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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报设计脱离需求和应用场景,它还是设计吗?

Design360° Design360 2022-08-08

《100位韩国设计师改造100张电影海报》中的海报设计(左为设计师海报,右为原海报)


上周,Design360°发表了文章《100位韩国设计师改造100张电影海报!拯救电影市场化下的公众审美疲劳》,引发了读者的热烈讨论。不少人表示这是“为了设计而设计”,海报脱离了电影本身,也打动不了观看者;而另一些观点则认为这些海报是设计师的私人表达,不必考虑市场和受众,相当于在以海报的形式写影评。


《100位韩国设计师改造100张电影海报》下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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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海报设计的讨论一直存在。英国平面设计批评家、教育家Alice Twemlow曾在设计评论网站Design Observer(设计观察者)上发表过一篇名为《海报何时沦为这种墙花》的文章,分享她在2007年作为评委参加肖蒙国际海报节(今肖蒙国际平面设计双年展)过程中的反思。在文中,她指出某些参赛海报缺乏实际背景,沦为了设计师单纯的个人表达,该文亦在平台上激起了反响——世界各地的设计师留下评论,各自抒发着同意或反对的意见。


Alice Twemlow是耶鲁大学艺术学院、马里兰艺术学院、罗德岛设计学院的客座评论家,亦为《eye》等设计媒体撰稿。她在纽约视觉艺术学院和埃因霍温设计学院都担任过课程负责人,现在是海牙皇家美术学院的设计讲师。虽然《海报沦为墙花》发表于10多年前,但文中观点与其激起的讨论仍能呼应今日语境。在本篇中Design360°将原文进行编译,连同原文下的一些讨论一并整理分享,作为上回讨论的延伸,希望能给到大家启发。


2021法国肖蒙国际平面设计双年展主视觉





平面设计师为何对海报情有独钟,且异常宽容?




“海报是一个矩形的舞台,在上面,设计师可以进行自己最具表现力、最实验、最具成名潜力的创作。”



每年夏季,法国小城肖蒙都有几个星期是在“海报狂热”之中度过的。每到肖蒙国际海报节,城里所有主要建筑物,比如公交总站和教堂,都贡献给了海报展览。烘焙店、杂货店、药店,都争相打造自己的海报主题橱窗,就连本地酒吧也被临时改名为“海报”。


尽管我们生活在一个病毒式传播和多平台营销的时代,海报仍能唤起某种特殊的激情,对其创作者如此,对其观众也是如此。对设计师而言,海报有着一种强烈的诱惑力——一个矩形的舞台,在上面,他们可以进行自己最具表现力、最实验、最具成名潜力的创作。


2021法国肖蒙国际平面设计双年展现场


19世纪平面设计学科形成时,海报设计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这或许就是为何海报至今仍然被看作是平面设计中的“圣牛”(注:“圣牛”指大家对某事物的宽容度异常地高,使其几乎免疫于批评)。海报对于平面设计师,正如经典著作对于演员,是一种足以衡量自己是否是职业中佼佼者的形式






越来越多没有委托方的海报参加比赛,这些作品真的算是海报吗?




“这些海报并没有在宣传任何概念、任何活动、任何产品。它们不为任何东西服务,除非参赛也算服务。”



在今年的肖蒙海报节,我和另外5位评委花了一整天阅览了117张海报,它们已经过一轮筛选,从近2000张海报中脱颖而出。评审进度非常缓慢,评委讲着不同的语言,海报上的文字也有20多种语言。总有那么一些海报,哪怕已经被翻译得让所有人都满意了,仍然感觉晦涩、空洞,让评委的思考完全止步。


2021法国肖蒙国际平面设计双年展获奖作品


第一眼看上去,这些海报和其他海报没有什么不同:在同样的画面比例上,设计被专业地执行,也有着看似LOGO的元素。许多这些海报在视觉上都是很吸引的。然而我们很快发现怪异之处在哪里:这些海报并没有在宣传任何概念、任何活动、任何产品……也就是没有在宣传任何东西。它们不为任何东西服务,除非参赛也算服务。问题在于,这些设计师提交了看似海报,却不是海报的东西。


我们讨论的中心是一组4张的系列海报,由日本设计师设计,名叫“Ten Do Ten”。海报使用红黑两色的点来生成简洁的图形,唯一的文字内容是一个小小的红章,以及竖排位于其上方的、仿日本书法的作者姓名。这种作品是应该出现在海报比赛中呢,还是更应该被视作某种以海报作为形式的艺术创作


Ten Do Ten网站上的作品,网站至今仍在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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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肖蒙海报比赛的组织者Etienne Bernard的说法,入选的海报必须是“已经被发布”的:字面意义,就是海报必须有委托方,也必须曾展示于公共场所。当然很多人遵守规则,没有多想;但一些设计师却从中钻空子:在公共场所展示?简单,在(自己的)网站上贴出来,就算公共场所展示过了;有委托人?也没问题,用自己的其他身份,比如时尚设计师、音乐艺术家,或者店主,委托作为设计师的自己做这一张海报,这不就存在委托关系了吗?


一个类似的例子是,不久前Brand New School工作室为一条广告提供艺术指导服务,广告中有几个在墙上贴海报的镜头,该工作室就决定自己来设计这些海报,用上自己的排版和手绘字。工作室接着把这些海报投稿到AIGA年度设计比赛的字体排版分类,却被当场拒绝,理由是它们被设计出来仅作道具用,并非出于特定市场需求。Brand New School的创意总监Jens Gelhaar对此表示不解:“这海报有假想的信息、用途和观众啊,这有什么问题?”


