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汀和英国昆汀，都栽在种族问题上？
《绅士们》的种族臆想症
绅士们
The Gentle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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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盖·里奇
主演:马修·麦康纳 / 查理·汉纳姆 / 亨利·戈尔丁
类型:剧情 / 喜剧 / 犯罪
地区:美国
上映:2020-01-24(美国)
作者
Will
喜欢PTA，公众号黑则明BlackLight成员
编辑
三耳猫
在某些层面，《绅士们》像极了《华尔街之狼》，两个影片都讲述一个罪恶的上市公司如何在同样罪恶的资本主义世界维持利益的故事，而马修·麦康纳在两部影片中都扮演着一匹骄傲的“狼”。
在《绅士们》的开头，穿着酒红色单排扣西装的毒品大王马修·麦康纳骄傲地坐在小酒馆内，口吐芬芳着自己的新自由主义格言：“如果你要当丛林之王，做做样子是不够的，你必须要成为真正的王，不能有任何迟疑，因为迟疑带来个人混乱和个人的死亡。”然而与《华尔街之狼》对资本主义的暗黑讽刺不同，当《绅士们》在渲染一个弱肉强食，道德丧失的新自由主义世界时，却又不断地提醒观众，这个世界的赢家一直是品味一流，衣着典雅的异性恋白人男性，而输家则是充满野心的少数族裔和精明算计的同性恋。
或许有人会说影片是以反讽的方式来处理种族和文化的刻板印象，大可不必认真对待。但当盖·里奇试图用黑色幽默来为其作呕的种族主义和反犹主义打马虎眼时，影片的结尾却泄露了真正的意图：沾满鲜血的白人绅士犯罪集团永远屹立不倒，而华人和犹太人则因无法跻身为“优雅的绅士”而被冷冻在了冰箱内。最终以一种令人吃惊的卫道士姿态，盖·里奇的影片努力地维护着与鲜血和资本相关联的白人至上精神，尽管这种精神气概已经被当代的批判理论扒得精光。
绅士们，2020
在《绅士们》中，最受争议的片段是白人绅士们将华人毒贩称为Chinaman，而这个词往往被认为有明显的歧视意味。我认为在讨论Chinaman这类词汇时，我们必须注意到这类种族主义的名词是如何依存于影片的叙事逻辑，而非仅仅是作为符号性的词汇出现。
笔者在此想说明的是我们应该超越所谓的政治正确和政治不正确的二元评论，因为这类争论往往因为个别词汇，匆匆地为影片的意识形态定性，从而放弃了对于影片种族立场真正严肃的探讨。事实上，Chinaman这样的种族主义词汇使用在影片中有独特的政治意义，我在这篇文章中即尝试对其进行阐明。
绅士们，2020
影片的主人公米奇（马修·麦康纳饰）生于美国底层，父母都是大麻爱好者。但米奇天生励志，他飘扬过海来到英国，娶了英国老婆并跻身上层社会，他也应景地将自己钟爱的家族事业升级为了标准化和批量生产的大麻公司，并垄断了整个市场。值得注意的是，米奇现在的绅士身份，不仅对应着他的阶级地位还有他大麻公司的生产模式。
经济史学家凯恩和霍普金斯曾提出一种绅士资本主义（Gentlemanly capitalism）的理论，意在强调绅士资本主义和工业资本主义的区别。这种理论认为绅士阶层的职业特性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业余时间去享受绅士的生活风格，同时使他们能够建立和发展社会关系，这种关系是他们取得成功重要的资源。
而这恰恰对应了米奇的生财之道，他通过为没落的英国贵族提供帮助，而将自己的生产基地转移到贵族庄园，因此达到不被政府追查的效果。作为绅士资本家的米奇，正如凯恩和霍普金斯所强调，往往与贵族和政府高层有密切的经济依赖关系，因此也掌握了极大的政治权力。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何米奇杀人和绑架样样精通，却一直得以在法外脱身。
绅士们，2020
但好景不长，当米奇决定卖掉毒品帝国并退位时，他的英美资本帝国被犹太人和华人盯上了。尤其对米奇产业眼馋的是华人毒贩干眼，从干眼在码头验货的几个短暂镜头我们便可看出他和米奇的不同，干眼像极了一个符合西方刻板印象的华人资本家，他的企业在全球运作，能够提供更廉价的劳动力，并且他亲力亲为参与企业事务，只身扛起了“世界工厂”的大旗。因此，干眼和米奇的竞争关系需要在一个全球性的象征层面进行考量，他们的关系实际指涉了当今新自由主义世界的族群矛盾和冲突。
