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ALS感觉障碍最主要的检测手段还是神经电生理、神经病理和神经影像学等检查。神经电生理检查包括:感觉神经传导检查(sensory nerve conduction studies, SNCS)、躯体感觉诱发电位(somatosensory evoked potentials,SEPs)、激光诱发电位(laser evoked potentials,LEPs)、接触性热痛诱发电位和定量感觉测定(quantitative sensory test,QST)等;病理学检查主要包括周围神经活检和皮肤活检等;神经影像学检查包括常规磁共振成像、磁共振波谱、DTI和血氧水平依赖成像等。
1.神经电生理检查:人类周围感觉神经依据神经直径大小、解剖结构及电生理特点分为3个亚群:粗有髓感觉神经纤维(Aβ)、细有髓感觉神经纤维(Aδ)及无髓感觉神经纤维(C)。其中,Aβ传导轻触觉及震动觉,Aδ及C介导痛温觉。检测周围感觉神经病变的神经电生理技术各有优势,如传统的测定感觉神经传导速度的方法虽然可靠且可重复性高,但其仅可用于评价Aβ,SEPs可用于评估体感通路周围神经组织功能,QST能够评价粗、细有髓鞘和无髓鞘神经纤维的功能,包括它们的大脑投射路径、感觉障碍量化评价和阈值测定等。
关于ALS患者感觉传导的异常最早在1991年就有报道,其异常传导速度的比例达到了50%[10]。后期多项研究支持了该观点,Hammad等[7]对103例美国ALS患者进行研究,发现27%的患者感觉神经动作电位(sensory nerve action potential, SNAP)降低,平均波幅降低54%。Pugdahl等[11]在35例欧洲ALS患者中发现6例(17%)出现SNAP波幅降低或感觉神经传导速度变慢。Pugdahl等[12]进行的欧洲多中心研究发现88例ALS患者中有20例(22.7%)患者至少有1条神经的SNCS出现异常,11例患者(12.5%)根据电生理可诊断为多发性神经病。Isak等[13]在18例丹麦ALS患者与31例对照组中发现ALS组有8例(44.4%)出现SNCS异常,且远端更易受累,而对照组仅1例(3.2 %)出现异常。国内的相关研究中,ALS患者的感觉神经传导检测出现异常率约为1.5%~14.7%,相对较低,这种差异可能与样本量、人种、受检神经不同等因素有关[3, 14, 15]。
诱发电位异常在ALS患者中也比较常见。Radtke等[16]对美国16例ALS患者进行诱发电位检查,发现有47%的患者至少表现出上肢或下肢或听觉其中一种的诱发电位异常,以下肢更常见(约占40%)。Shimizu等[17]在一项关于ALS患者躯体感觉皮质兴奋性及其与生存预后关系的研究中发现,145例ALS患者的正中神经SEPs的N20p-P25p波幅明显高于73例对照组。N20p-P25P≥8 μV患者的中位生存时间比N20p-P25P<8 μV的患者短,N20p-P25p波幅增高是生存期缩短的独立相关因素,提示ALS患者的感觉皮质过度兴奋预示着生存期缩短[17]。最近有研究者通过高频体感诱发电位(high-frequency somatosensory evoked potentials, HF-SEP)检测20例ALS患者的感觉皮质功能,发现病程<2年的als患者无明显的hf-sep异常,而病程>2年的ALS患者突触后HF-SEP波幅明显降低。由于突触后HF-SEP电位反映了皮质抑制性中间神经元的活动,该研究结果进一步证明,去抑制是ALS的一个主要特征,同时也涉及感觉皮质[18]。
LEPs是痛觉诱发电位的一种,是采用激光痛刺激形式来诱发神经系统的反应。Simone等[19]对24例意大利ALS患者和23例对照进行LEPs研究,发现ALS患者N2、P2、N1波潜伏期延长,N1波幅显著增高。Isak等[20]使用LEPs和SEPs检测了18例丹麦ALS患者和31例对照的感觉通路,发现分别有72.2 %和56.6 %的ALS患者有LEPs和SEPs异常,进一步提示ALS是一组包括感觉系统受累的多系统疾病。
在热阈值方面,最早在1985年,Jamal等[21]便对40例苏格兰ALS患者和40例对照进行热阈值检测,发现80%的患者热阈值出现异常,表明ALS的感觉小纤维可明显受累。对ALS合并感觉异常的检测也有阴性结果的报道,如Deepika等[22]使用QST以及Xu等[23]使用接触性热痛诱发电位对ALS患者和对照组进行检测,均未发现两组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病理学检查:一系列病例对照研究发现ALS患者小神经纤维在疾病早期即可出现轻微病理改变,如触觉小体丢失、立毛神经和血管床密度降低,IENFD与汗腺中神经纤维分布降低,神经纤维再生能力减弱等[5, 24]。