2021德国百佳海报获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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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规模生产和传播对如今的海报而言不再适用,但海报仍然不应脱离大众




“有一些海报,参加比赛、刊登于杂志上,就已经是它们全部的印量了。”



在肖蒙看到大量无产品、无事件和无信息的海报时,抑或是回想起Brand New School“假想的用途和观众”时,我脑海中就回荡起评论家苏珊·桑塔格在《海报:广告、艺术、政治产物、商品》中对海报的定义。她认为真正的海报应基于生产和发布的真实背景;如此定义下,直接为艺术市场生产的作品(如安迪·沃霍尔的伪海报)就不算真正的海报。


同时,真正的海报被展示的空间,不是应是精英的,而应该是公众的。海报是公共艺术,传达的受众是无差别的大众,而海报本身代表的是某个公众事件,比如一个政治理念和一个文化景观。


安迪沃霍尔的经典作品《金宝汤罐头》


桑塔格这篇文章写于1970年。相比那时,现如今“公共”和“公共观看空间”的概念早已被侵蚀,“集体观众”也早就成为了堪称古早的概念。肖蒙海报比赛中,可以说没有一张海报能称得上是面向大众的,所有参赛海报都有自己特殊的受众群体:爵士乐爱好者、某个电影节的爱好者、美国东北大学视觉艺术系的学生,等等。


葡萄牙平面设计师Braulio Amado的海报设计作品,只为纽约一家名叫Good Room的俱乐部服务


与此息息相关的是,海报另一个重要特质与时代不再匹配——大规模生产、大规模传播,对于如今的海报来说再也不太现实。许多投稿到肖蒙的海报都是印量极小的丝网印刷、数字印刷品。甚至有一些海报,参加比赛、刊登于杂志上,就已经是它们全部的印量了。





真正海报的张力所在:委托方、设计师和观众之间的三方契约




“正是这种看不见的三方契约和它带来的所有冲突,才赋予了一张海报张力和存在理由。没有了这种张力,海报仅止于墙壁之上。”



我意识到我对海报的喜爱,以及对我的“海报性”的定义,在于它如何在概念上与某个动机联系起来,这个动机可以是一个产品,一个真实在某时某地即将发生、或发生过的事件。时间和物理的固定性是海报视觉语言的组成部分,就像锚点一样,防止海报漂浮到艺术的真空之中。最终,正是这些“锚点”与设计师们的创作野心之间互相拉扯,才能产生有力而美丽的海报。


《100位韩国设计师改造100张电影海报》中的海报设计(左为设计师海报,右为原海报)


但我仍然认为,海报的真正本质,区别于艺术品,在于设计师、为海报发行付费的委托方,以及观看海报的群众这三方之间的无形而又实在的契约


设计师同意创作一些东西来推广某个产品、促进某项事业、投射某个信息,是因为他自己也相信它;也正因如此,设计师会把作品完成得比实际所需要的更好。另一方面,客户也愿意在成本允许范围内尽可能多地生产、传播这一作品。最后,看到这张海报的人会被其说服、吸引,从而对海报的意图做出行动上的回应。


正是这种看不见的三方契约,以及它带来的所有冲突,才赋予了一张海报张力和存在理由。没有了这种张力,海报就仅止于墙壁之上了。


《小偷家族》电影海报,由黄海设计





引发后续讨论:海报的成立必须依赖于委托方吗?




“设计师成为了任由营销部门挥舞的油漆刷,还得沾满品牌的油漆。”



原文下方有20多条评论,来自各地的设计师纷纷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另一位著名设计师Adrian Shaughnessy同意原文观点,并补充说,迈入21世纪后所谓的“三方契约”已经被第四个要素的入侵打破了,那就是公共空间的消亡


还有观点指出,以前海报的作用还停留在号召行动,但如今越来越多海报重在激起某种情感,这种目的上的转变也正对应着“海报与艺术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的现象。而由“看不见的三方契约”决定一张海报是否真正的海报,也呼应着设计只能通过金钱来验证,而设计师本质上是技术人员,负责生产情感和需求


关于“生活成本危机”的激进海报。由Labour Party Graphic Designers发起,致力于为大众提供免费可下载的宣传、发声海报,主题一般包括住房危机、气候危机等


亦有不少设计师持反对意见,矛头集中在海报是否必须要有委托方才能成立。“我同意海报的本质是要分发于公众,被公众所体验,但这一场对话并不一定需要委托方的存在。展示海报的公共空间确实消亡了,但设计师与公众之间可以产生更有效的交流方式,不用依赖于任何委托方。”


设计工作室Goo Choki Par为2020东京残奥会设计官方海报,以展示残奥会的力量


一位设计师表示,作者的“三方契约论”剥夺了设计师在对话中的部分声音:“委托方的必须存在否定了设计师的权威,使他们沦为工具。设计师成为了任由营销部门挥舞的油漆刷,还得沾满品牌的油漆。设计师和艺术家之间的区别是个经典话题,但设计师就不能利用海报这一形式,更充分地去拥抱文化、去表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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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末留言一起来聊聊

#你怎么看待海报创作的作用和价值#



原文链接:

designobserver.com/feature/when-did-posters-become-such-wallflowers/5647

编撰&排版 | Naomi

校对 | Shelly & Ast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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