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回顾】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澳洲最惨烈火车事故40周年祭
▲谭保在遇难者纪念碑前献上花圈。(澳联社图片)
2017年1月18日,一个普通的酷暑天,40℃的高温炙烤着整个悉尼地区,忙忙碌碌的上班族们在这个早晨搭乘火车,从巴拉玛打(Parramatta)赶往悉尼市中心上班。
40年前的今天,同样是个阳光明媚、甚至有些刺眼的早晨,然而,一辆驶向悉尼西区格兰维尔(Ganville)火车站的列车,却永远到不了终点。
今天上午,上百人在事发地点附近参加了格兰维尔火车灾难40周年纪念仪式,有事故幸存者、遇难者的家属、参与救援的工作人员,以及新南威尔士州总督赫利(David Hurley)、澳大利亚总理谭保(Malcolm Turnbull)、新州州长贝尔德(Mike Baird)等政府官员都来到现场。
现场——
格兰维尔火车站以西300米左右是博德街桥(Bold Street Bridge),40年前那场惨剧正是发生在这座桥下,如今它已经被重建。桥的南侧有一座纪念碑,刻着83名遇难者的姓名。
事故发生后,每年这座纪念碑附近都会举行追悼会,人们向铁轨抛出83支玫瑰花,纪念逝者,这一天被称为“玫瑰日(The Day of Roses)”。
上午7点30分左右,本报记者来到现场,一切准备工作业已就绪。
▲幸存者及遇难者家属每年都会举行游行。(本报记者徐晨晗摄)
总督赫利对记者表示:“灾难发生的时候我才14岁,当时我住在卧龙岗(Wollonggong),我还记得当年在报纸上读到这个消息的情形。今天,是一个怀念亲人的日子,也是一个疗伤的日子。虽然外人无法体会到遇难者亲属们的痛苦,但我希望他们能知道,我们整个社区都会支持他们、帮助他们早日走出阴影。”
8点10分,追悼会正式开始。
遇难者布莱恩•奈特(Bryan Knight)的女儿梅雷迪斯(Meredith Knight)宣读遇难人员名单。
梅雷迪斯的父亲并没有在事故中当场死亡,但在医院抢救三天后,还是泫然辞世。听到自己挚爱亲人的名字,许多民众潸然泪下,40年的时间似乎仍然不足以治愈他们的创伤。
11点55分,所有参加仪式的人步行到博德街桥上,向铁轨抛出玫瑰花,表达自己的哀思。谭保也参与了这一活动。
▲谭保及民众在博德街桥上抛下玫瑰花,纪念事故遇难者。(澳联社图片)
谭保在发言中说:“我们用爱和团结拥抱你们,尽管我们永远无法真正体会你们所承受的一切痛苦,但你们并不孤单。40年前,整个国家与你们一起痛哭,分担你们的恐惧,钦佩你们的勇敢。我代表澳大利亚政府和人民,永远怀念你们的亲人,我们永远与你们同在。”
永不到站的列车
这是一辆8节车厢的通勤火车,当天早晨6点9分从蓝山山区(Blue Mountains)的维多利亚山(Mount Victoria)开往悉尼市区方向,列车编号为4620,车上大约有500名乘客。
▲事故现场图片。(澳洲广播公司图片)
8点10分左右,火车即将到达格兰维尔火车站时突然脱轨,撞毁了附近的桥墩。前两节车厢此时已穿过桥洞,但第一节车厢脱离了车身,撞上了铁路旁的栏杆,车厢被撕裂,8名乘客当场死亡。而其余几节车厢则被逼停,第三节车厢的后半部分和第四节车厢的前半部分停在了桥梁底下。
不料仅几秒钟后,所有桥墩相继倒塌,就这样,重达570吨左右的大桥,与行驶在桥上的众多车辆一起,重重砸在了火车车厢上。
第三和第四节车厢里的乘客被坍塌的大桥压在了火车里,一半人当场死亡。
▲事故现场图片。(网络图片)
受伤的乘客被困在车厢里长达数小时,身受重伤,有的人就此失去了胳膊或腿。还有一些乘客当时尚能保持清醒,甚至可以和救援人员沟通,但是当他们被救出之后,很快就死于压伤综合征。
梅雷迪斯的父亲正是因压伤综合征而死。“他当时在三号车厢。那节车厢里只有3个人现在还活着。事故发生后一个半小时左右,他们把我父亲拉了出来,并用直升机把他送到了医院。但他只活了3天,就永远离开了我们。”那件事以后,年仅15岁的梅雷迪斯不得不辍学,打工养家。
救援的困境与事故的原因
救援人员面临的一个挑战是,坍塌的桥梁仍在影响其他车厢。在移除桥梁的过程中,不断有坍塌的钢筋水泥砸向火车,给救援工作增加了难度。
另一个危险因素则是瓦斯泄漏。为了在冬天给车厢供暖,车上常年载有大型的瓦斯瓶。泄露的瓦斯不仅导致多人死亡,还导致救援人员不能立刻使用通电的救援工具。整个救援工作从当天上午8:12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上午6:00。
▲事故现场图片。(网络图片)
最初的事故调查认为,“铁路年久失修”是事故主因,铁轨十分不牢固并且岔开,火车头左前方的车轮这才脱离了铁轨。但据称,火车当时并没有超速,而且铁轨也有进行常规的检查和维修。