Truini等[6]对24例意大利ALS患者进行QST和皮肤活检,结果发现脊髓起病的患者同时出现热痛觉阈值异常和IENFD降低,而球部起病患者则无异常,提示ALS外周感觉神经受累与起病形式有关。然而,随后的研究并没有证实这一点,Dalla等[25]对57例意大利ALS患者和6例面部起病的感觉和运动神经元病(facial-onset sensory and motor neuronopathy,FOSMN)患者小腿远端进行皮肤活检,发现75.4%的ALS患者和50%的FOSMN患者的IENFD降低,而IENFD降低程度与疾病的起病部位、病程、严重程度等均无明显关系。除以上发现外,Ren等[26]还发现磷酸化TDP-43(transactive DNA binding protein 43)阳性的ALS患者小纤维受损程度较磷酸化TDP-43阴性的ALS患者更严重,提示ALS并发小纤维病变可能存在遗传易患性。
在ALS患者腓肠神经活检中也发现超过2/3的患者有不同程度的轴突损伤[27],91%的ALS患者存在病理学异常,如有髓神经纤维数目明显减少,神经纤维再生,主要累及粗有髓纤维(约70%),而细有髓纤维受累较少(约20%)[7]。表明ALS患者可伴有原因不明的感觉神经病变。
3.神经影像学检查:Lulé等[28]对14例德国ALS患者和18例对照应用功能磁共振成像观察视觉、听觉和躯体感觉刺激时的皮质活动,结果显示ALS患者的感觉皮质存在进行性功能缺陷。Cohen-Adad等[29]对29例法国脊髓型ALS患者和21例对照行经颅磁刺激结合脊髓DTI与磁化传递研究发现,ALS患者在疾病的早期即可出现脊髓感觉通路的损害。Iglesias等[8]结合DTI和SEPs研究发现在ALS患者中约60%存在上行感觉纤维的解剖学损伤,约40%存在SEPs异常,DTI和电生理学联合可识别约85%的感觉神经亚临床受累。这些结果首次将电生理和影像学相结合来评估ALS非运动系统受累。
角膜共聚焦显微镜检查可在活体上观察角膜感觉小纤维情况,是一种在显微镜水平对感觉小纤维进行非侵入、可重复和定量的影像分析[30]。Ferrari等[31]运用该技术对8例sALS患者与7名健康对照检查发现,ALS患者角膜小感觉纤维数量与分支减少,角膜神经纤维弯曲程度增加,长度和分形维数减少,且损害程度与延髓区域的功能障碍评分显著相关,证实了ALS患者存在角膜感觉小纤维病变。这一发现也进一步提示ALS与FOSMN综合征之间可能存在一定的联系。
神经影像学可以在无创的情况下研究ALS神经系统的变性程度,检测与上运动神经元变性相关的变化,结果显示感觉系统参与了ALS的发病过程,再次证明ALS是一种多系统受累疾病。
上述不同的研究结果,需要考虑纳入患者数量多少、是否考虑体重下降和营养不良等代谢状态、是否进行纵向评估以及使用单一的特定技术等研究局限。因此,未来需要大样本、多中心以及联合多种技术进一步阐明ALS感觉障碍。
4.动物模型模拟:在多个ALS的动物模型中也发现感觉功能异常。如Guo等[32]在hm超氧化物歧化酶1 (SOD1)-G93A突变转基因小鼠中发现了明显感觉系统损害,包括背根轴突的华勒样变性和背根节神经元的线粒体损伤。Rubio等[33]对不同阶段的SOD1G93A小鼠进行皮肤活检,结果显示IENFD、触觉小体和皮下神经纤维密度在4周时明显减少,表皮比深层结构轴突丢失更严重。亦有报道称ALS-SOD1G93A小鼠模型表现出小纤维病变,伴有IENFD丢失,背根节神经元小直径轴突应激,背根节本体感觉神经元与脊髓背角变性,并伴有巨噬细胞募集等[34, 35];Vaughan等[36]在SOD1G93A和TDP-43A315T转基因小鼠中发现早期即出现Ⅰa/Ⅱ本体感觉神经元受损,且病理改变始于周围神经末梢;Seki等[37]发现SOD1G93A小鼠本体感觉神经元存在一种新的特异性反射回路等;Marcuzzo等[38]采用DTI和组织学对SOD1G93A小鼠脊髓分析发现变性最早开始于腹侧白质,感觉区域也会受到神经再生过程的影响。上述结果在果蝇模型中也得到了验证,如在SOD1G85R敲入果蝇模型发现早期阶段运动回路完整而感觉反馈存在缺陷,提示感觉反馈缺陷早于ALS运动功能障碍出现[39]。
以上研究表明在ALS动物模型中存在感觉神经元受损,并揭示了其潜在的机制。这些发现为ALS患者的小纤维病理提供了生物学模型研究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