追求经济效率和自由竞争市场的新自由主义范式的一个核心因素就是经济移民，而经济移民势必威胁了西方本土企业家和民众的利益。因此影片中的白人绅士们将干眼和他的亚裔手下称为Chinaman不仅是种族歧视，这类种族情绪所裹挟的是经济和政治层面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感来自于近几年欧洲国家在经济疲软和难民危机下，其右翼势力对外来种族的极度恐惧，以及以米奇所代表的绅士资本主义所面临的破产。
Chinaman之所以被认为是歧视性的词汇，是因为这个词在19世纪美国的排华法案中出现，用以指涉廉价和勤劳的华人劳工抢夺白人饭碗。现在，干眼再次作为“Chinaman”威胁到了西方绅士资本家的利益，不仅在经济层面也在政治层面。
以此视角，我们也能够理解科林·法瑞尔饰演的底层白人拳击教练为何为米奇效力，并且以歧视的方式嘲笑越南裔名字Phuc（影片用一整段调侃Phuc和Fuck读音的相似性）, 因为大量廉价移民直接影响到的是法瑞尔这类白人工人阶级的命运，他们往往不可避免地沦为底层阶级，艰难谋生。
绅士们，2020
在和米奇的打手雷蒙德聊天时，休·格兰特饰演的记者弗莱彻这样描述干眼：“他是哪里人？他是中国人？日本人？还是北京人？总之是肮脏的龙的后代。” 一方面，这类话语强化了西方人对亚裔脸盲的刻板印象，另一面则呼应着齐泽克对于种族主义的拷问。在齐泽克看来，种族主义一个关键的问题在于“汝所何欲”，即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干眼所处的未知地位，他名字的模糊性，以及不知道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恰恰说明了对于西方绅士资本家来说，干眼是一个被幻想的来自远东的亚洲人。而恰恰是因为幻想而非真实造成了种族主义的恐惧，正如弗莱彻能够想象英勇的干眼拿着冲锋枪疯狂杀人，干眼作为“他者”成为了虎视眈眈的欲望载体，似乎要威胁着吞噬白人绅士的一切（金钱和女人等）。
在这种前提下，米奇作为白人绅士的代言人势必不能将商业帝国卖给干眼，因为他威胁的不仅是白人的经济利益，还有跟白人性相关的一切事物。通过杀害干眼，米奇斩断了种族主义的恐惧，从而捍卫着西方中心主义的价值观。
同样的例子可见于米奇对于犹太人马修的态度，马修承载了刻板印象中犹太人精明的特质，试图通过压价来购买米奇的产业。在莎翁的《威尼斯商人》中，犹太人夏洛克曾逼迫基督教徒安东尼奥割肉偿债。而在本片中，当米奇抓到马修的把柄后，则让犹太人马修割肉偿债，在实现报复的同时割断了犹太人对欧洲财富贪图的幻想。
绅士们，2020
除了对种族主义的描绘，影片中最令人费解的是米奇对妻子忠贞的爱。盖·里奇似乎尝试用美丽的爱情故事为米奇的罪恶开脱，但难以理解的是影片甚至懒得去讲述和解释两人崇高的爱。在少有的片段中，米奇对妻子（米歇尔·道克瑞饰）说的最多的话是每次看到你，我想和你来一发。
很难不把米奇对妻子的爱理解为一种他对权力和金钱同样的热爱，即在肾上腺素高涨的情况下对欲望的热爱，而欲望永远不会止步。在影片开始，米奇曾想卖掉自己的帝国，但在结尾处，在杀害无数人以及逼迫报社的编辑和猪发生性关系后，他选择留住自己的帝国。因为这个帝国是他的欲望机器，能让他继续以意淫的姿态在酒馆里畅想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世界，他作为一个异性恋的白人绅士，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绅士们，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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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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