桥梁本身的结构也是一个可能的因素。这座桥在建设时,被发现桥面比路面低了一米,因此施工方在桥面上又加盖了水泥,额外的重量对木质车身的火车厢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事故发生后,铁路维修方面的费用显著上升。
当时的新州州长、已故的内维尔•怀恩(Neville Wran)称新州铁路系统简直是“摇摇欲坠”。
当时的调查称,新州在老旧基础设施维修方面的投资十分缺乏,令人警惕。这次事故后,新州政府借巨资对铁路进行现代化改造。博德街桥被重新修建成为没有桥墩的单跨桥,类似的其他桥梁也加固了桥墩。
▲重建后的博德街桥。(本报记者徐晨晗摄)
40年迟来的道歉
志愿者巴特曼(Gerard Buchtmann)和新州救护车中心的斯科蒂(Scotty)是第一批赶赴现场的救援人员。
“我到现场后救出的第一个人叫戈登(Bryan Gordon),我救出他以后,一直安慰他,陪着他,给他喂橙汁,一直到直升机接他去医院。但很不幸,3天后他还是走了。”斯科蒂说。
“斯科蒂和我是老朋友,”巴特曼说,“他当时把我拉过去说:‘你看,这个人你认识,是戈登。’我一看,果然是戈登,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服役,可我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我和斯科蒂一起把戈登送上担架,然后我就忙着救别人去了。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现在40年过去了,我还是十分想念我的老朋友。”言及此处,巴特曼一度哽咽。
斯科蒂和巴特曼在现场工作了几乎34个小时,从18日上午8:30一直到19日下午6点。
▲遇难者纪念碑上堆满花圈。(本报记者徐晨晗摄)
然而在今天谭保的讲话中,记者注意到,他只字未提“对不起”。此前记者也了解到,遇难者家属和幸存者一直未得到新州政府的正式道歉。
“政府欠所有人一个道歉,欠了40年。他们应该当时就道歉。当年的很多政府官员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他们无法向受害者亲口说一句对不起,而这正是受害者所需要的。对我们这些救援人员来说,政府也欠我们一个正式的感谢。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等来了这个道歉,多少还是有一点意义的。”
亚历山大•皮德森(Alexander Pederson)已经103岁高龄,他的听力退化,口齿也不很清晰,他坐在一辆轮椅上参加了今年的追悼会。
“那天,我和妻子开车从巴拉玛打去悉尼市中心。8:30左右我们听说有一趟火车在格兰维尔出事了,当时我的妻子就有一种预感,布鲁斯(Bruce Pederson)一定在那辆火车上。布鲁斯当时才20出头,在澳新银行(ANZ Bank)工作,那天他和朋友一起坐火车去上班。”很难说40年后的道歉对这位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在纪念碑刚竖起来的时候,他儿子的名字都被拼错了。
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救护人员对记者说:“太迟了。40年以后的道歉,还有什么意义?当然,最直接的受害者是家属和幸存者。许多妻子、丈夫、子女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但我们救援人员也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创伤,可我们没有得到任何赔偿。难道政府当年连立刻站出来道歉的胆量都没有吗?现在很多事情覆水难收。很多应该被道歉的人都不在人世了,这个时候道歉还有什么意义?”
在宣读名单时,一名满头白发的女士禁不住伏在邻座的肩上掩面痛苦,几欲失声。
“那一年我12岁。从出生起直到5岁,我一直在舅舅身边长大。他叫琼斯(John Jones),是一位年轻的父亲,也是澳洲广播公司的摄像师。今天我是和三个表弟妹一起来的,失去父亲的时候他们都还不到7岁。40年了,我还是无法完全从悲痛中走出来。头几年我甚至不敢来追悼会,宁愿一个人默默地在房间里怀念我的舅舅。后来年纪慢慢大了,我觉得参加追悼会也许有助于疗伤,于是我就来了。我想说,这场事故完全是人为疏忽。据说,之前已经有报告说铁路有问题,可是没人去维修。我希望未来所有交通部门负责人都可以意识到,安全问题高于一切,永远不能忽视。每个出门的人都有权平安回家,和家人团聚。”
还好,新州交通厅发言人对记者称,下个月议会复会后,将对这场灾难做出正式的书面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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