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一日一度(yryd115)
作者 | 度公子
1988年5月25日,路遥用痉挛的双手,给《平凡的世界》画上最后一个句号。他慢慢起身,不受控制地将圆珠笔撂出窗外,嚎啕大哭。
祖屋更在白鹿原的北坡,从小吹着刺啦啦的西北风长大。陈忠实找来了一屋子的资料,其中还有最重要的《长安县志》。那时候,堂堂知名作家,作协委员,跟村里的农民没有什么区别。某天深夜,陈忠实正写着,听到西屋传来一声熟悉的呻吟声。笔下白嘉轩、鹿子霖、朱先生等白鹿原上的男人们,竟将他心灵深处的记忆感召了出来。1992年12月25日,50万字的《白鹿原》写完了。“在我划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省略号的六个圆点的时候,两只眼睛突然发生一片黑暗,脑子里一片空白,陷入一种无知觉状态。”在《白鹿原》的收尾阶段,住在西安的老母亲突发疾病。小说写完,他先寄了一份给人民文学出版社,又将复印稿给了评论家朋友李星。李星放下手里买的蒜苗,两手锤拳,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都是后话,从李星家回来,陈忠实还是穷得揭不开锅。收到回信那天,他在里屋拆信,读完太激动,一下跌在沙发上,痛得直叫。不仅如此,那本死了以后放在棺材里可以垫头的书,他写出来了。学者范曾评价《白鹿原》:“一代奇书也。放之欧西,虽巴尔扎克、斯坦达尔,未肯轻让。”他正打算写《丰乳肥臀》,酝酿一本贯穿家国变迁的家族小说。出门吃饭,一碗羊肉泡馍或者一碗油泼面,就津津有味。我看你《白鹿原》写的不错,这样的小说可以多写几本。作家荆歌曾说:作协主席,一无工资,二无权力,于人于己,全无益处。陈忠实赴任后,想给作协干点实事,奈何没人把他放在眼里。文人傲骨,不爱谈钱,但他还是放下面子,去跟省里谈。结果,接待的人根本不接话,反而附弄风雅,夸夸其谈文化艺术。“像我这样经历的人很多,农村里一茬一茬的,而且有的人比我经受的苦难更多,写我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这种窘迫,直到他看到一列火车疾驶而过,才略有减轻。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坐着火车跑哩,而根本不用双脚走路!今时今日,物质上自然没法跟别人比,但我学习还能赶在前头。只用墨水瓶装煤油,等一瓶煤油烧完了,他就上床睡觉。长此以往,他前面的头发都被烧焦了,鼻孔也常年熏得黢黑。“写作要老老实实,埋头苦干,不务虚名,更不能投机取巧。”1965年3月8日,陈忠实的处女作《夜过流沙河》发表了。“真正怀了蛋的母鸡,即使没有窝,一边走着路它就下蛋了。”他一边擦嘴,一边跟朋友感慨:看来我这以后也写不了作品了,我这身体。陕西导演王全安把它拍成电影,陕西导演吴京安把它改编成话剧。那时,陈忠实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无法去现场看演出了。他跟话剧团的人说:“他们到北京演出,我心里高兴得很!只要娃们能演好就行!把北京的录像拿回来,我一定要看看录像!”“能享福也能受罪,能人前也能人后,能站起也能圪蹴(蹲)得下,才活得坦然。”
千岛书院(ID:qiandaoshuyuan),中国第一家后EMBA社群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