不仅建立4个初高中、大学生的学习交流QQ群，商品橱窗也上架4款商品，分别是书籍、坐垫与小夜灯。据估算，单月收入可以达到1万元左右。据新抖数据显示，该博主近90天内累计带货销售额达到1.2万元。在他的朋友圈，只能看到3月发布一条“已上岸”的动态。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有关学习的内容。SA博主穿插安利商业推广的情况很常见，小至文具纸笔、计时器或者App，大至翻译笔、电子书、iPad等智能产品。据新站数据显示，“积极向上的骷髅”曾在去年12月与今年8月分别与不同品牌产生过商业合作。第一次考研的时候，毛球下单了SA博主推荐的文具纸笔。今年备考，她原想收起心思，屏蔽SA博主种草的声音，但仍然还是购买某博主自己整理的学习资源。商业推广与学习资源，两者构成SA博主的主要变现途径，对于“积极向上的骷髅”这类直播博主而言，也可以通过直播间打赏获得一定收入。只不过，当SA博主商业推广的发布频率过高，可能会引起关注者们的不满。“有时候看到SA博主接零食、护肤、美妆等与学习无关的广告，我真怀疑他们只是把我当作一把翠绿的韭菜。”毛球向SA博主表示抱怨。
在前行的道路上，你渴望身边出现一个与你相似处境的伙伴或者盟友，与你一起分享学习中的酸甜苦辣，这或许就是SA圈始终活跃的原因。当SA博主生产、分享信息的时候，通常充满仪式感，比如每日打卡学习成果，让学习变得似乎不那么枯燥乏味。
谁会拒绝一个好看的学习书桌呢？
但SA博主过于注重外在形式，对流量盲目追捧，忽略入圈初衷的时候，SA圈自然会给外界留下“刻意表演”的印象。比如建立一个脱颖而出的人设标签，或者学渣逆袭清北、一天学习24小时、常春藤学霸等。一边树立自律的人设，一边又考不出能证明其努力的分数。如果一切只是虚假的繁荣，那么跌落神坛的感觉只会更痛。不仅是学习，生活中大多数事情都是如此，比如工作、健身。此前，一位名为“藏于冰岛”的SA博主盗用他人打卡图，伪造offer，并且用多个小号给大号留言互动，最终被曝光揭穿，成为SA圈内一场关注度颇高的风波。如今看来，这种将“学习当作表演”的情况似乎仍然存在。“签字笔标配是5、6元一支的百乐、斑马，笔记本只用无印良品、国誉，桌面上摆得琳琅满目，看上去像是文具博主。”部分SA博主的评论区，不乏这类留言。毛球告诉我们，自己在2017年考研时关注的几个SA博主，最终只有一个成功上岸，其余的要么不再更新，要么投入到职场中。前几天，毛球久违地点开那位成功上岸SA博主的微博，发现她今年刚好研究生毕业，成为一名小学教师，而2017年备考时候的内容已经从主页消失不见。她没有继续做一名SA博主，她选择迈向自己的新生活。作者 | 小八hachiko
编辑 | 张洁
校对 | 彭依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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